第9章 更名改姓(3)
次日中午,阮锡道前来与我共用午膳,起初他还有些拘紧守礼,我只得一遍又一遍唤他“父亲大人”,为他布菜斟茶,聊着浔阳城中的民风民情,不过半顿饭下来,他也亲切地唤我“沁儿”了。
用过饭,他道:“沁儿昨夜说的那名叫碧心的姑娘,我已经派人去寻了,她若是来了浔阳城,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我含笑说:“父亲大人办事,女儿自然是放心的。”
他想了想,又说:“如今最重要的是想法子送你入宫,眼下便有一个机会。”
我的笑意凝在嘴角:“父亲请讲。”
他继续道:“齐国后宫有位宜华夫人,是齐国陛下还是太子时的良娣,陛下登基时封了宜妃,颇受恩宠。去年怀喜,又晋位宜华夫人。不幸的是,两个月前临产之时受了惊,胎死腹中,宜华夫人也过身了。陛下又失子又失了宠妃,心情难免郁郁,后宫之人都难以令陛下展颜。于是太后便想着再纳新人充入后廷,以慰圣颜,便派了花鸟使入民间采选。”
齐国与梁国不同,除了每三年一选秀之外,还不定时派花鸟使探访民间,选出家世清白、德才兼备的女子送入后宫。
我起身为阮锡道续了茶,试探道:“父亲大人可是有了计较?”
阮锡道颔首:“我得到消息,花鸟使将在半月后抵达浔阳。到那时我要同他一起督办采选事宜,自然便可想法子为你铺路。”
我问:“可需要女儿准备些什么?”
他思索片刻:“历来民间采选,先呈报家世,再由花鸟使亲自选看,有时候也会考察一些才艺。”
兰心插嘴道:“我们小姐的琵琶可是一绝,反弹琵琶舞更是无人敢效仿!”
湘漓轻斥了她一句,赔笑道:“小姐毕竟曾经也是尊贵之身,若是随意在他人面前起舞,岂非与那青楼舞妓一般?”
阮锡道讪讪地笑了笑:“湘漓所言不虚,即便是要舞,也是舞给陛下看,不可随意当着众人的面起舞。”
我微微一笑:“既是要进宫,那还是都准备着吧。如今我不过是四品官家的小姐,不是什么尊贵之身,一切以入宫为重。”我顿了顿:“烦请父亲为我准备琵琶。”
阮锡道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办。”
暮色方至,我便收到了阮锡道送来的象牙凤颈琵琶。我横抱过琵琶,拨了拨弦,调准了音,信手弹了一曲《昭君出塞》。这确是上好的琵琶,音色清丽,琴弦如丝,我轻拢慢捻,任由曲调如珍珠落玉盘般缓缓下坠。
我忆起幼时初学琵琶,父皇几乎动用全国之力为我寻来南唐大周后的烧槽琵琶。可惜烧槽琵琶在我出逃那夜被我留在了嶙阳行宫,如今下落不明。
湘漓听着琵琶声,叹道:“小姐这是将心境尽诉于指尖了。”
是啊!昭君以一己之身和亲匈奴,换来西汉王朝近五十年的安宁。世人只道昭君的大义,却难懂她出塞之时的万千悲情。
如今的我何尝不是如此,为了梁国舍了一己之身。无论是魏国还是齐国,我终究是要嫁进宫里去的。什么凤凰命格亡国之说,我并不尽信,我只想完成一国公主的责任和使命。正如梁续圣旨中所言:明德为馨,安定天下。
我悠悠地拨着琴弦,沉吟道:“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湘漓轻叹一声,柔声劝道:“小姐别弹这首曲子了,太过悲伤了。总归小姐是要嫁进齐宫去的,是喜事,应开怀些才好。”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嫁人……是啊,总归是要准备着嫁人的。齐国虽不如我们大梁风水养人,可地方富饶,百姓安居乐业,总归也算是个好地方。”
我起身行至门口,望了望天上的圆月,又是十五了,我离开大梁已经有百日了。我双手合十,向着月亮祈祷,“愿母后皇兄安康顺遂,愿大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