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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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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宁虞正好在家休息。

    本来按黎淮的意思, 他背上把药涂了,直接光着身子待在房间就行。

    但宁虞不愿意,觉得自己既然在这, 那至少每天三顿饭要准点出现在餐桌上,陪两位长辈一起。

    黎淮是没他那么多规矩讲究, 该到的人在桌子上到齐了,佣人们把早饭端上来, 他饿了那就是要动筷子吃的,根本没有非要长辈先动手那一套。

    十年都这么过的, 除了刚开始倪向荣对他的随性有些看不惯, 后来戴淑芬表达了几次喜爱以后,倪向荣也就不说了。

    宁虞更是从没要求过黎淮什么, 只是自己默默按照习惯来。

    早饭喝的是杏仁粥, 杂七杂八往里加的东西营养肯定够, 但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两位老人清淡的口味,黎淮吃惯了宁予年翻着花样给他安排的早餐, 竟是一时有点不习惯。

    总觉得嘴巴里光咀几颗小米,差了点味道。

    再加装盘的餐具都是素净的大白瓷, 没有颜色,没有花式, 更没有款式, 边吃边看更让黎淮觉得乏味。

    宁虞甚至在吃完下桌以后小声问他:“吃的不合胃口吗?”

    这是个稀罕的问题。

    黎淮对口腹之欲就没太挑过, 总不能真的去怪罪餐盘不够下饭, 于是只说:“可能没睡好。”

    宁虞在他脸色上端详了片刻,信了。

    因为黎淮今天的心不在焉, 确实从早上睁眼第一秒就有了征兆。

    起因是宁虞问他今天打算穿什么。

    黎淮当时躺在床上用他生锈的大脑思考了很久, 根本想、不、到。

    如果不是过分夸张, 他可能当场就要从床头柜上摸手机给宁予年打电话。

    后来倪向荣跟戴淑芬喝茶也是。

    黎淮以前不沾这些,但两位长辈爱,每次都是宁虞陪在旁边喝一点。

    这次他闻着茶香感觉跟以前的好像都不太一样,觉得说不定像宁予年种的盆栽,万一他觉得好喝呢?

    于是他在三人异样的目光里,端起宁虞的小紫砂杯尝了一口。

    不出所料以飞快皱眉还回去告终。

    再后来他决定出去透口气。

    宁虞陪他在外面葱葱郁郁的伊甸园逛游。

    这座山林别墅依山坐落,由一条山间小溪跟四周美景串联。

    阳光拨开繁盛的枝叶照下来,入眼绿野鲜嫩,花枝绽放,今天还算天气好,清澈溪水里的水草在日光底下晶晶发亮。

    等阴雨天湿气重,山林水泽间漫起的雾气便又是另一番光景,深处如浓墨,浅处如凝脂,氤氲蒸腾。

    黎淮走到拐角处,遇到一座少女的雕塑。

    那雕塑双臂自由向两侧伸展,衣衫半褪,袒露出洁白玉体,长发盘在脑后。

    黎淮下意识:“这雕塑有名字吗?”

    宁虞明显愣了,这他哪里知道,以前看了那么多次这也没见黎淮感兴趣:“……帮你叫个园丁问问。”

    黎淮却是半张着嘴瞬间没了兴致,逛也不想逛了,扭头败兴而归:“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再就没有后来了。

    正好宁虞该回去涂药,黎淮也就抱着他文件两人一起上楼。

    虽然他表情一直不多,但宁虞明显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房门一关就问他:“如果不想住在这,我可以跟爸妈说。”

    “说什么,回一号别墅吗?”

    黎淮看起来整个人都开始懒散,说起话口吻更淡。

    宁虞先是被他这个问题搞得有些莫名,脱了衣服才反应过来黎淮真正想回的是林荫路。

    “助理现在一个人在那边吗?”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稀松平常。

    黎淮:“可能吧,不知道他。”

    宁虞一直观察着黎淮依旧神情恹恹心里才松气。

    可能真的只是没睡好呢。

    但事实就是宁予年告诉黎淮不要逃班,结果自己提前给自己放假出去玩了。

    黎淮在后山有花园逛,他也有。

    邀请他到家里作客的,是一位水墨画家。作品曾在美国纽约春季拍卖会上,拍出每英尺一百万美金的高价。

    港市本地人,主宅在城南,直接买了座园林当住家,早在一年前就约了宁予年回国见面,但宁予年一直没空,远程说诉求画家又不肯,一定要当面亲自说。

    这样的客人宁予年见过不少,注重也无可厚非。

    但其实多半都是另一种情况……

    宁予年跟这人在园林里边走边赏完画,在厅堂坐下刚品上第一口茶,一大箱子钱就被推到了他眼前。

    坚硬的金属外壳压在檀木桌上,风景顿时就被煞没了。

    宁予年好整以暇望着对面文质彬彬的家主人笑:“要求没说先拿钱,怎么感觉我今天要是不答应,就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哈哈哈那肯定不至于。”

    那画家年纪不算大,五十来岁,圆润饱满的脸上轻微有些发福,手里捏着盘红的核桃,胸口戴着不知从哪请来的佛牌,一身月白长袍马挂绣金龙,不伦不类。

    比起搞创作的,更像生意人。

    宁予年选择开门见山:“如果现在决定要开始委托了,我就联系我的律师了?”

    那画家还在跟他打哈哈:“我这只是小事一桩,很简单。”

    “很简单那咱们就速战速决。”

    宁予年只当自己是个听不懂潜台词的聋子,脸上客客气气笑着,手上马不停蹄从怀里开始掏手机。

    画家一见他真跟律师把语音连上,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刚要开口,宁予年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般,从外套内口袋掏出一份制式合同,跟一支黄金雕花笔按到桌上,若无其事地抱怨说笑:

    “出门我真是烦透了拿包,什么必要的零件都想一次性装在身上。先把保密协议签一下吧,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签的,也可以现在捎带一起。”

    宁予年现在明摆就是不买账,要公事公办的意思。

    画家脸色更差。

    宁予年却还在他看保密条款的空隙,善意出声提示:“您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我们交易过程中发生的所有谈话,我的律师都会远程录音留根。”

    画家面上最后一点笑也消失了,慢吞吞握笔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宁先生跟传闻一样讲究谨慎。”

    “有什么事肯定都得提前讲好。”

    宁予年笑吟吟把自己昨天晚上刚悟出来的心得,大方分享给他:“人在河边走,守规矩才能走得长远。”

    画家也不再废话,签完放下笔就说了:“《博园夜景图》。”

    这个大名宁予年自然听过。

    画作者初出茅庐,画完封笔过去二三十年,画作却是偶然之间一夜成名,青涩的技法意境大受追捧,但他是不开口的。

    律师的声音已经从连着语音的电话里传出来:“《博园夜景图》作者马乾尚未离世,画作现存港市博物馆,仿造、复制品相关业务涉及侵……”

    画家赶紧打断:“不侵权不侵权,不是仿造也不复制,只是临摹。”

    现场有几秒的沉寂。

    宁予年把茶杯放下:“这个时候玩文字游戏,好像不合适。”

    这几个词轻微的差别几乎只是名头上的。

    除非跟洋房客厅墙上挂的杏花一样,使用者是宁予年自己,否则谁也保证不了画家最后拿到东西会如何对外宣称。

    画家面有苦色:“不是的,我知道这个事有点离谱,但博物馆里那幅《博园夜景图》是假的,真品在我手上。”

    宁予年果然问:“你怎么肯定你手上的就是真的?”

    “因为这画是我自己画的!”

    画家说完,声音又骤然变小:“马乾是我以前的曾用名,但那个时候学艺不精,没好意思告诉别人,所以没人能帮我作证,我证明不了我就是我。”

    “你再画一幅,或者把早年其他作品拿出来不就行了。”

    宁予年虽不精通字画,但基本还是知道。

    如果马乾是他,那他前后笔法风格的变化确实翻天覆地,毫无迹象可循,一个危岩峭壁,厚重坚实,一个淡墨情韵,如梦雾中,干脆连流派都变了。

    “那是我笔触不成熟时期的作品,现在风格定下来这么多年,反不回去了。”

    画家费劲巴拉解释着,生怕宁予年觉得他是为了钱在编故事。

    毕竟一旦证明他是马乾,他现在的身价必然水涨船高。

    “我委托你,是希望你能找人临摹我以前马乾时候的笔触。我也没别的诉求,就是想让博物馆相信我,把赝品撤下来,把我家里的真品换上去。”

    宁予年:“……”

    好家伙。

    找上黎淮的是抄别人,搞丢了自己,找上他的是搞丢了自己,要抄自己。

    “那你接了吗?”

    黎淮在房间里握着手机,睨眼皮底下的剧本剖析表往嘴里捻葡萄。

    他今天看了一上午,也才勉强过完宁予年录入手稿的三分之一。

    宁予年刚从城南回林荫路,痛痛快快干下一杯花茶:“当然没接,这要是接了,谁都能当马乾。”

    他现在是彻底想开了。

    黎淮怎么对别人,怎么对宁虞那都不关他的事,闭着眼睛能混一天是一天,只要他自己没觉得,那就不存在。

    宁予年学着黎淮倒进枕头堆的姿势,握着手机美滋滋往沙发上栽:“你呢,那个网文作者后来找你了吗?”

    黎淮没什么煲电话粥的经验,手机举着举着就累了,干脆放到桌上开免提:“刚把开头三万字跟人设大纲发过来,还没看。”

    宁予年不禁咂舌:“你还真打算接啊,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她这本又不是抄的,我也不亲自动笔帮她写,怎么叫助纣为虐。”

    黎淮不甚在意把文件往后翻了一页,窗外阴凉阴凉的风吹在面上很舒服,混杂山林泥土的芬芳:“她找我,她这个笔名应该就废了。”

    宁予年:“为什么?”

    黎淮张嘴欲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奇怪自己平白给一个外行人说这些做什么,于是把嘴闭上,言简意赅:“没有为什么。”

    宁予年:“?”

    宁予年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你赖皮!”

    “我赖皮?”

    黎淮被这个奇妙的用词气笑了,“我怎么赖皮。”

    “我都告诉你我的情况了,你不告诉我你的不就是赖皮!”

    “是你自己主动打电话过来跟我汇报的,我又没求你。”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感兴趣才、啊那我不管,你这个人不讲规矩,就是赖皮。”

    “我什么时候就跟你有规矩了?”

    宁予年正想继续,就听电话那头忽得传来一声轻轻的水啧响。

    宁予年顿时静了。他虽然不热衷这项运动,但还不至于听不出这是接吻的声音。

    宁虞原本光着身子趴在床上看书,兼偷听黎淮讲电话。

    黎淮没开免提,他拼命屏息凝神想听清,结果等黎淮把免提开了,宁予年哇啦哇啦的声音一放出来,他又开始听不下去。没两刻便忍不住从床上下来,站到黎淮身后。

    男人笼罩下来的身形几乎把黎淮整个裹在怀里。

    宁虞故意在他脸上亲得响了点,问要不要一起睡回笼觉。

    宁予年打击报复脱口而出:“出轨渣男还有脸提回笼觉?”

    宁虞、黎淮:“……”

    然后黎淮就笑死。

    这也就是宁予年不知道他开了免提,宁虞能听见,不然宁予年不只会说,还会说得更狠。

    黎淮心情莫名就好了,大大方方起身摘下眼镜看宁虞:“那我陪你睡一会。”

    电话里宁予年的声音更大了,一点没有宁虞才是正宫的知觉:“那我呢!”

    黎淮仿若无意笑笑:“你不是业务挺忙,带薪看家打三份工还不好,等我下周寿宴结束回去。”

    宁予年挂完电话就开始板着指头数自己哪来的三份工。

    明明是四份。

    倪向荣收到他小外孙消息的时候,正陪老太太听曲。

    -“外公我改变主意啦,下周您过生日我还是露个脸吧,好久没见想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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