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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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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淮跟宁虞以为的一样。

    他以为自己跟宁予年在一起, 应该就不太会再想这些事。

    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像忘了,甚至开始盼望做梦,想再看看后面的剧情。

    可事实“黎堂”的存在, 就像那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会时时刻刻让他警醒,但一定会在他安逸舒适、放松下来时,立刻用烧得赤红的铁烙再次在他胸口烫下印记。

    告诉他一切并没有过去。

    宁予年刚刚蹲在床边看到黎淮的神情,就大概想到会是这方面。

    他伸手摸了摸那张埋在自己颈窝的脸,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黎淮就算现在被他搂在怀里,眼前一幕幕回放着的,也还是黎堂在他眼前倒下的画面。

    他手里拿着刀, 满手满地都是血。

    黎淮能清晰地感知到掌心水果刀沉甸甸的分量,甚至刀尖破开黎堂皮肉, 艰难扎进去的阻力。

    杀人并不像大多人以为的容易。

    想让一把刀刺穿人体,更不可能像切豆腐。

    黎淮直到现在睁眼许久,都还觉得掌心残留着黎堂腹中热血喷涌上来的黏稠感。

    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也许因为今天是戏剧的六月一号……

    “都是假的, 醒了就好了。”

    宁予年捧起他的脸用额头抵上去,鼻尖挨着鼻尖,嗓音沉静。

    黎淮一双眸子却持续失神, 像是不明白宁予年凭什么这么笃定。

    他企图涩着嗓子想告诉宁予年不是,但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宁予年不得不放开他,半撑起身子捞过手机。

    那头肖一听接电话的人不对,就知道黎淮多半是真的有点什么:“怎么刚刚宁虞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黎淮有哪里不舒服?”

    宁予年还撑着身子躺在黎淮被子外, 他一接通电话就开了免提。

    黎淮听见话筒里传出肖的声音,眼里果然闪出几丝慌乱, 像被家长发现小秘密的坏孩子, 瞬间从梦中惊醒。

    宁予年安抚地帮他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握着手机眼也不眨说瞎话:“是有点,前几天下雨晚上没盖好凉了胃,今天有点发烧。”

    肖本来已经做好听不见实话的准备,但宁予年一说是晚上没盖好,他立马信了大半。

    劈头盖脸就对宁予年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思想教育。

    话题主旨跟那天严叔差不多,无非怪他不知道体谅人,不知道节制。

    “你别以为我之前总是撺掇你,然后一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说就是支持的意思。”

    肖的破锣嗓破坏力极强,难得严肃一回讲点正事,整个小房间回荡着的都是他的声音。

    黎淮见他呵斥得一本正经,心里正松气就听肖忽然话锋一转:“还有,不要让他写东西,要是实在想写就让他提前跟我备案立项,我点头审核通过了才准写。”

    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宁予年是真觉得肖有点小题大做,过分紧张了。

    他一直追着黎淮的“连载”看到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把做梦的内容记下来而已。”

    人人都会做梦。

    肖却是一声冷笑,兴许是被他话里的“傲慢”冒犯到,口吻第一次如此不客气:“梦是一个人的潜意识,你的兴趣爱好跟我们的专业还是有差距。如果问题已经明显到你这种外行都能判断了,那你看我像傻子吗,还在这等着嘱咐你?”

    宁予年撩在黎淮脸侧的手一顿,觉得肖的话也有道理,从善如流在和黎淮的对视里调整了自己的态度:“知道了,他下次再想写什么我盯着他给你备案。”

    宁予年边说边观察黎淮的神色,自作主张帮他问了肖在剧组的情况。

    肖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差不多这两天就能“光荣退休”回家休息:“听说你给邓臣历跟钟亦搭了线,他一直想抽空请你吃饭。”

    宁予年:“都是缘分,臣历自己写得好。”

    他手上已经重新开始在黎淮的碎发里梳理。

    但到最后电话挂断,黎淮却大半张脸埋进被子,垂着眼眸不再看他。

    宁予年若有所思想了一下,扭头果然在黑暗里看到了黎淮放在他书桌的东西。

    一张纸,一支笔帽、笔身还没完整合体的钢笔。

    只是光线太差,宁予年看不清那张纸上具体写了多少字。

    他依旧首先问询了黎淮的意见:“我能看吗?”

    黎淮起初闹着别扭,压着眼睑不肯说话。

    但宁予年很执着,似乎不得到他的答案就真的不会看,让他不得不闷闷出声:“不要告诉肖……”

    宁予年:“我得先看了才能决定。”

    对别人怎么样不算数,但对黎淮,他就是一句假话都不想说。

    宁予年起身坐到椅子上,没开窗帘,只是开了书桌台灯的一档光浏览。

    扩散的光圈晕在a4纸上。

    宁予年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助理,已经对黎淮的笔迹很熟悉。眼下纸上的每一笔每一划,都能帮他在脑海里回溯出黎淮写这些东西时的姿态和神情。

    黎淮这一次的字迹,比起平时,更像上回在南塘那次。

    非常潦草,纸张边缘也都有褶皱的压痕。

    宁予年估摸他又是梦一醒,着急忙慌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纸找笔。

    纸上记的是一段非常完整的作案过程。

    跟他预想的一样又不一样。

    因为黎淮之前写东西用的都是剧本格式,这次却一反常态,变成了叙述性的小说。

    他以前没接触过剧本,但光看影视剧也知道,影视创作和文字创作是截然不同两码事,思维体系都不一样。

    比如小说里可以用一句话说明这个人爱吃榴莲酥,但影视不行。

    影视只能写这个人每天下班赶班车回家之前,都会首先飞奔去车站对面排队买一份现烤出炉的榴莲酥,缺一天晚上都睡不好。

    这样就算没有明确关于这个人爱好的描述,他口味偏好的设定也会深入人心。

    但这张纸上黎淮写的是小说,却依旧遵守了剧本最有力的表达是剧情,不是用嘴干说的原则,字字句句背后都是画面。

    行文精干老练,一句多余的赘述、一个华丽的修饰词都没有,大道至简却让宁予年读下来,只觉得自己当时就站在黎淮弑父的现场。

    全程围观了黎淮是如何在昏黄的纱帐天幕中回家,如何拿出事先藏好的刀,最后又如何冷静地把刀送进黎堂体内、看他难以置信瞪着眼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比起看黎堂已经拍出画面的《少年黎淮》还有实感,场景构建细致到恐怖。

    宁予年看着看着心里便升起似曾相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几乎喷薄出来:“我怎么感觉我之前看过你写的东西……”

    黎淮闻言,一颗紧攥的心竟是轻松了不少。

    他想到宁予年看完可能继续安慰他是假的,也可能再次追问那天的详情|事实。

    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

    大概是不太愉快的缘故,宁予年以前待在宁虞边上生活那么多年的细枝末节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除了戴菱的部分,剩下都只记得一个大概,压根没想起来自己还写过读书笔记。

    黎淮心里惊讶他原来一直没打开自己留在洋房的东西,嘴上却也没提醒他,只是问:“你今天下午还要去公司上班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明显缓过来不少。

    宁予年帮他把手稿规整到文件夹放好,坐回床边解开领带摇头:“反正都是开会,线上远程开也一样。你还想睡吗,我边开会边陪你睡会?”

    黎淮没说话,只是把身子又往里挪了挪。

    宁予年拿上平板坐靠到黎淮让出来的位置,依旧是衬衫、西裤躺在被子外面。

    但黎淮没等他抬手,便自主自发侧着身子蹭到旁边,伸长胳膊箍住了他的腰,额头紧紧抵上来,全然一副依赖的模样。

    宁予年虽然跟黎淮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但他时不时依然会像现在这样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也许是黎淮的情绪过于内敛,一定要等到做出点什么不一样的时候,宁予年才能恍然意识到:原来他的爱人,比他以为的要更喜欢他一点。

    他甚至不得不开口让黎淮暂时松开一下,他的耳机还在包里。

    黎淮兀自埋在他腰侧:“就外放。”

    宁予年当时一颗心就软了,身体里有某个地方跟着一起陷落,大掌抚到黎淮后脑勺上:“那你要是觉得吵就告诉我。”

    黎淮合着眼在他掌心里点头。

    另一边。

    朱桦从宁虞那一回家就给邓臣历打了电话。

    邓臣历本来应该在剧组,但今天六一,王沧非要他请假陪着出去过节。

    邓臣历拗不过他,只能趁着肖退休前最后一点空档,抓紧时间偷了个小懒,干完手上的活就要打车去王沧约的地方。

    偏偏朱桦的传唤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邓臣历不得不让出租车调转方向,然后才给王沧说自己去不了的事。

    王沧收到消息的聊天框沉寂了许久,邓臣历知道他肯定又在拿什么出气,补充说。

    -“不会留宿,晚上我来找你”

    王沧又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消息。

    -“把东西打开,我要听着你们做”

    邓臣历顿了一下。

    -“好”

    王沧想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从不会派人跟踪,更不搞什么偷偷摸摸的事。

    而是正大光明给他买了个针|孔|摄|像头,让他随身放在口袋里。

    但邓臣历也不是无条件妥协。

    朱桦对他有恩,他再纵容王沧,也顶多答应到听声音的程度,不可能真的把朱桦和他做的画面也一起给王沧看。

    撇开利益单说为人,朱桦实在是个非常温和的女人。

    喜欢的一切都是温和的,包括他。

    邓臣历知道朱桦喜欢他的,就是他身上那股无争无害的感觉。

    以往在床上,朱桦最喜欢的,就是撒着娇看他一件件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但今天邓臣历进她卧室看见的,却是一个全身光|裸坐在床上的朱桦。

    甚至不等他走近便说:“今天不戴避晕套了。”

    邓臣历第一反应想起的,是自己裤兜里开着的东西,王沧听见晚上又要找他发脾气。

    然后才怀疑自己听错了。

    朱桦的私生活并不乱,甚至称得上洁身自好。

    他的体检报告都是按季度过目,做前、做后对卫生要求非常高,从不提什么过分难搞的请求。

    真的只是做|爱,像情侣那样。

    但此刻的朱桦却扭头过来望着他问:“怎么了,我不能怀你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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