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解释一下?”
“我解释什么?”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啊。”
“你为什么你会觉得你半夜抱着枕头站在我房间门口这件事不需要解释?”
“哦,那是因为我床塌了。”
这话是真的。
沈明硕:???
“被我蹦踏的。”
这话是假的,那床是他特意安排人在今天上午给拆的。
“以我在家具店打工的经历,你那至少得值六位数的床被你蹦塌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这年头谁能保证贵的质量就一定高啊。”
“那你不还有床垫吗?”
“床垫上全是碎木屑,很危险。”
那是他故意让人撒上去的。
“那别的房间呢?”
“别的房间没有床,只有这间房和我的房间。”
原来是有的,他让人给全搬出去了。
“怎么可能,你……”
沈明硕还想再找什么借口,但是垂眸看到了什么的舒彦却直接打断了他,:“沈明硕,你这个骗子。”
沈明硕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得莫名其妙:“我怎么骗你了?”
只见他突然抬手用大拇指狠狠抹了一下沈明硕的锁骨:“你明明跟我保证过过几年,这里的疤就不见了。”
“你现在跟我算这账是不是有点儿忒晚了。”
一只猫被困在了树上。
舒彦正巧从树下路过。
他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想了想他决定学沈明硕爬树的样子,看看自己能不能行。
他是能爬上去,但是他下不来。
结果他也困树上了。
过了一会儿,沈明硕也从树下路过,他看到树上的一人一猫,于是也上去了。
然后他也困那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沈明硕的爹沈清蹊从这附近路过,本来他都已经从那棵树路过了,但是余光总觉得那树上的东西形状有点儿眼熟,于是走进去一看,嚯!可不眼熟嘛,除了树上那只猫,剩下这俩可都是熟人啊。
沈清蹊在树底下抬头看着这两人一猫,沈明硕和舒彦低头和沈清蹊对视,三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沈清蹊才说道:“你俩,搁这儿完泡泡龙呢?”
“您看像吗?”沈明硕皮笑肉不笑。
沈清蹊转头看看有些发抖的舒彦和猫猫,又回头看看一脸闲适的沈明硕:“我能理解他俩被困在树上,那您是怎回事呢,沈猴王?”
“那什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他俩是被困树杈上,你一个跟壁虎似的扒着树干的人失的哪门子的蹄子呢,麻溜给我下来!”
“我不下去,我下去他害怕。”
“你在上面,也没见他好多少。”
“爸,这可怎么办啊?”
“我刚才已经打119了,你先下来看着他,我去找个垫子缓冲一下,好在这树不高,这土也很松软,有垫子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那你让我下去看着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啊,要是树杈承受不住了,你就给他当肉垫,舒彦这么乖的孩子跑去爬树,没有你拐带我绝对不信!”
“爸,你怎么能这么看您儿子呢,您这样不讲证据就乱指责实在太让我伤心了。”
“那这么说,这事儿真给你没关系?”
“那是当……”沈明硕本想说和他没关系,但是后来他突然想起来昨儿个晚上,为了哄舒彦睡觉,他和舒彦吹牛说自己曾经爬树找到过松鼠洞来着。
于是他沉默了。
沈清蹊见他这副哑口无言的模样,嘲笑道:“但凡我对你有一丝的信任,那都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爸,您还是先去找垫子吧。”
正说着,突然,一丝轻微的“喀嚓”声传进了沈明硕的耳朵里,还没等自己的大脑有所反应,他的身体就直接窜出去了,他直接一个飞身借力从树干上跳了出去,紧接着他就用力抱住了向下坠落的舒彦。
和电影里面演的完全不一样,危机发生时,无论是当事人还是周遭的人都根本没有时间反应,等沈明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死死地搂着摔在了地上了,耳朵里回荡着的除了嗡嗡声,还有舒彦和沈清蹊焦急的声音。
而与此同时,树下的沈清蹊想要去接,但是由于事出突然,这让他直接扑了个空,他一边焦急地对着沈明硕大喊,一边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
不过此时的沈明硕已经无暇在顾及其他了,他的头开始昏昏沉沉,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他唯一记得的只有自己始终都没有放开怀里的那个人。
由于事发突然,119直接变成了120,等到沈明硕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但是这小子在众人的期待下睁眼后,说得第一句话却是:“爸,我锅包肉呢?”
“臭小子你就想着吃,放心,早就备着呢,少不了你的。”
“猫呢?”
“有人管,不用你操心。”
从医院出院的当天晚上,沈明硕躺在自家床上,望着天花板陷入沉思。
他苦苦思考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睡不着是因为麻药劲儿过了,所以他疼得有些睡不着,但是他身旁这位是怎么回事儿呢?
先是用手悄悄接近对方的被子,然后一把掀开,就看到了舒彦那张惊讶的脸,近距离观看,沈明硕发现对方的脸上竟然挂着泪珠。
“这可是我第二次看见你哭了。”沈明硕无奈地笑道。
“对不起。”舒彦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抽抽搭搭的。
“为什么道歉,如果是因为躲在这里哭这件事大可不必,毕竟我有的时候也会这么干,尤其是在和人扇pia叽输了,把自己心爱的卡片输给对方的时候。”现在想起沈明硕还是很心痛,以至于眼睛都失去了高光。
舒彦没吱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沈明硕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才伸手揉了揉对方松软的头发:“但如果是因为我给你当了一回安全逃生气垫,那你就大可不必。”
“医生说你有脑震荡。”
“摔成这样的人基本都会有,过两天就好了。”
“你接我的时候,不小心被掉下来的树枝戳进了锁骨这里,是医生做手术才给你取下来的,缝了几十针。”
“那可真神奇,毕竟我这伤口看起来也不大啊,应该是皮肉伤,毕竟当时那个冲击力度我感觉不大。”
“你不用安慰我了,全都我的错,我应该负责任,把我交给警察还是高额赔偿我都没话说。”
这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事故,为什么会让他说得像是犯罪一样啊!
沈明硕无奈地看着他:“你都已经道歉了,还想怎么样,那树我经常爬,一直挺结实的,谁都没想到它今天居然出了问题,如果真要论及责任,那看你被困树上不仅没有及时找人寻求帮助,反而还陪你一起闹的我也有错吧。”
“你没错,你当时只是想安慰我,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出门找你的。如果当时你没有管我,让我摔下来就好了。”说着他又掉眼泪了。
这事情发展是沈明硕没有预料到的,本来他想着,这回耍帅逞一把英雄,让小弟看看自己帅气的姿态,然后被救的小弟对自己感激涕零,最后发展成拜自己为大哥的完美结局。
多酷啊。
现在这一个劲儿自责的小哭包算怎么回事儿?
“你那个小身板摔下来还得了?”
沈明硕将小哭包按到枕头上,学着妈妈哄妹妹的样子轻拍着他,然后等对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才问道:“小彦,你是不是没有调皮捣蛋或者恶作剧过?”
舒彦疑惑地眨着他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为什么要恶作剧?那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沈明硕歪了歪头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这个问题:“为了好玩?”
舒彦微微皱眉表示不解:“为了好玩就要调皮和恶作剧?”
“那你小的时候平常都干些什么?”
“学习?看书、下棋或者帮奶奶种花,但是奶奶几年前就去世了,后来我一直和保姆待在一块儿,不过她经常说有事就把我反锁在家里面,她说如果让我出去会给大家添麻烦,而且懂事的孩子不应该做那些对学习没好处没意义的事情。”
“我说星期天找你出来玩你为什么死活不肯出来。”
原来是保姆为了自己方便把人关起来。
“你爸呢?”
“他经常出差,而且我们也不住在一个城市。”
果然什么年头都有脑子有病的父母,这么好的孩子直接不管,他爸妈千挑万选结果选出自己这么一个活祖宗。
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
沈明硕叹了一口气:“舒彦你今年才十三岁吧。”
舒彦点点头。
“我今年也才17,我们这么大的人,做事情其实不需要太多意义吧。每件事都要考虑是否有意义,是否有好处,那种事情应该是无聊的成年人需要去考虑的吧,我们早晚都要长成那个样子,所以我觉得现在也不用太着急去模仿他们。”
舒彦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摇了摇头:“哥,我听不懂。”
沈明硕看着他那懵懂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你现在才终于有点儿小孩儿的样子了。”
沈明硕托着下巴看着躺着他身边的舒彦说道:“我是说,现在的我们无论是上山爬树下河捞鱼,还是跑去拔隔壁小区老李头的胡子,都是很正常的,如果在这一过程当中受到了伤,也是很正常的。我这次因为爬树栽了跟头,那我可以选择不爬树,但是我可不会放弃出门找乐子。总而言之,只要没伤害到别人,那没人有阻止你去寻找快乐的权利。”
“可是这次我伤害到你了。”
“你不是道歉了吗?毕竟没有发生太严重的事故,而且你的本意也不是伤害任何人,而是去拯救小猫咪不是吗?我们可以去郊外的小溪摸鱼,或者在家里下飞行棋,拼图也可以啊。不要因为这种事就选择封闭自己,再说你好不容易主动来找我玩,我可不能放你跑了,为了约你出来玩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
“那你不也伤害到了小区李爷爷的胡子吗?”
“哈哈哈,其实李老头很欢迎我的,而且他性格古怪,儿女也不在身边,小孩子当中只有我愿意去找他。”
“可是我都害你受伤了,沈叔叔还会让你和我玩吗?”
“他要是不让你和我玩,你为什么现在会和我睡一块儿啊?”沈明硕哭笑不得,“再说我爬树的本领还是他教的呢,小时候我没少摔跟头,我妈因为这件事儿都不知道骂他多少回了。”
说着他给他看自己的胳膊和腿:“看见胳膊上这块疤没,这是当年因为学自行车不小心撞马路牙子上了,还有这块,这是小学和人比摔跤的时候摔的,还有这个,哎?这块是为了什么来着?哦对了,这是我爸做炸土豆的时候不小心崩我手上的。”
舒彦看着细数自己伤疤的沈明硕,指了指他的锁骨:“那你这里也会留疤吗?”
“凭借我多年的受伤经验,当然不会!就算有,过几年也会消失的。”沈明硕说得非常斩钉截铁。
沈明硕看着在小夜灯的照耀下泛着黄的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着托着下巴躺在他旁边笑眯眯的舒彦:“都让你在这儿睡了,你不睡觉你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