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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心生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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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笋”的冷光映着不远处的青霞门几人, 显得有些微妙。

    气氛有片刻沉凝,薛见晓看他们的眼神带上了同情。

    剑鞘嗡鸣,像在抗议。兼竹指尖点了点它, “不乐意?”

    剑鞘顿时嗡得更厉害,兼竹道, “不重要。”

    剑鞘,“……”

    怀妄出声打破这迷幻的场面,“该走了。”

    “也是。”兼竹收了鞘,同薛见晓、谌殊相视一眼, 四人飞身离去。

    青霞门中一男修气不过, 正打算从背后偷袭, 接着被同门师姐拦住。

    四人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远处, 那男修甩开袖子,“师姐,你拦我做什么!他们不但毁我们法宝, 还言语羞辱,就这么算了?”

    师姐睨着他冷然出声, “就凭你, 一个佛子都打不过。另外两人虽没听过,但能从地下回来想必也不差。”

    “不过是侥幸, 师姐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算是侥幸,说不定也有什么法宝傍身。”师姐没反驳这种说法, “我们自己动手不划算, 倒不如将此时汇报给尊者……”

    借刀杀人。几人心中浮出这个词, 眼神交汇间暂且达成了共识。

    …

    四周景物在身侧急速倒退, 薛见晓还在愤愤不平, “青霞门真是蛇鼠一窝。和尚, 你刚刚就该直接把他们超度了。”

    谌殊摇头,“若非必要,贫僧不愿扯上因果。”

    薛见晓做罢,又骂了两句,“那几人不过金丹后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兼竹表示理解,“毕竟在青霞门,金丹已是顶尖实力。”

    “啧。”薛见晓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刚只看到鞘,里面的剑呢?”

    “做人不要贪心,有鞘就够了,怎么还馋剑?”

    薛见晓无语,“剑鞘相配,不然你是剑吗?”

    兼竹犀利,“你骂我。”

    薛见晓,“……”

    怀妄开口,“别在意,他最近总是多心。”

    兼竹,“……”

    ·

    他们一道回了灵潭,到时兼竹看见洛沉扬正站在潭边,还有不少临远宗同门。

    他一眼扫过,都是当时帮他求过情的同窗,“师兄,师姐。”

    “兼竹师弟。”同门几人说完看见他身后的两人,不免惊讶之色。

    谌殊的外形很有辨识度,念珠佛头刻有一字“殊”,不难认出;薛见晓他们也见过,当初的“滑跪穿山甲”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他们惊讶之余,拘束地同两人打了个招呼,“薛少主,佛子。”

    薛见晓故作高冷地点点头,谌殊笑了笑立掌回礼,“阿弥陀佛。”

    “师弟!”何师兄快步迎上来,“大师兄说你也在秘境中,没想到是真的。”

    “秘境开启时我在附近,顺便进来了。”兼竹问道,“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我们进入秘境时走散了,沿途好不容易才捞到几个同门,大师兄用传讯叫我们集合,我们便一起过来了。不过还有几人不愿一起行动,大概是想自己去寻机缘。”

    何师兄话落,旁边忽然插来一句,“最好是汇合。”

    他抬头望去,就看兼竹身边立了名陌生男修,身形修长,气质出挑,但看着十分眼生。

    四周同门看向怀妄的眼神有些奇异。

    何师兄拉过兼竹小声道,“你这朋友真是热心。”

    说好听点是热心,潜台词就是管得多。兼竹听懂了,先夸了他句“高情商”,接着道,“是要多注意,师兄记得提醒他们几句。”

    “发生什么了?”

    “暂时无事,就怕发生什么。”

    “说得对,那我待会儿同他们传讯。”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同门终于逮着机会询问,“师弟,你身边这位是……?”

    兼竹瞥向怀妄,“同行的友人。”

    “不知怎么称呼?”

    他嘴唇刚隙开一道缝,就被怀妄敏锐地捕捉。“夺笋”的遭遇还历历在目,怀妄戒心四起,抢先一步开口,“苍。”

    兼竹倏地抬眼看他,有一瞬身边的声响渐渐远去,只剩胸腔间心跳雷动。

    他张了张嘴,“你……”

    怀妄转头,“怎么?”

    兼竹细细扫过他每一丝神色,试图确认后者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几息之后,他的心跳归于平缓:……这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是他想多了。

    “原来是苍兄。”何师兄拱手笑笑。

    怀妄应了一声,注意到兼竹刚刚有片刻的失神。他问,“你有话和我说?”

    兼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无话可说。”

    言罢走到一边跟同门师兄师姐叙旧去了。

    “……”

    怀妄总觉得他话里有话,直到兼竹的背影融入那临远宗苍色的弟子服中,后者背对他,墨发间隐隐露出一抹银色。

    怀妄心头一跳,蓦地想起那日庭院——晚风拂过,他掌心缠着那条发带,红玉上刻了一字“苍”。

    是兼竹心上人的名字。

    怀妄愣住:他刚才说的“苍”是取自“苍山”,没想竟误打误撞。

    说不清的情绪充斥着胸口,他抿了抿唇,还是朝着不远处的兼竹走过去。

    …

    兼竹正跟何师兄说着小话本。在江潮云的熏陶下,何师兄现在已经成了一名优秀的“原配支持者”。

    “我上头了,真好磕。”何师兄面上浮出如梦似幻的神色,“上回长老讲到‘蒹葭苍苍’,我站起来就直呼内行!”

    “……”兼竹,“倒也不必如此上头。”

    何师兄立马用谴责的目光看他,“算了,你不懂。等到小话本发行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们的爱情有多绝美了。”

    兼竹感激他,“多亏你让我知道。”

    “小事而已。”何师兄摆摆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个尺度……我不知道宗门里能不能允许发行。”

    “这是艺术成果,当然可行。”

    “在理,实在不行还有意识流。”

    两人正讨论着,兼竹忽然被叫住,他转头看向怀妄。后者顿了顿道,“你同我过来一下。”

    被打扰到磕绝美爱情的何师兄瞬间投去一道不满的目光。

    兼竹失笑,“我待会儿再跟你聊。”

    他说完跟着怀妄一路绕过灵潭去向附近的林中。脚下泥土柔软,灵植葱郁,行走间衣摆扫过沙沙作响。

    怀妄走在前面,肩头落了树影,直到远离了灵潭才停下。

    兼竹环顾四周:清静无人,土质松软,适合抛尸。他轻咳一声,“其实有什么事传音就好。”

    怀妄转过来面对他,两人四目相对,想问的话很多,到嘴边那瞬却又说不出口。

    提那个“苍”字显得刻意,提对方的修为又像在质疑。待怀妄开口,话就变成了,“我把药给你。”

    兼竹没反应过来,“什么药?”他用余光瞄过四周环境,总不能是化骨散。

    怀妄说,“你的手不痛了?”

    兼竹这才想起“夺笋”给他留下的手伤,他摊开掌心看了看,一片深红,起了些燎泡,“你给的是伤药,又不是毒药,怎么还背地里偷偷给呢?”

    上回那个药瓶又被拿了出来。怀妄道,“伤药珍贵,我怕身份被怀疑。”

    听上去像是个拙劣的借口。

    但除此之外兼竹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他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仙尊多虑了,上次我直接在学堂里用,也没人疑心来历。”

    怀妄就想起他说:我找师兄擦过了。

    不知为何他的回忆最近总是时不时蹦出来,清晰又密集。

    在怀妄愣神间,兼竹已经接过药瓶准备自己擦上。怀妄目光落过去,“要不要我帮你?”

    兼竹正一手拿着瓷瓶用嘴拔出瓶塞,闻言抬眼看向前者。他唇间叼着玉色的塞,唇红齿白,眼角微挑,然后笑了笑,“可以。”

    怀妄一时心头鼓噪,还没抬手又听兼竹道,“但是没必要。”

    他,“……”

    兼竹说完三两下给自己上好药,又将药瓶递了回去,“多谢仙尊。”

    怀妄一声不吭地收下。

    兼竹准备离开,“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讨论你的小话本?”怀妄脱口而出。兼竹停下来看他,他顿了顿,欲盖弥彰一般开口,“我门中弟子修行为上,不要把精力分散在别的地方。”

    兼竹也不恼,悠悠道,“劳逸结合,仙尊要是觉得碍着你修行了,可以不看。”

    怀妄,“我本来就没有兴趣。”

    兼竹笑了,“那当然,仙尊一心向道,对这种红尘之事自然没有兴趣。”

    他说完施施然离开。怀妄看着他的背影,默了一瞬还是跟上。

    ·

    出了树林回到灵潭,兼竹叫上薛见晓和谌殊,说带他们去洞里看羊。

    薛见晓听说有羊,很感兴趣,“可爱吗?”

    谌殊道,“肥瘦如何?”

    众人,“……”

    怀妄的眼神从谌殊扫到兼竹,明晃晃写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兼竹显然没有这种自觉,“你反省一下,这是出家人该问的话?”

    谌殊,“阿弥陀佛~贫僧是个荤和尚,贫僧还有很多世俗的。”

    兼竹感慨,“那我就不是很懂你出家的意义了。”

    谌殊玄妙道,“很多事命中注定,改不了命运但可以改改生活方式。”

    兼竹投去赞赏的一瞥,“我喜欢你的想法。”

    ……

    四人进到洞底,那只黑羊正在火堆边烤火。

    迷惑的场景让他们同时静默了一下,接着兼竹欣慰道,“好主观能动的羊。”

    黑羊,“……”它闻言退开几步。

    薛见晓,“是不是都烤焦了?”

    一直旁听的怀妄忍不下去了,“本来就是黑的。”

    谌殊对这羊很有兴趣,盘着念珠笑眯眯道,“这羊能吃。”

    薛见晓,“你太直白了,怎么能当着它的面说?”

    谌殊又恢复了那副笑而不语高深莫测的模样,兼竹也跟着笑了笑,怀妄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薛见晓,“???”

    ·

    他们白天耽误了不少时间,秘境里时间流速又快了两三倍,很快就到了夜晚。

    黑夜中总是有危险蛰伏,兼竹叫上临远宗弟子都回到灵洞中来。

    临远宗弟子大概六七人,加上佛子和薛见晓,空间一下变得狭小。

    兼竹没有拿出他的床铺,只同怀妄一起靠坐在石壁前。何师兄见状招呼他道,“师弟,你到这边来,我们同门待在一起。”

    他想的不岔,觉得一个宗门就该整整齐齐,外人始终不如自家亲。

    怀妄转头看向兼竹。

    兼竹道,“不必,我心宽体胖,怕挤着师兄师姐。”

    何师兄,“……”

    洛沉扬闻言开口,“我这边宽敞,离烤……烤火的地方也近,师弟到这边来吧。”

    兼竹看了他一眼:这是想说离烤全羊近……

    “多谢师兄,哪里都一样。”他婉拒。

    洛沉扬便看向怀妄。怀妄没有避开,目光直直同前者对了回去。

    隔了几息,怀妄低头对兼竹说,“今夜你将就着睡。”

    对面的何师兄诧异,“师弟,这么大好的修行时间你要浪费在睡觉上?”

    兼竹还没来得及纠正他的措辞,又听怀妄替他回话,“他每晚都要睡。”

    怀妄话落,在场有心思敏锐者,从中察觉出一丝微妙。

    尤其是薛见晓——他想起兼竹那次受伤披着怀妄的大氅,里面只穿了件中衣,抬手时怀妄还替他把大氅拉了下去……

    虽然友人之间也可以做,但他总觉得怀妄做出来感觉不一样,有种……有种什么感觉?

    薛见晓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在这一刻痛恨自己读书少,词到嘴边说不出口。

    “你不说还好,你说我就困了。”兼竹朝着怀妄打了个哈欠,面前火光噼啪,十分催眠。

    怀妄看他嗓子眼儿直冲自己,“……睡吧。”

    “夜安。”兼竹说完靠着身后石壁睡过去。

    薛见晓坐在他的另一侧,转头望去时正好看到他好友那十分赏心悦目的睡颜。视线再一推,就见怀妄的目光落在他好友脸上。

    “……”

    所以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薛见晓几乎在内心抓狂。

    …

    夜渐渐深了,洞穴中再没有别的声响。

    临远弟子都在闭目打坐。佛子盘珠诵经,怀妄垂眼看着火堆不知在想什么,薛见晓也不是勤奋修行的人,靠在石壁上呆坐着。

    兼竹在他们中间睡得十分香甜。

    睡着睡着,他脑袋忽然一歪,倒向薛见晓那边。

    薛见晓正打算宽容让出自己肩膀,一只手便横过来将兼竹捞了回去。

    怀妄把兼竹捞回去后轻轻靠在自己身侧,但没让人倒在肩头,只维持着一个较为亲近却又毫不逾越的距离。

    薛见晓愣愣地看了两人一会儿,堵塞了半天的脑子终于在此刻被打通!

    他想起这叫占有欲。

    毫无自觉,克制而又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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