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人的生死只在呼吸之间
四月初，两军正式交锋，之后更是有大大小小数十次战役。穆云策治军严明，又有韦将军这样纵横沙场的军事人才，覃阴国几乎没有讨到便宜，接连战败，节节败退。
覃阴国王宫内，秦昭听着前线传回来的奏报，气得他在金銮宝殿上当众发了一通脾气。
乌泱泱的大殿内挤满了人，满朝的文武百官们个个都低垂着头，缄口不言，噤若寒蝉。
秦昭满脸的戾气，他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对着满朝的文武百官们破口大骂：“寡人花那么多的银两养你们这群人有何用？连一场仗都打不好，都是一群废物！”
陛下龙颜大怒让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们沉默不语，他们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发表意见。大殿内万籁俱静，鸦雀无声。
秦昭见百官们集体保持着沉默，就更加的怒不可遏，他朝他们吼叫着：“你们一个个平日里不挺能说的吗？今日怎么都装哑巴了？”
兵部尚书方诚是一位有着铮铮铁骨，不惧皇权，勇于谏言的人。
只有他敢为人先，率先从队伍中走了出来，对秦昭恭敬地道：“陛下，请您息怒！按理来说咱们覃阴国的兵力强盛，武器装备也很精良，应该不至于刚开始就打了败仗才是。
可是咱们这次的对手是国力和兵力并不输于咱们的南宵国，那个黎王又是个让周边的几个国家所忌惮的狠角色，所以咱们输掉了第一场战争也是情有可原。”
“寡人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方诚被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十分诚恳地道：“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
秦昭的面色不虞，语气不善。“先帝那个老东西就是心软，寡人当初怎么劝他都不听，非要留着穆云策的那条狗命。现在可倒好，人家都带兵夺去了咱们的五座城池，简直就是养虎遗患。”
曹丞相曹仕尧是两朝元老，一代贤臣，他的性格刚直倔强，以敢于直谏而著称。
他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秦昭道：“陛下，老臣觉得方大人说的话不无道理，那位黎王确实是个狠角色，难以对付。眼下战事正处在危急的关头，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您看要不要派兵去荀谷关增援？”
“哼！吕将军都已经带走了九万将士，还想要寡人派兵增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你给他带去寡人的口谕，让他誓死守在前线，如若再失一城，就让他提头来见！”
曹丞相只得无奈地回道：“老臣遵命！”
他和方诚互看了一眼，都无比失望地摇了摇头。
若是先帝还在，覃阴国也不至于会落到如此田地，简直是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现在国内的两极分化特别明显，以史王后的母族为首的皇亲国戚，和尹贵妃的母家为首的簪缨世家，两方形同水火，整天闹得京城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他们以各种理由来搜刮民脂民膏，占用农民们的耕地面积，甚至还强抢民女，让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怨声载道，却都敢怒不敢言。
曾经有位言官就想替普通的百姓们申冤，他在朝堂之上向秦昭谏言，结果被秦昭命人当众割掉了舌头，血花四溅，尸首还在城门上悬挂了三日。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忤逆秦昭，这也使得他残害忠良，欺压百姓的恶劣行径臭名昭著。
眼下穆云策已经带兵夺去了覃阴国的五座城池，秦昭又不愿意再派兵增援，照这个情况来看，假以时日，覃阴国怕是会江山易主了吧？真是可惜了多少代先帝们打下的江山。
越是临近预产期，乔尘染的情绪就越低落，开始有见红、破水的情况出现，宋太医来给她检查了一下，说她有先兆临产的征兆，可能随时都会生产。因此整个祁王府里的人都严阵以待，白沛涵更是频繁地往来祁王府。
翌日清晨，乔尘染正和白沛涵在前厅用膳时，突然她感觉肚子一阵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她就见了红，后来在阵痛过后没多久她又破了羊水。
乔尘染惊呼道：“沛涵，我可能快要生了。”
白沛涵紧张得很，毕竟这种场面她也没见过，对此可以说是毫无经验。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能慌乱。
只听到她沉声吩咐道：“木香和花楹你们俩快去做准备，务必要请宋太医过来；文竹，你和我一起扶楚王妃回房间待产；玉竹，你去宫门处等祁王，等他一下朝后你就立即告知此事。”
几位婢女纷纷应了声“是”，就各自忙碌起来了，祁王府里一片喧哗热闹，但却不见慌乱。
产房里很快就传出了乔尘染痛苦的声音，等在门外的穆云琅焦急地来回踱步，白沛涵则因为紧张神色微微紧绷，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藏在袖子里的手绞紧了帕子。
等到辰时六刻，乔尘染顺利生产，一声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祁王府的宁静。穆云琅和白沛涵喜形于色，王府里的众人也纷纷露出了笑意。
产婆将襁褓中的婴儿抱了出来，她一脸喜色地朝着穆云琅和白沛涵福了福身，然后道：“恭喜王爷，王妃给您诞下了小世子！”
穆云琅自是笑得开怀，心情愉悦。“王妃给咱们祁王府诞下了世子，这真是一件大喜事，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本王都重重有赏！”
王府里的那些婢女和仆从们一听到有赏赐，个个都笑眯了眼。
他们齐声道：“多谢王爷您的赏赐！”
穆云琅从产婆的手中接过了孩子，正在细细地打量着，或许是因为血浓于水，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根本顾不上其它。
只有白沛涵最关心乔尘染的安危，她有些担忧地问产婆：“祁王妃她怎么样了？”
“回楚王妃您的话，祁王妃她的生产过程很顺利，只是身体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
“那就好。你快些进去看看宋太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产婆应了声“是”，就匆忙进了产房。
婴儿突然间哭闹不止，穆云琅将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许是孩子感觉有了安全感，就停止了哭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白沛涵也凑过去看了看孩子，他生得白静又好看，眉眼之间特别像尘染，鼻子和嘴巴这些部位又像祁王，料想他将来长大了肯定会是一个美男子。
她忍不住夸赞道：“小世子他生得真好看，只从这出众的眉眼来看，日后他定会是临沧城内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穆云琅轻轻一笑，回道：“孩子才刚刚出生，哪里就看得出来他日后长得好不好看？”
“他的长相继承了您和尘染的优点，将来肯定是相貌出众。”
穆云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语气真诚地道：“沛涵，谢谢你！若不是你在府中帮忙照应着，尘染她也不会这么顺利的生产。”
“我又没做什么，当不起祁王的道谢。是尘染她自己有福气，头胎就能替您诞下小世子，以后在府中她的地位就稳固了。”
穆云琅向她保证道：“你放心吧！本王日后定会好好的对待他们母子二人。”
白沛涵漫不经心地回应道：“祁王，您说到就要做到，承诺需要兑现了才叫承诺，否则就是废话，还不如不说。”
穆云琅有些疑惑地问她：“沛涵，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敌意呀？”
白沛涵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眼下这种情景我也不方便和您说太多，只希望您能记住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尘染她是真心爱慕你，真心的想要和你过一生。其他的女人可能会图你些什么，比如名利、权势和地位，但她真的满心满眼都是你，从未掺杂任何的利益纠葛。”
“你说的这些本王心里都明白，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她，尽可能的补偿她。”
“若真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白沛涵也不再多言，有些事情只有当事人心里最清楚，她一个外人不太好掺合别人夫妻之间的事。
穆云琅将孩子交给她来抱，她接过了孩子，将他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简直是爱不释手。
产房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一阵哭喊声，木香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哭得梨花带雨，满脸的悲伤。
“王爷，楚王妃，王妃她……”
白沛涵见她半天都没说出后半句，只顾着抽泣，心中焦急不安。
“她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呀！”
木香哭得更大声了：“王妃她突发羊水栓塞，没能救回来，不幸殁了！”
穆云琅的心中大骇，他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木香所说的话。
“你刚才说什么？王妃殁了？不可能！尘染她不会有事的。”
木香哭得愈发伤心，语调悲沧：“王爷，是真的，宋太医她已经尽了全力来救治，可还是没能救回王妃的性命。”
这些话无异于是晴天霹雳，让穆云琅呆呆愣愣的立在原地，他的嘴巴大张，双眼圆睁，面容竟有些痴傻。
白沛涵原本也是笑容满面，听闻了这个噩耗后，眼泪瞬间就滑落下来。
她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奶娘，不顾身边人的阻拦冲进了产房，就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的乔尘染。
她扑倒在床前，握住乔尘染逐渐冰凉的手，痛彻心扉。
她哭着道：“尘染，你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吗，干嘛就睡过去了？别人生完孩子之后都好好的，怎么就你挺不过来了？咱们说好了要一起慢慢变老，你怎么就忍心撇下我，独自先离开了？”
她用力摇了摇乔尘染的胳膊，痛哭流涕地道：“尘染，你快点起来，我们还很年轻，还有很多年的时光可以一起度过，你怎么就忍心抛下了我，为什么？你快点起来，回答我为什么……”
白沛涵哭得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文竹和玉竹不忍心见她那样，就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地拉起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可是无济于事，白沛涵根本就听不进去。
她只是站在床前，止不住地哭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乔尘染憔悴不堪的面容，似乎是要记住她最后的样子，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门外的穆云琅也是悲痛欲绝，伤心落泪。襁褓中的孩子许是预感到了什么，也睁开了眼睛大哭起来。
祁王妃的葬礼隆重肃穆，轰动了整个京城。因为感念祁王妃生前所行的善举，许多老百姓都自发的加入了送葬的队伍，就是为了送乔尘染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