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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毒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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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尸台上是一具男尸。

    尸体一看就死了很多年,  脂肪水份早已消解,浑身干瘪,皮下包的就是骨头,周身皮肤黑色,  从体型和特点来看,  个子很高,  骨节粗壮,  死时应该是壮年,  他身体微微后倾,  双手往前自然伸展,这个姿势……像是漂浮在水中。

    叶白汀粗粗看了一眼,  便问:“尸体是在什么地方被发现的?”

    商陆:“送过来的兄弟说,  是一片沼泽。”

    “京城里的沼泽,可是不多。”叶白汀朝尸身走过去。

    商陆点头:“可不是怎的?咱们这地界,  也不是惯出沼泽的地方啊,要想见沼泽,那得往南走,听说那蜀地,岭南,  重重深山之中,  好多这玩意儿,  有些还有毒瘴,  咱们京城老百姓可看不见,这方圆几百里,  把附近的省县都算上,  有沼泽的地方,  也就一处。”

    “哦?”叶白汀问,  “哪里?”

    商陆:“您大概没去过,不知道,这京郊往西,重山环绕处,有一片温泉带,京里好多达官贵人都在那里置办了庄子,有水,有温泉,那一片的地势就和别处不同,往深里走,就有一处小沼泽,远近闻名,大家都叫那地方‘鬼来收’,寻常也不会有人过去,这次是赶巧了,下面的兄弟置办年货,从庄子里收蔬菜,正好抄近路路过,好死不死的,掉进去一个东西,得想办法钩出来,结果这一钩,得,多钩出来一个人。”

    要换了别人,吓一跳,气的骂两声,把尸体重新扔回去不管,也没什么话说的,可谁叫这兄弟是锦衣卫呢?指挥使发下来的小册子上写着呢,锦衣卫有监察案件之责,遇到了不明尸体,必须按规矩执法,先送回司里,走程序。

    商陆说着又叹气:“外面公示挂了也有小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家属认尸,等翻了年,就得咱们自己处理了。”

    “他耳后也有斧头胎记?”

    “是,就在这里,”商陆说着,把死者的头轻轻移了下,让叶白汀看的更清楚,“因尸体身上这颜色,胎记便没那么明显,可仔细辨认,还是能看清楚的。”

    叶白汀看清楚了胎记,和郑弘春耳后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更注意的并不是这个胎记,而是死者眉心的痦子。

    之前马香兰说过,郑弘春的兄长,早年失踪了,家人都以为他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眉心有一颗痦子,都说是福运的标志。

    特点明显的痦子,加上一模一样的耳后胎记,眼下停尸台上这个死者,是不是就是郑弘方?

    可惜没有现代仪器,做不了亲缘关系鉴定,叶白汀有种当下就给马春兰认尸的冲动,确认死者身份,但是不行,真的认了尸,马香兰不让解剖检验怎么办?

    尸体现在是无名尸,无人认领,不知身份,那检验标准,就可以照着锦衣卫自己的规矩来。

    “准备解剖工具。”

    “是!”

    你看这架势要剖尸检验,商陆兴致就来了,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一个老头,这时候跑的比谁都快,把小箱子抱过来,嘴上还不忘问问题:“按说这尸体在水里泡了很多年了,不应该早就烂完了么,为什么竟然保存的这么好?”

    “一般尸体入水,的确会加速腐败程度,可你也说了,这是沼泽里挖出来的,沼泽和水,可不是一个东西。”

    叶白汀一边仔细观察的尸体,一边道:“沼泽,又叫酸沼,形成原因多是草甸,低洼因坡度和土壤黏度,水排不畅,或者下渗困难,积生大量泥炭,里面酸度非常高,这种酸会迅速侵染尸体,致使尸体皮肤变黑,且形成一种皮革化物质……非但不会加速尸体腐败,反而具有极强的保护作用。”

    商陆眼睛瞪大:“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叶白汀勾唇:“不然你以为,达官贵人那么多防尸腐的法子,从哪里来的?”

    不过是观察自然,模仿自然,经过长期的实验经历,积累所得。用到的材料和方法可能不一样,但殊途同归,总之,沼泽这种地方,对尸体保存具有特殊意义,他上学时还跟着导师一起跟过一个研究项目,那具尸体在一片沼泽里呆了一千多年,完整度仍然很不错。

    商陆放下箱子,准备解剖工具:“可这具尸体也不全是黑色,细看脸颈,前胸,似都透着蓝色的痕迹……”

    “蓝色就对了。”

    又一个共同点跟本案相联,如果是一个凶手就更精彩了,娄凯并不是第一个遇害者,这个才是!

    然而叶白汀刚刚戴上手套,接过解剖刀,垂下头刚要动作,门就被推开了。

    “毒找到了。”

    是仇疑青,他手里拿着两份东西,一份很明显,是锦衣卫递上来的调查卷宗,上面有特殊记号,另一份,不管折叠方式还是纸张特点,叶白汀都更加眼熟,是他经常会用的纸条,传给诏狱相子安的。

    “找到了?”他直起身子,“是什么?”

    仇疑青:“是一种常青杉树,树冠舒展,树种古老,生长在更寒一点的北地,因环境特殊,并不多见,除了果实之外,周身都带有剧毒,有一定的致幻作用,毒发致死后,脸颈胸膛会变成深蓝色,用毒因剂量改变,会调整致死速度,且没有解药。”

    叶白汀感觉他的话没说完:“还有?”

    仇疑青举了举相子安送过来的纸条:“此杉树树叶泡水服食,除了幻觉,还会让身体产生一定的抽搐……有堕胎效果。”

    杉树,中毒后皮肤变蓝,一度被当做打胎药使用……

    叶白汀突然脑中滑过一种毒物,英国短叶紫杉!

    就是这种毒,他怎么就忘了,毒理学老师有重点讲过的!紫杉的主要毒素是紫杉碱,有一定镇定心肌的作用,目前已经有实验室在做抗癌方面的研究……

    原来是这个!

    “娄凯胃容物中有跟茶叶很像的树叶,所以本案中凶手用的毒物,应该是杉叶?”

    “不错。”

    “生长在北方更冷一些地方的树……”叶白汀凝眉,“凶手是怎么得到的呢?且它有滑胎功效,就更微妙了。”

    仇疑青看着平时台上的尸体,又换了一具,他没见过:“验尸有收获?”

    叶白汀眸底一片明亮:“有!非常大的收获!”

    可还没说完,外头又冲进来一个报信兵,说是为申百户带的话,那种疑似毒物的东西,他找到了,就在盛珑那里!

    “盛珑?”叶白汀一顿,“她那里有毒物?”

    “回先生话,没错,申百户找到了!”

    仇疑青垂眸看叶白汀:“去看看?”

    叶白汀想了想,放下解剖刀,摘了手套:“嗯,先过去看。”

    尸体在这里,又跑不了,早一刻晚一刻都能验,嫌疑人可不一样,如果忽略了,错过了,很多证据就会被掩盖,且这种关键毒物被找到,那来源是哪里?盛珑只是一个闺阁姑娘,总得有人帮她去找,帮她去买,那盛家,就有必要稍做排查了……

    二人走出仵作房,刚到院子,仇疑青就指抵唇间,吹的声长长的口哨。

    “嗒嗒——嗒嗒——”

    一匹黑色神峻的马跑了过来,周身黑色,只额顶眉心有一撮白,耳朵尖尖竖起,浑身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看起来充满力量,看起来什么地方都能去,什么人都想带一带,精神的不行。

    叶白汀认识它,是仇疑青的马,他曾经坐过。

    不过……看来也不是什么人都想带一带的,马儿跑过来,因为冲的太快,怕它伤着人或伤着自己,旁边锦衣卫拦了一下,马儿毫不客气的冲他喷了个响鼻,差点两只前蹄都抬起来,脾气相当大。

    可它到了仇疑青面前,却乖得很,自己就慢下了速度,溜溜哒哒的过来,闻了闻叶白汀,蹭了蹭叶白汀的手,见他不动,它还不干了,拿头顶他的肩膀。

    叶白汀:……

    怎么感觉像遇到了另一个玄风?

    仇疑青就比马直接多了,揽住叶白汀的腰,把他往上一带,二人就坐在了马上:“走。”

    马儿听得懂话似的,直接蹿出了大门,速度非常快!叶白汀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靠在了仇疑青胸膛!

    仇疑青顿了下:“这样比较快。”

    “我知道……”

    知道是知道,习不习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领导果然雷厉风行,速度和效率永远是第一追求!

    马蹄声风声铃铛声……声声不绝,一路风驰电掣,叶白汀不太熟悉骑马,到盛家时腿有点软。

    仇疑青拍了拍马儿的头,将它交给迎上来的锦衣卫:“玄光喜欢你。”

    “玄……光?”

    叶白汀反应过来,这是马儿的名字,和玄风一样,都是玄字辈。

    仇疑青挡住少年直直看向马的眼神:“走吧,正事要紧。”

    “嗯。”

    二人从大门往里走,感觉到了非常不一样的气氛,环境过于安静沉默,越走越压抑,和第一次去鲁王府一模一样。

    再看路过的地势,房屋建筑,地理位置,盛珑作为家里‘受宠的女儿’,住的并不是最好的地方,甚至有些偏,院子西墙外就是街道。

    盛家人知道锦衣卫指挥使要来,上上下下都很紧张,家主不在,管家带头过来迎接,仇疑青只是点了点头,脚步并未停留,示意底下锦衣卫该问话的问话,该办事的办事,盛家人只管配合就好。

    终于来了!

    房间里的申姜听到动静,好悬没忍住,蹿出去迎接上司。

    他发现这个毒真的很巧合,照指挥使意思,他在外面排查嫌疑人的时间线,鲁王府里的两个小姑娘不是很配合,或者说也配合了,他问什么问题都回答,看起来很乖,态度很好,可基本所有问题的答案都是三个字:不知道。朱玥说她一晚上都在给父亲守灵,郑白薇说她一晚上都在陪朱玥守灵,两个人哪都没去,别说大门,王府二门都没出过。

    查到燕柔蔓,燕柔蔓表示这几日实在太忙,连吃饭喝水都顾不上,时间线么,自己都说不清,让他去问下面的掌事确定,反正她哪个时候做了什么,要做什么,有什么约,都是掌事安排的,去的地方太多了,她记不清。

    申姜就问她,死者郑弘春昨日到处撩闲,也不是没撩到你身上,他亲口说晚上去找你……还说自己没有嫌疑,什么都不知道?

    燕柔蔓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说女人哄人的好听话,你也信?

    总之就是整个工作过程很不顺利,心情也很不爽快,他仔细的观察整理,并记录每个人的时间线,大约在某段时间里在干什么,这一站来到了盛家,问盛珑。

    整个盛家死气沉沉,与之前的鲁王府没什么两样,活人都不怎么出声,此前他还曾纳闷,明明世子是爱玩爱热闹的人,怎么家里这么安静,后来才知道,因为世子习惯打人,府里总是充斥着暴力与威压,怎么可能热闹的起来,不怕被连累责罚么?

    盛家大概也一样,如同一潭死水,活鱼来了都得窒息。

    他找到盛珑,照例问昨天的时间线,从昨天下午开始到今天早上,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盛珑表现一如既往,姿态端雅,颜姝静美,非常配合,说从王府回来很累,也没强撑着精神做别的,吃过饭就歇了……

    刚说了两句,连不在场证明都没有详细讲述,屋角柜子突然被撞开了。

    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只猫儿,小白猫大概是睡了一觉,扒拉着爪子要出来,结果一不小心,推开柜门的时候带出了一颗白色的小瓷瓶,小瓷瓶落在地上,瞬间摔碎,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声音清脆至极。

    猫儿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就抵不过天性的好奇心,跳到地上,扒拉着洒出来的,像是树叶一样的东西,就想上嘴咬。

    “不要动!”

    盛珑突然反应非常大,不但厉声呵斥了猫儿,还亲自过去把小东西赶走,隔着丝帕收拾地上的树叶。

    申姜就觉得奇怪,这个案子里,要说脾气大的女人,有,可盛珑绝对不是,不过是打翻了一个瓶子,为什么这么敏感?

    他走过去看了眼,才发现这些树叶形状很奇怪,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什么时候看到过,下意识伸手捡了一片——

    “啪”一声,被盛珑狠狠拍了下去。

    申姜眯了眼:“这是什么?”

    盛珑垂着眼,继续隔着丝帕,小心收拾地上的树叶:“女儿家的东西,申百户还是不要碰的好。”

    申姜起初真没认出叶子来,但比起完整的叶子,碎了的叶子他更熟悉,等盛珑快速收拾好整叶,看到底下的碎片时,他瞬间就想起来了,他真的见过这玩意儿!娇少爷从死者娄凯胃里剖出来过!

    所以这就是那个毒么!

    “你知道它是什么吧?”申姜盯着盛珑表情,“所以才不让别人,也不让猫碰?”

    盛珑:“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懂。”

    申姜眯眼:“懂不懂的,试试不就知道了?要我去找只猫狗过来么?”

    盛珑就没再说话,似被抓了现行,无可辩驳。

    申姜当然就不能放过了,一边立刻安排下面人,回北镇抚司报信,尽量请指挥使和娇少爷过来一趟,一边亲自盯着盛珑,防止嫌疑人做别的事。

    盛珑明明知道被发现了,明明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竟然还能沉得住气,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话,把刚刚收拾好的树叶放到桌上,该看书看书,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好像没事一样。

    把申姜一个大老爷们都给整虚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这回又冤枉好人了?

    还好,娇少爷总不会负他,真的带着指挥使过来了!

    对着一个小姑娘,轻不得重不得,总不能上板子打一顿叫人招吧,申姜真的没辙,干不了这活儿啊!

    “你们可终于来了!”

    申姜拿着桌上装好的树叶小瓶子,打开给叶白汀看:“少爷看看这个,是不是就是娄凯胃里的东西!”

    叶白汀一眼就认了出来:“不错。”

    正是英国短叶紫杉。

    他看向盛珑:“知道这是毒物么?”

    锦衣卫指挥使到来,盛珑不敢怠慢,从窗边桌子起身:“知道。”

    这个院子并不算大,建筑有些古旧,冬日一片萧条,窗外见不到什么好风景,房间里也是,面积不大,人一多便显的逼仄,跟青春妙龄的少女很不般配。

    少女本人却并不计较,或早已习惯,眉眼如岁月中安静绽放,又无言凋谢的梨花:“此物剧毒,同茶叶很像,服用过多立刻致死。”

    “这是你的东西么?”

    “是。”

    “从何处购得?”

    “叫下人置办的。”

    “哪一个下人,自何处得来?”

    “我的贴身婢女,去年到了年纪,打发出去嫁人了,”盛珑眉眼平静,“至于到底是从哪里买的,我不知道,估计寻到她,她也不会知道,都是内宅女眷,辗转着在外头打听消息,一道一道不知都过了谁的手,到底是谁在卖,想来也查不清。”

    接下来也不用别人问,盛珑自己就说了:“我虽买了它,却并未用过,早早置办了来,是准备放在嫁妆里,待嫁到王府,给那个畜生用的,谁知婚事还没成,那个畜生就死了,这东西再无用处,只能收起来。”

    叶白汀眯了眼:“你准备杀了鲁王世子——在洞房花烛夜。”

    盛珑就笑了,眉眼无尽凉薄:“那样的畜生,不该死么?”

    仇疑青道:“你也可以选择在没嫁过去的时候动手,还不用折了自己。”

    日常自由出入鲁王府,还被世子另眼看待的女人,会没有机会下毒,非要赔上自己的一辈子么?

    “世间男人皆薄情,不管你是娘亲,发妻,还是儿女的生母,只要他们想不在乎,就可以不在乎,我宁愿做寡妇,也不想在闺阁耗费时光,等待一个不知道怎样的男人,匆匆嫁了。”

    盛珑很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没了世子的鲁王府极好,没有公婆需要伺候,也不像以前那样是别人的眼中钉,好好经营,未来日子定会不错,姐姐的儿女也很好,我想替姐姐看着她们成才,嫁夫娶妻,生儿育女,直到我老死。”

    不知怎的,这话在普通人眼里定是暮气沉沉,需要批评鼓励一二的,可盛珑在说这话时眼底却有光,仿佛这就是她所能追求到的,于她来说最完美的生活。

    仇疑青:“你昨晚在哪里,做了什么,可有人证?”

    盛珑:“昨天下午从王府回来,感觉很累,便没强撑着精神做别的事,吃过饭就歇了,房门都没出……大人若有疑问,可问询府里下人。”

    “知道郑弘春死了么?”

    “申百户这般大的官威,一来又是问话又是看东西的,自是知道了。”

    “你和死者可否相熟?”

    “相熟谈不上,”盛珑眉眼淡淡,“郑弘春此人油滑市侩,见着好看一点的女人都走不动路,也不管别人是谁家夫人还是小姐,他都敢搭话,昨日我同他说话的时候……几位应该见到了,我看到你们站在人群远处。”

    说到这里,盛珑顿了一下,突然笑了:“你们来寻我,可是奇怪了,现在最该找的,难道不是燕班主?那男人昨天离开前,还跟燕班主喊话,说晚上等着她,让她一定不能迟到……”

    叶白汀注意到她的表情,突然问:“你和燕班主很熟?”

    盛珑话音仍然淡淡:“谈不上熟悉,多少听说过一些事。”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了一眼。

    案子办到现在,真相还未出来,故事倒听了几个,都很令人触动,如今再听一个,也无不可……

    凶手的最终动机,或许就隐藏在这一个个故事里。

    “盛姑娘都听说过什么?正好今日有暇,不如说说?”

    “几位若真想听……”

    盛珑就笑了,请三人到窗边就座,叫下人上了茶点:“我便在背后说说别人的是非。”

    “这位燕班主,其实也是个可怜人。所有人见到她的样子,无不以为她烟视媚行,游戏人间,不把男人当回事,也不把自己当回事,随意轻贱,可从没有人想过,她是真的愿意成为这样子么?”

    盛珑声音舒缓清淡,似开在四月里的梨花,有一种宁静之美:“她从小失怙,由寡母拉扯着养大,家中没有男丁,连父亲的田产都留不住,母亲虽年轻,身体却不好,怎么过活?”

    “她娘为了养她,什么都肯做,没有粮米的时候,也是随便能被男人拉进屋子里的。可她娘也没什么见识,明明自己过的就很苦了,仍然觉得女人就是这个命,不该奢求别的,从小就教女儿多长心眼,好好学别人怎么说话,打扮自己,燕柔蔓要学认字,她不让,要学厨艺,她不让,要学绣花,她也不让,不管干什么,她都不让,说女人无才便是德,最紧要的就是寻个男人嫁了,好不好的,有钱就行,至少能让你衣食无忧,这辈子有靠。”

    “她娘看的她很严,但凡她要学那些‘没用的东西’,就会挨一顿打,她必须要学说话,遇到什么样的男人说什么样的话,怎么说话表现才能让一个男人怜惜,她娘觉得这才是有用的。她娘也不是不爱女儿,她自己接‘那种生意’可以,客人朝女儿伸手就不行,她会很严厉的阻止,会拼命的那种,因为女儿必须得贞洁,可如果男人只是说几句话来逗女儿,她就不会管,她觉得女儿需要成长,总得学着怎么应付男人的,只要没过分,碰一下就碰一下,不疼不痒的,又死不了,没必要斤斤计较。”

    “可她哪里知道,她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全部,在她转身离开,看不到的地方,别人动作可不会那么‘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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