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陌路
徐之洲面色愈发苍白，眸中痛楚凝结成一片晦暗，“末将从未忘记自身职责。”
声音平稳，细听却能发现其中一丝轻颤。
惜若眉头紧蹙，看着徐之洲惨淡的面色，有些后悔方才的话太过尖锐。
明明是徐之洲做错了事，为何她要心怀愧疚？
惜若压下心中的异样，挪开目光不再看徐之洲。
“末将未能保护好郡主，请郡主责罚。”徐之洲单膝跪地，双手将手中长剑捧过头顶，字字沉痛，“末将甘愿受罚。”
似乎只有承受下惜若所有的责罚，才能减轻他身上的罪孽。
“做错了事自然该罚。”惜若咬了咬牙，扭过头就看到徐之洲跪在地上，眉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他脊背挺直，捧着长剑的手满是伤痕，剑身的血迹干涸，凝结成暗色。
惜若这才认真打量起徐之洲，他身上大木小小伤口不计其数，额头白布断裂，狰狞的伤口被撕裂了一半，血迹顺着额角往下流。
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惜若心中生出几分不忍，目光落到徐之洲脑袋上的伤口，责备淡去不少，咬着唇瓣迟迟不开口。
“请郡主责罚。”徐之洲缓缓抬起头，剑眉紧蹙，眸中光亮似是希翼，期待着惜若开口责罚。
哪有人急着受罚的？
惜若心中烦躁，只当徐之洲还想护着朝歌，声音微冷，“这件事自有皇嫂做主，要罚你也轮不到本郡主罚你。”
这是连惩罚他都不愿意了吗？
徐之洲眸子触及惜若受伤的手，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大山，无法起身，“末将愿意承受一切惩罚，请郡主降罪。”
惜若脚步一顿，就徐之洲现在的模样，能受得了什么惩罚？
只怕军棍还没打下去，徐之洲就先一命呜呼了！
“你想跪就跪在这里，本郡主才不管你！”惜若绕开徐之洲大步往前走，既然徐之洲自己都不想好好活着，那她又何必多说！
徐之洲眸光黯淡了几分，不愿惜若就这么离开，伸手想要去抓惜若的袖子，指尖还未碰到就落了空。
狼王少年眼疾手快，察觉到徐之洲的举动，立刻挤到了两人中间，对着惜若呲牙一笑，“嗷呜！”
他声音软软的，仿佛在安慰惜若。
“知道了。”惜若顺手揉了揉狼王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柔软得触感缓和了她心中的烦躁，唇角微微弯起，“本郡主会带你去见皇嫂的。”
狼王少年笑容愈发明媚，推着惜若往前走了两步，扭过头看了一眼徐之洲。
浓墨的眸子凶光毕露，雪白的牙齿犹如兽类獠牙，恨不得从徐之洲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徐之洲迎上狼王少年凶残的目光，面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片沉沉寒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徐之洲压下心中痛楚，将长剑握在手中，几步拦在惜若身前，再次沉声劝道：“望郡主三思。”
“非我族类？”惜若看了身侧狼王少年一眼，浓眉大眼，少年英气，“徐之洲，他是人。”
狼王少年野性未退，此刻能乖巧守在惜若身边，下一刻也会背叛惜若咬断她的脖子。
徐之洲看着数百黑狼，不禁想到了多年前的夜晚，他放出饲养多日的猛虎，想要借此寻出一丝生路。
在猛虎冲出牢笼桎梏之后，张开了血盆大口，险些把徐之洲撕碎。
“郡主，当真觉得他通人性吗？”徐之洲不愿惜若重蹈覆辙，手中长剑一阵，烈烈寒意散开。
如此浓重的杀意，原本蠢蠢欲动的狼群再次变得不安分，不少黑狼发出低低嘶吼。
场面一触即发，惜若安抚似的拍了拍狼王少年的脑袋，狼群瞬间安分下来。
“自古人心狡诈，人性多变。”惜若顿了顿，瞧着徐之洲苍白的面色，“你当真要同本郡主说人性？”
不正是徐之洲许诺会守在她身边，却在关键时刻丢下她守在朝歌身侧吗？
惜若盯着徐之洲惨白的面色，心中再多责备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徐之洲对她无意，她又何必这般自作多情？
“本郡主只知道他对本郡主有恩。”惜若顿了顿，捏了一下手中伤口，刺痛袭来，理智回笼，“皇嫂那里，本郡主自会有所交代。”
她手上伤口渗出血迹，狼王少年担忧地绕来绕去，想要抓住惜若的手仔细检查伤口，却又担心弄疼惜若，“手，疼！”
狼王竟然会说话？
徐之洲一怔，盯着狼王少年面容仔细观察，发现他面上关心不似作假。
一时间心中除了痛楚之外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郡主执意如此？”
若是狼王少年真心对待惜若，那他拦还是不拦？
他又能凭借什么理由阻拦呢？
徐之洲心中茫然，仍是固执地拦在惜若面前，逼着她回答这个问题。
“你到底想做什么？”惜若触及到徐之洲眸中关心，心中烦躁愈演愈烈，猛地发现远处熟悉的身影，心中大喜，“皇嫂，你怎么来了！”
姜卿羽带着两名定北将士匆匆而来，见到惜若没事，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你失踪了这么久，本宫怎么能不来寻你？”
“皇嫂放心，我好好的，没出什么大事。”惜若几步跑到姜卿羽身侧，“让皇嫂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姜卿羽抓起惜若受伤的手腕，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毒素都清除干净，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不过惜若的脉象怎么强劲了几分？
惜若手上伤口被处理得很好，姜卿羽凑近闻了闻药草味道，虽然杂乱但都是疗伤的好药，不由得心中惊奇，“是谁帮你上药的？”
“嗷！”狼王少年就跟在惜若身后，此时从惜若背后露出半个脑袋，扯了扯惜若的袖子，等着惜若表扬。
“皇嫂，你可不能再夸他了。”惜若揉的手都酸了，现在还没缓过来，“是他帮我处理的伤口，我想带他回迦叶寺。”
姜卿羽看到狼王少年成群的黑狼，不再似昨晚一般嗜血厮杀，反而像是家养的大狗狗，疯狂摇着尾巴卖萌。
不过一晚上，惜若就把狼群驯服了？
姜卿羽眸中划过一丝惊奇之色，审视的目光落到狼王少年身上，停顿片刻之后，点头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