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整座城市, 繁华的街道点亮一盏盏灯火，喧杂的声音中透着一股生气，弥漫开来, 化为惹人微笑的氛围。
鸢发青年穿着深蓝色的和服, 张嘴咬去手上的苹果糖, 就算挤在人群中，脸上的笑意也未曾断绝。
远处传来巨响，遥望去，在那五座高楼处轰然绽开一朵朵灿烂的烟花，璀璨如火, 明媚地点亮了整个夜幕。
“织田作！烟花开始了！”
他回眸笑着，鸢眸倒映出身后的酒红发色男子的模样。
男子微颔首, “啊, 开始了。”
“我们去别的地方看吧, ”听到男子的回应, 鸢发青年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领着男子往某个方向走去, “今天的烟花会放很久的~”
河边的栏杆处, 这里是观看烟花的好去处。
因为鲜少有人知晓，所以此处瞧不见什么人影, 唯有鸢发青年和男子在街道上行走着。
手里的苹果糖吃了大半, 鸢发青年任性地把剩下的糖杆塞到男子的手里, 脚步欢脱地加快跑去，倚靠在栏杆的位置, 抬头看着远处盛放的烟花, 神色不明。
“太宰？”
男子用纸巾把他不想吃的糖果包起, 丢到垃圾桶后, 慢步走来，见他神色有所变化，唤道。
听到男子的呼唤，鸢发青年的嘴角重新扬起，侧头看来时，风拂过发丝，隐约露出蔷薇状的耳饰，衣袖随着他手肘抵栏杆、手掌撑脸的动作滑落，露出用绷带包裹的手臂。
他的手臂着实是有些瘦弱了，若是让男子伸手来测，或许单手便可以环上他的手腕。
“位置很好。”男子如此说着，目光落在他那件深蓝和服上，扫过鹤纹家徽，未有半分的询问。
鸢发青年笑了起来，笑意入了眸底，“当然了~”
目光落在空中盛放的红色烟花上，他注视着烟花盛放后光辉坠落的痕迹，忽然问道：
“听说对着烟花许愿，可以满足心愿，织田作，你要试试吗？”
男子沉默了片刻，“那我要超辣咖喱。”
“哈哈哈哈……织田作对咖喱的执念真是完全没变啊！”
鸢发青年拍着栏杆大笑了起来，笑声骤停，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摇晃着脑袋，他的双手撑着栏杆，身子也随之晃动起来，似乎是在踩着节拍跳跃起只属于他的韵律。
“因为咖喱很好吃，”男子完全没有受到他的笑声的影响，一本正经地回应着，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太宰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鸢发青年跟着男子的话重复了一遍，笑嘻嘻地看着天空，没有去注视男子，也没有去瞧见对方深邃眼眸深处的温柔。
“这真是个好问题啊，居然把我问倒了！”
他拍手惊呼着，动作有几分夸张，嘴里的甜味还未完全散去，引得他有些想喝水淡去这股味道，但是，他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没有动弹。
“为什么？”男子问道，“你的内心中，不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所以拿走了那本书。”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听到男子的话，鸢发青年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在烟花盛放的背景音下，徐徐道来。
“欧石楠花海里有一朵新生的花苞，他感受着荒野的荒凉与孤寂，看着无数欧石楠彼此厮杀，也看着与自己亲近的欧石楠凋谢，花朵凋谢后化成的尘土依旧存在，欧石楠们习以为常，甚至以此为警告，告诉新生的花苞莫要触犯规矩。”
压低了声音，鸢发青年款款道来，话语轻柔。
“有一天，花苞盛放了，他是一朵黄蔷薇，在那片荒野里，他漂亮且独特，与黄蔷薇最近的欧石楠开始用黄蔷薇的独特去换取更多利益，黄蔷薇与欧石楠们格格不入，腐朽尘土的味道始终未散，他无处可逃，入眸的唯有苍凉一片。”
“黄蔷薇想，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去瞧瞧那欧石楠以外的世界，是否有那并非荒野、充斥着生机与光辉的世界。”
鸢发青年的脑海中冒出了兄长的模样，甩头把对方丢到脑后去，双手一拍，鸢眸中透出了几分无奈。
“可是，黄蔷薇出来走了很久，都未曾瞧见一丝甘露与阳光，这个世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每朵花儿都无趣极了，到处都是被悲凉所占据的荒野。”
“没有阳光的照射，也没有雨露的滋润，他朝着凋谢而去。”
语气转为悲伤，鸢发青年平静地说着，眼神远眺而去，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黄蔷薇想，为何我要继续留存于此呢？不如凋谢，迎来生命的审判。”
“他开始追求死亡，想要从黑暗中获得救赎。”
这说的是无数次的自杀，与自杀背后隐藏的无数次求救。
男子静静地听着，听到此处，下意识多看了鸢发青年一眼，却发现他神色平淡，没有情绪上的丝毫波动。
“这个时候，黄蔷薇遇到了一朵红椿花，被冰雪覆盖的幽谷里，那朵红椿花依旧鲜艳夺目，肆意绽放光彩。黄蔷薇有些好奇，红椿花未来会怎么样呢？是否会骤然凋谢，落败在世界的苍凉之下呢？”
“于是，黄蔷薇开始跟着红椿花一路行走世间，他们看了很多的东西，黄蔷薇渐渐地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那是名为晨露的美好，一点点地湿润了他的世界……”
想到那个生机勃勃的橘发青年，鸢发青年停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黄蔷薇开始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那么几分有趣的地方的，就算是在黑暗中，还是存在有如同红椿花一般的存在。”
“心态的转变似乎也意味着好运的到来，黄蔷薇又遇到了两朵花，一朵是庭荠，一朵是龙胆花，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在这黑暗里，三朵花的情谊越来越深，深到黄蔷薇都有些不敢想象的地步。”
“黄蔷薇很喜欢庭荠，庭荠就像是一道很淡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时不时就能从他的身上发现惊喜，细细品味就可以感受到他的美丽。庭荠有一个梦想，他想为某朵花儿遗留下来的花柄添上一朵美丽的花儿，黄蔷薇很开心庭荠可以拥有梦想，他也希望庭荠可以实现这个梦想。”
“但是，庭荠没有能够实现梦想，便凋谢了。”
眸色变暗，鸢发青年的语气转为冷漠，所有的笑意在这一刻尽数收敛了起来。
“那是来自黑暗的算计，黄蔷薇很自责，他没有早发现这些算计，也无法阻止庭荠的凋谢，最后只能捧着庭荠留下的花柄在那儿落泪。”
“庭荠希望黄蔷薇可以去到有阳光的世界，不再停留在荒漠中，这里是无法寻找到黄蔷薇想要的阳光和雨露，他希望黄蔷薇可以给他留下的花柄上添上花朵，于是，黄蔷薇去了。”
鸢发青年轻叹了一声，摇着头，话语间透出几分无可奈何。
“黄蔷薇努力地用自己的一切去为庭荠留下的花柄添上花朵，那新生的花儿有庭荠的模样，也有黄蔷薇的模样，但是，终究不再是庭荠。”
男子沉默了许久，忽然问道，“那黄蔷薇后悔了吗？”
鸢发青年露出了微笑，脸上满是释然。
“虽然盛开的花儿不再是庭荠，但是他遇到了很多其他的花儿，红椿花也依旧在用自己的光芒为黄蔷薇照亮世界，黄蔷薇感到了幸福与快乐。”
“你不希望庭荠可以陪你感受这一切吗的？”男子眨了眨眼睛，身形有几分扭曲，最终还是保持住了酒红发色男子的模样，轻声问道。
鸢发青年歪了歪头，很自然地说道，“希望啊！”
张开了双臂，他灿然地笑着，“我想要庭荠可以看到现在的我，我们可以再去品味美酒，尝试新店的咖喱……”
“但是，”话音一转，鸢发青年转过身来，直视着面前的人，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庭荠啊……”
男子微愣，随即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不能给你真正的庭荠吗？”
“你可以，但你也不可以。”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鸢发青年的话语微变，忽然转变为直呼名字，而不再是用花朵来进行代替：
“我走过了风风雨雨，甚至拥抱了死亡，又迎来了新生，织田作很好，但是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的陪伴你，总有一天会失去，化为记忆的一部分，”他微笑着，笑容里是真正的放下，“我和织田作的故事早已结束，它造就了现在的我，我或许无法真正的放下，但我可以做到永远去记住他。”
“再说了，应付黏糊糊的蛞蝓就够费劲了，那家伙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我早就看出来了，他最近分明一直在吃醋！”
说到这里，他的音调瞬间拔高，语气也变得欢脱了起来。
“明知道我肯定会和他走人，不会在这里长留，还对织田作抱那么大的警惕心，生怕我被抢走，这不是狗是什么？”
鸢发青年愤愤不平地叫唤着，“每次说他是我的狗都要否认这一点，明明自己的行动都在证明这一点！还打死都不承认，难怪一直长不高！这就是报应！”
男子：……
不对，你怎么突然发狗粮了？说好的聊聊用织田作当报酬的事情呢？
男子咳嗽了一声，问道，“所以，你不想要和我做交易吗？”
听到男子的话，鸢发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起另一个事。
“圣杯早已被污染，降临在我身上的本该是心境的破灭，黑泥的洗礼，身为世界的你占了这个位置，特意来见我一面，蛊惑我拿走更多的东西，是希望我留下来吗？还来个买一赠一？”
说到后面，鸢发青年蹙起了眉头。
“我可没有打算真的留在这里，更没有让中也留在此处的打算。”
他的身形逐渐转变，从大人化为十岁的男孩，鸢眸中点亮了整片星辰。
“因果轮转，在你们身上更是如此，所以，我只拿走属于我的报酬。”
男子笑了，很是满意他的回答，化为黑色的泥团，从他的手心处融入对方体内。
他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与黑泥的力量交织在一起，同为阴属性的力量融合起来并不困难，甚至使之更上一层楼，融合过后，大半力量尽数涌入到眼瞳处，嗜血的鹤纹图案逐渐加深，最后化为与波浪交融的鹤纹。
任由四周的世界一点点破碎、淡去，他想到和男子刚刚的交流，忽然眨了眨眼睛，狡猾地说道：
“中也可是我的狗，只有我才可以差遣他，居然想霸占我作为‘主人’的位置，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