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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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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伯扛着扁担,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脚边的雾气一点点的从他身边往外蔓延,但是又不会散开, 像是围绕在他身边一般,算是自带出场特效了。

    特别有BOSS风范, 只要他不开口。

    圭明跟在他后头, 有一步没一步的跟着,先是试探的靠近, 感受着雾气是否会带给他伤害, 在待了一会儿后,感觉适应良好就走到了大伯的身边, 最开始也没有说话。

    大伯也没有说话, 伯侄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

    两边是热热闹闹的店铺, 随着夜晚的到来,整个北宁城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巨兽猛地从黑夜中苏醒一般, 各种妖魔鬼怪揭露自己的伪装, 走到街道上面, 逛着夜市。

    他们有的是兽头人身,有的露出自己嘴角的尖牙,有的露出兽耳,还有的飘在半空中, 如果忽视他们的外表的话, 脸上的神态其实跟许多逛夜市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看到有趣的小商品会露出好奇欣赏的表情来,在看到价格后又变得索然无味。

    很真实了。

    当然路上也并不是全都是这种看似诡异而又平和的景象,偶尔也还是会遇见被追赶的闯关者, 这些“人”也会稍稍驻足, 但是并没有簇拥过去, 谁的猎物就是谁的,闯关者这么多,没有必要抢。

    现在不是闯关者围殴BOSS而BOSS无力还手的时候了,以前闯关者的处境已经完全颠倒过来,原来的猎手转为被追的猎物。

    也许是真的觉得扬眉吐气,虽然知道这猎物已经被划上符号,但是大家仍旧愿意停下来观赏,好好欣赏一下闯关者的丑态。

    吃瓜是多么快乐啊。

    大伯扛着扁担往前走的时候,前面驻足观赏的“人”会往两边让开,圭明能够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定格在他的后方,要是以往他这会儿指不定头皮发麻了,但是这会儿反倒感觉良好,反倒朝“人”笑了笑。

    那些“人”也朝他笑了笑。

    圭明数着大伯的步子,数了有一会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内心中的好奇。

    “大伯,我跟我爸长得不像吗?”

    圭明的童年是跟着奶奶过的,他对父母的形象有着许许多多的猜测,偶尔能够从奶奶的嘴里套出来零零碎碎的信息,也有过憧憬和向往,但是随着年岁越长,脑袋里面不由得开始想,如果他的父母还在的话,那么不会这么久都不曾回来看他。

    不管是不愿,还是已经不在了,都不是他所愿意接受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假装自己没父母的样子,干脆把脑海里曾经的幻想抹去,就当没有。

    没有了就不会有期待,没了期待,也就不会有失落、失望、难过了。

    这是圭明保护自己的方式。所以后来,他也就不缠着奶奶问这些了,他不再期待哪天自己的父母会回来,然后跟他说什么这些年没有办法回来的话,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任何理由能够揭过的。

    与其幻想父母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更干脆利落一点,就当自己没有,反正他也过得跟孤儿没有什么区别了,不再对那未曾露面过的父母抱有期待。

    与其期待这从未出现也不知会何时再出现的人,到不如把这心思多放在自己身上,真正关心关爱自己的人身上。

    他想得挺好,但是真的触及到了这点,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能这就是刻在孩子身上本身的孺慕,对父母总有着天然的滤镜,当李大说起他爸爸是最有出息的时候,那被他按压在心底的期待又忍不住冒出头来。

    在饭局上强忍着没有问出口,但是这会儿,想来想去,却还是拿这件事当了扯开话题的第一句。

    虽然他假装若无其事,但内心仍旧忍不住开始在意。

    大伯倒是没有像奶奶那般会避过去这件事,他笑道:“真的一点都不像,小东长得黑,个字也不高,你又高又俊,跟你爸完全不一样,刚出生的时候那会儿看不大出来,跟个小瘦猴似的,现在彻底长开了,有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他彻底打开了话匣子:“那时候,咱们村虽然生意有些个晦气,但是晦气是晦气,这门道就是赚钱,别人村里还为个几亩地打架的时候,我们村里已经家家小电视小洗衣机,什么空调都安排上了。”

    圭明没明白:“晦气?”

    大伯就说:“对啊,白事村嘛,全村人都做白事的生意,你奶奶是有名的神婆,算命接生迁坟都会,李大做扎纸人,还有好几个叔伯是做花圈的。”

    圭明:“……”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是白石村吗?”

    大伯就说:“直接叫白事不是晦气吗,就取了同音字,你别说,做我们这行的,其实最是迷信了。”

    然后醒悟过来:“忘记这些没有和你说,怪道你不知道呢,后来不是倒霉催的,世界变了嘛,生意也没法做了。像你奶奶,原本就灵感比常人强点的,倒是占了些便宜,就算闯关者突然来了,她那些小手段也能把闯关者制服,李大的纸人更是活了过来,但是那几个叔伯就不行了,做花圈,纸钱,原本是以前最赚钱的,可是不能保命啊!”

    大伯说:“说来其实挺可惜的,其实后面纸钱到后头也蛮有用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纸钱本来就是鬼用的钱,随着副本的开启,鬼怪横行,一张纸钱都可以让鬼替你卖命了。

    更别说你那个叔伯的纸钱做得可好了,有的好的纸钱可是了不得,你拿到鬼市去能买到不少东西,可是那会儿大伙啥也不知道。”

    “我和你奶奶他们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是我那几个叔伯就没有活下来,否则你能见到他们,特别是大叔伯,人最慈善了。”

    大伯唏嘘感叹了一句,看着圭明一脸茫然的表情:“看你就知道,你奶奶他们估计不会跟你说这些事。”

    确实,奶奶从来不会跟圭明说这些,圭明一直以为他在白石村没有什么亲戚来着,听到大伯的话才知道,不是没有,而是没能活下来。

    奶奶好像把所有的不幸都掩盖住,只向他展露好的一面。

    圭明说:“我先前也不知道我有个大伯,我一直以为我奶奶只有我爸一个儿子,而且还不孝顺,把我和奶奶扔在乡下不管不顾。”后面的则是圭明自己的猜测。

    大伯:“……”

    他有些不敢置信:“我娘从没向你说起过我?”

    圭明点了点头。

    大伯沉默了好久,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丧到不行,忐忑不安地道:“她不会真当我死在外面了吧?”

    圭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劝,就提建议道:“不如你到时候一见到我奶奶就对她跪下来?”

    大伯半信半疑:“我跪下来,她就会原谅我吗?”

    圭明:“总比让她亲口说让你跪下来认罪要好吧?”

    这可真是个不怎么样的主意,大伯默了默,只能道:“那我还是先别见她吧。”

    圭明也没有劝,其实要他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早挨早了,越拖到后面越脱不了头。

    不过大伯有自己的想法,他做晚辈的说一句就够了,说再多反倒有管教的嫌疑,不大好。

    圭明最是会做人,就岔开这个话题,又说起大伯救的鬼魂了。

    大伯却没有完,只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怎么问你爸长相来了,你爸不就在家吗?”

    圭明沉默了。

    大伯从他的沉默中察觉到了什么:“你爸也走了?你没见过你爸?我去,我当时就是想家里有小东一个就够了,兄弟两个总要出去一个,看看外面世界变成什么样了,也要做点事来!我才走的!”

    圭明言语有些艰涩:“……我也不知道。”

    大伯说:“我要早知道小东不在,我早就回来了!卧槽,我更不能原谅自己了,这些年,就留你和我娘两个人在家里???”他忍不住有些生气:“小东怎么回事?”

    圭明更加没办法说话了。

    大伯看了圭明一眼,眼里有着痛心:“你别想太多,小东不是不负责任的人,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他人情世故向来通透,人又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能举一反三,别说我娘,全村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而且脾气也好,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最主要的是,他在玄门上头特别有天赋,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十来岁的时候,就能够给人驱鬼了。

    当时突然遭遇那么大的变故,我都慌了,他还能冷静下来,也劝我们都冷静下来,闯关者来的时候,大家都把闯关者当救星,也是他最先说闯关者不可信。”

    “他不是不留一句话甩手就走的人,我娘没有跟你说太多,可能也是怕你想太多了。”

    圭明现在有一种溺水感,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但是这会儿却觉得整个心脏都缩紧了,如果不是主动的把他抛弃,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圭明朝大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我没想太多。”

    大伯声音有些微弱:“也许是被事给绊住了,你看还有我这种没良心的,十几年没有回去过的。”

    “也许吧。”圭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至少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爸爸,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就行了,至于那爸爸到底是何苦衷,他其实不大想知道,有些东西只有在意才会有原谅这个说法。

    他尽量让自己不要在意,他有奶奶,有李大,有师父,现在又有大伯,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甚至要活得更好。

    等到那在他人生当中缺席的父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一副愧疚难安想要再弥补他的模样,他也可以一脸淡定的说一句:“你们是谁?”

    都不重要了。

    圭明对自己说到。

    “不聊这个了,说说大伯你这些年去过哪些地方吧?”他觉得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肯定有些过于冷漠,因为大伯看着他的表情有一些复杂。

    当圭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付略显冷漠的,面无表情的模样。

    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但这是他的保护色。

    看起来淡定,但其实都是伪装而已。

    要是真的能够无情还好了。

    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可圭明到底还是做不到,他有太多在意的人在意的事。

    所以只能用伪装来掩饰自己。

    大伯大抵是想要说一些开心的事情调节一下气氛,但是他回顾自己的大半生,其实难有开心的事。

    总是各种倒霉的事情掺合在一起,每一件都透着无奈和心酸。大伯在玄学上没有天赋,折纸也不会,笨手笨脚,倒是力气挺足,也没怎么念过书,小学没读完就辍学了,先是在家里帮忙,又去给木工当了几年的学徒,学好了后就在外地打工谋生,而像他这样年纪不读书的,在当时农村里挺多。

    但是打工没有学历,好的工作找不到,大伯在外地被人拿去当了免费劳力,辛苦干了大半年的建筑工,老板跑路了,大半年白干。大伯没有办法,又回来了,最后选择当了一个挑夫,帮着运货送货,因为山路不好走,车子进不来,许多东西都是要靠人一点一点的挑上来。

    那时候有车的也没几个,真有车都当宝贝似的供着,哪里会让它去做这样的事,人比车子轻贱多了。

    挑夫干得是辛苦钱,一趟来回几块,东西多了,就加钱,加钱就要贵点,按斤算,有的一趟能赚几十。

    大伯干了几年,倒是干了下去,别人没有他力气大,而且也没有快,因为山路不好走,人上去都要小心,更何况还挑着东西?

    也不是没有失足落下去的事情,每年都会死个把人,只是人命轻贱,大家都没钱,赔也赔不了多少,就自认倒霉了。

    有的担心危险就没做了。

    挑夫一波一波的换,大伯反倒混成资历最老的一个。

    崎岖的山路硬是被他踏成了平坦大道,眼看日子要逐渐转好,新上任的县政府班子要高价建一条能行车的山道,这些挑夫都被应征。

    越是危险的地方,工钱待遇也越好,大伯眼看要出头了。

    他当天夜里收拾好一切东西,晚上有些兴奋得睡不着,跟小东聊天,说这个工程干完,他可以在县里面买套房了。

    第二天,他发现山路被迷雾笼罩,他走了无数遍的那条下山的路没了。

    人生就像是一片沼泽,你越是挣扎,反倒越是陷落。

    大伯的工作没了,但是陪伴他多年的伙计却舍不得扔,好在他的伙计并没有真的抛弃他,世界大变后,随着李大扎的纸人能够动以外,他的扁担也变得邪门了。

    那不到两米长的十厘米宽的扁担,可以挑起这世上的所有一切。

    就好像是认同他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一样,大伯在稍稍兴奋之后,就决定去其他的副本闯闯看看,他是个挑夫,他只有挑起东西的时候才有价值。

    然后他选择自己挑起来的第一件,是一条人命。

    从此,这扁担就一直被他抗在肩膀上。

    它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

    但最终,大伯选择了救人。

    圭明沉浸在大伯的故事里。

    大伯露出个笑容:“都是过去的事,老掉牙了。说起来肯定是不招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你们肯定愿意听那些把前来挑衅的闯关者打得满地找牙的故事。”

    “可是大伯这里没有,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大伯就像是一个一只可怜虫,追着闯关者的脚步,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们通关,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副本一个副本的彻底消失。”

    “大伯这辈子就想,要是我再聪明一点就好了,聪明一点,知道得多一点,是不是就会能多做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会傻傻的把一切都挑起来,抗在肩膀上。好像这辈子是会做一件事,挑上来,扛起来。”

    “这一段漫长的旅途,却失去了挑夫所有动作里那最后的一个放下来。”

    “好在,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可以放下来了。

    漫长的故事里,圭明竟然发现在不知不觉的过程当中,他们又回到了小三巷。

    白天的小三巷都是一副见不到阳光的样子,夜晚的小三巷更加的黑暗,哪怕是路灯也照不透一般。

    只有点点荧光在这好像要把人吞进去的黑暗里,就像是一只正匍匐着看着你将要把你吞吃入腹的怪兽。

    不过这种感觉确实也不算错觉,在白天,这里几乎成了一大批闯关者的坟场,所有的闯关者都几乎是有去无回,等到夜晚到临,北宁城撕开假面,这里彻底化作了闯关者的坟场。

    但在圭明等人眼里,这里很安静,没有一个闯关者。

    白天里的纸城没有变回原样,包括李大撕开的那个入口也都还是他撕开的那个模样。

    纸城最高的建筑上面,跟圭明有着一样面孔的纸人正坐在上面,他身下是许许多多的纸人,它们聚集在一起,中间有一座高台,两个纸人在上面打架。

    周围是纸灯笼,别说,还挺亮的。

    把旁边的纸人高举双手,呐喊欢呼状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大伯:“……”

    圭明:“……”

    李大:“……”

    其他所有人:“…………”

    “圭明”纸人正看得带劲,忽然察觉不对,略微抬起头,就看到了李大他们,当时脸色一变,接着毫不犹豫地从建筑上面跳下来,转头就失去了踪影。

    正在办拳击赛的纸人们略微停了停,接着一哄而散,留下一地狼藉,还有的纸人不幸被其他的纸人踩踏,好在本来就是扁扁的,也不会踩出来事,就是身上一堆纸脚印,等人群过后,骂骂咧咧的又站了起来。

    然后又一边骂骂咧咧的扶着腰做一瘸一拐的样子跑走了。

    大伯忍不住朝李大投去戏谑的目光。

    李大假装垂头抽烟,当做没有看见,虽然曾祥伟的纸汽车看上去是纸做的,但是一应设施俱全,还能放车灯,此时车灯打起来,照在地面上被踩破的纸面,有一种好像经过一场大战后,一片废墟的感觉。

    问题是白天真的跟闯关者打起来的时候,纸城还没有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呢!

    李大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嘴里自然是不会在大伯面前露怯,只做不过如此状:“有些调皮而已。”

    大伯忍着笑:“活泼些好,但是什么都有个度,也不能太活泼了,你说是不是?”

    李大臭着脸没有接话。

    大伯说:“要不你先处理点家事,我再放魂?”

    李大:“不用,你放。”

    大伯看李大这么强撑的样子,心里面都要笑开花了,嘴里忍不住咧开,道了一句:“好咧!”

    李大放下烟杆,咳嗽了一声,接着把手里的烟雾挥散,那些烟雾朝着四周扩散去,原本沉默的纸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接着就像是一只巨兽在苏醒一般,逐渐变了模样。

    大伯往手心吐了口口水,再用力的搓了搓,接着深吸一口气,高喊:“起担子啰——”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在寂静的夜里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远处好像传来他的回音。

    那根仿佛长在大伯背上的扁担被大伯用力的用双手抬起,他的脸都憋得通红,双手青筋暴起,接着“嘿”了一声,把整个扁担都抬了起来。

    随着他的举起,一直围绕他身边不走不散的雾气,像是整个爆炸开来,朝着四周散去。

    那一刹那,哪怕是对着车灯,圭明的整个视野也被迷雾盖住,目光下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四周。

    接着一个个闪烁着蓝光的魂魄在迷雾中亮起,有扎着小揪揪的女孩,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杵着拐杖的老妇,也有牵着牛的老汉,更有数不清的年轻人,他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变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出来了出来了!”

    “这是哪里?”

    “妈!妈!呜呜呜——”

    “我还在下棋呢,我棋还没下完!”

    “哎呀,我怎么出来了?”

    然而那扁担是如此的沉重,哪怕大伯青筋暴起,他仍旧才只放了一部分,不由得大吼一声:“再起!!”

    迷雾再次疯了一般的爆炸起来。

    接着整个视野都被迷雾盖住的圭明一下子觉得四周都拥挤起来,他身边多了好多人,他们好像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左右望了望,看到他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好啊,小兄弟,现在是几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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