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哦。”龙泽眉头紧皱，在思考某些疑问。
“不过，这次遇到的三只狂异有些奇怪。”纳兰明图突然说道：“根据底下刺客的回忆，还有刚才你也发现了，出现的三只狂异，只有第一只是没有坐骑，没有武器的，听说，好像是有人发现了什么箱子……”
“是有人故意把它放进来！”龙泽立刻知晓到了纳兰明图怀疑的对象，他犹豫不定的问：“秦……他有这么傻吗？他难道不知道，凭三只狂异根本奈何不了您，更何况您手下还有诸多高级刺客，这是一招无比臭的棋啊。”
“哼，别人做出这种事我不信，可是他？我信。”纳兰明图不屑的道：“船在即将沉没的时候，老鼠是最为疯狂的，为了能给他的胜利争取一点可能性，他是不介意破坏规矩，引狼入室，把狂异放在我们这里的。因为他知道，无影的内斗，如果他输了，最好的结局是给他留个全尸。还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
龙泽点点头，这是无影的家事，细节方面他不好再多问。
“好了，我也累了。”纳兰明图上了岁数，刚才以一敌二，动用苍龙变消耗了他很多体力，此时看上去略有些疲惫：“你是客人，可以自便，海牙别墅我会多安排人保护，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去无影堡垒，狂异的事你想多了解可以去找博士，前提是你能忍耐他三个小时喋喋不休的历史文化教育。”
他笑了笑，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对龙泽说：“能和巫塔合作，是我的荣幸，正如你所说，合作是互利共赢的，但是首先你要让我对你完全信任，因为，从合作里你得到的收益要比我多的多，而且你让无影帮你做的事情也很过分，不是吗？”
纳兰明图转身离去，龙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与残酷，过了好一阵，这种杀气又慢慢变为无奈和疲惫，他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踟蹰的走向海牙城堡。
纳兰明图前脚刚走，白手套就带人赶到了，白手套不过二十四五岁，如果不是眼角的血色伤痕，他是可以算得上少有的美男子，一尘不染的白衣和白色皮革手套让他兼具风流倜傥与精明干练，和黑头巾一样，他们都是无影年轻一辈里极为出色的刺客。
他简单跟龙泽打了招呼，并没有去找黑头巾，只是让手下帮助清理战场，将储藏的药物和成品药剂搬走。
朝阳慢慢从海洋里升起，对龙泽来说，今天他最大的期待就是补上昨晚的睡眠。睡眠和梦境能让他暂时摆脱残酷的现实和他并不愿意接受的利益交换，不过他并不后悔来到无影，即使他是在走一段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钢丝，尤其是他发现他的一部分期望已经被寄托在狂异，这种他立志消灭的怪物身上时，他的恐惧和疲惫更是达到了极限。
海牙别墅有两层，卧室有四个大套房，只住了他一个有身份的人，其余的仆人、厨师和刺客守卫都居住在仆从房间和客厅里，为了保证尊贵客人能在这里住的舒服，享受到和大城市一样的快乐温馨。不知是谁下令送来了两个美女。
刺客的生活是矛盾的两极，一方面在执行任务的过程里，优秀的刺客必须学会根据任务的不同调整生活习惯，在所有的诱惑面前必须保持冷静，“刺客信条”里有一句话：从任务开始到任务结束，刺客不允许有任何感情上的冲动，如果要放纵，请放在领到钱之后。
另一方面在没有任务执行时，刺客们又是无比的奢靡和糜烂，完成了任务的刺客往往是不缺钱的，除了极少数需要养家和打算退休买房的以外，大部分刺客赚到的钱都在闲暇时用来沉溺于酒色中，因为刺杀的过程是对精神的折磨，也是对命格的考验，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下一次任务里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和随时可能失去的生命相比，钱根本不算个东西。
所以派到龙泽身边的美女都堪称绝色，而龙泽对她们则完全是浅尝辄止，不是他坐怀不乱，而是他不清楚两个性感尤物是否也是刺客，而这两个美女又是否会在自己最激动的时候突然给自己来一刀。
听说刺客因为压抑和紧张，神经多少都会有些疾病。
这次龙泽在回到房间后，本该立刻贴上来投怀送抱的美女却没了踪影，龙泽在走廊和卧室都没有看到她们，直到回了房间，发现自己卧室的桌子旁坐着一位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
“佐伊女士——”龙泽疲惫的精神状态被惊讶取代了，佐伊的外套随意的仍在椅背上，短袖马甲紧紧贴在她这两个东西被她轻轻靠在桌面，她最引人注目的两条大腿轻轻搭在另一条凳子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饶有兴趣的翻动页码。
看到他进来，佐伊精致的如雕塑般的小脸蛋微微抬起，笑道：“你回来了，脱衣服睡吧。”
恍惚茫茫然，龙泽还以为自己结了婚，真的有了老婆，而且买了一栋小海景房，正在外面奔波劳碌一天，回到家打算和老婆同床共枕要个孩子。
不是他意志有多不坚定，而是佐伊说的话毫无违和感，神态、语气、姿势……完全是一个妻子、母亲该有的态度，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妻子，是两人由热恋之后，转换为寡淡如水的亲情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爱恋和如为一体的美好。
龙泽宁心屏气，强迫自己在心里默读了好几遍“这里不是我家”，然后在佐伊亲昵温柔、依恋朦胧的目光里深吸了几口气，远远的坐在床边：“佐伊女士到这里，也不事先通知我。”
佐伊轻柔的开口：“龙泽阁下到了无影，就是回到自己家，而无影也是我的家，我们都是回家，为什么要通报呢？”
龙泽装出愣愣的样子：“龙泽？啥意思。”
佐伊的眼神完全是看傻憨的丈夫私藏小金库，却在聪明的妻子面前装傻充愣。她说：“要破解一个男人是不是装傻，只需要把他放在某个漂亮女人面前，他一定会原形毕露。”
龙泽心想：你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漂亮吗？
佐伊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坐在椅子上咯咯的笑了。
龙泽只得说：“我真不是龙泽，龙泽的实力远远在我之上，我就是因为他惩治巫塔、六亲不认才到你们这寻找和无影合作的机会……”
佐伊不在乎他解释的是否到位，将正在看的书露出封面：“《权力的真相》，哥哥，你平时就看这种书？”
在她火辣辣的目光下，龙泽有些唯唯诺诺：“闲着翻翻，闲着翻翻……”
“这可不像随便翻翻哦——”佐伊手指肚摸着纸页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标注，发黄的纸业边缘和纸面上的褶皱，明显是被至少翻阅了几十遍。
“不是我故意翻你的东西，而是它就翻开在桌面上，我坐在这不看也不行，但是我发现我很认可这本书的观点，例如，我觉得这句话就非常非常有道理。”佐伊道：“真诚的夸奖一个人是君子，并不完全是好事，对于一个准君主而言，不管他的本性是君子、小人，无疑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准君主和君主当不屑于成为君子和小人、道德楷模和无底线的歹徒，他应当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让做的好事传播到人民耳中，做的见血的勾当牢牢封印在深宫之内。”
“有点意思哦。”佐伊兴奋地说，继续翻到下一页
“伪装对君主和准君主来说是必要的，也是不必要的，伪装的久了，就会成为习惯。对他们来说，任何真情流露，任何情感的冲动都是失败的，他们只能在必要的时候表示必要的情绪，如果对国家和自己有益，他们应当和上了自己老婆、杀了自己爹妈的仇人亲如兄弟，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们……吹箫？当然，要是这种事以后传播出去，你就完了……”
“呵呵呵，有点意思。”佐伊掩嘴笑了，有意无意的看了眼他的大腿。
龙泽眼波流转，黑如深潭，让人不知其想：“佐伊女士深夜到访，孤男寡女在一起，是为了讨论知识和书籍的吗？”
佐伊收敛了笑容，把书搁在桌子上
“难道你的意思是要直接脱了开干？哦，不……阁下，我相信你是个极端聪明的人，我的姿色甚至不如这两天在这里陪你的妓女，所以我不会傻到用我来诱惑你。”她径直走过去，坐到床上，坐到龙泽的身边。
“坦白的说，昨晚狂异出现后，我非常的害怕，非常非常害怕，除了先夫去世，我还从没有这么恐惧过，导师，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佐伊两条腿叠在一起，
“力量是你的弱项。”龙泽回答的很简单，佐伊登上了刺客之王的宝座，可是她的实力非常低微，当狂异来临，能依靠的还是纳兰明图这种接近完全体状态的超级刺客，这就意味着她会被逐渐架空。
在非法存在的刺客组织，和在光明磊落、饱读诗书的龙庭里，唯有一点区别不是很大：对最高权力斗争的失败者而言，他们没有选择，肉体上的消灭永远是最好的选项。
在战场上失败的将领是有的可选的，因为国家无法打一个败仗就杀一个将军，那样会没人敢带兵打仗。
被人穿小鞋和弹劾的官员是有的可选的，他们的敌对同僚很少会赶尽杀绝，因为他们或许也会有被人斗倒的一天，彼此留点余地，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过最高权力和地位的争夺性质完全不同，龙庭皇帝、刺客之王，他们的性质完全相同，只要某人始终不死，他的党羽就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就算死了，或许也会有党羽借助复仇的名义，利用死去者的号召力揭竿而起。麻烦是无穷无尽的，人是非死不可的。
区别只在于是千刀万剐，还是好吃好喝供着，哪天赐一杯毒酒了事。
这也是佐伊在《权力的真相》里得到印证的。
所以佐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站在我这一边，我可以让渡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尽管龙泽死不承认，但是在纳兰明图和佐伊的眼里，“导师”是不是传说中的龙泽完全是无关紧要的，他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他是外来者，在无影做事没有任何束缚和上限，就看秦、纳兰明图、佐伊，谁能给他最多的好处。
“先夫留下遗言，让我做代理的无影管理者，开始我是不相信的，因为领导无影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佐伊真诚的根本不像是在撒谎：“我不想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虽然我没有选择，可是桃先生在遗言里为何这么说，我也不清楚。”
“如果我是你，我会假装有了遗腹子，等孩子出生后设法把孩子推到前台，不论是什么组织，男孩总是会比女孩有更多继位的可能，也更容易服众，然后我在背后遥控一切，或者及时从无影脱身，总之，不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龙泽毫不隐瞒的直言不讳。
“导师阁下，你这个想法是很异想天开的嘛。”佐伊像是听了个笑话。
龙泽也陪她笑：“操作过程很简单，无影的大刺客和小刺客在意的是刺客之王的宝座，不管是你，还是你找来的孩子坐这位置，总之是坐不稳的，对他们来说，你或者毫无还手之力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假扮孩子存在的意义是让秦一伙彻底死心，这是对刺客元老们的交换条件，这么做的成本是五十个铜钱或者五十斤小米，你知道，这里的平民百姓很穷，生了孩子又养不起。”
龙泽说：“不过我也敬佩你的果断，桃十个儿子多半是秦杀的，那他其他的女人，就是你坐掉的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