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可是问题在于，如果局势不受控制，现有的龙庭周围的军队加起来，真的会是四千铁骑的对手？
铁骑，天下无敌。
这次分成两批来到龙庭的铁骑，配备了全副的重铠甲，所有的士兵铁弩、弯刀、快箭、火药石一应俱全。当初在腓德烈麾下大军围城之时，区区一千骑兵横刀立马，仅凭威慑就让两万帝国护卫军闻风丧胆，纷纷撒丫子多开，敞开口子任由他们直奔到龙庭城下。
要是真的开战，别说输赢是个问题，要是留守在的其余士兵真的造反，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和白狼王艾提拉联合，为他们打开南下的渠道，那新皇刚刚继位的龙庭果酒会立刻陷入灭顶之灾！
“少将军，你先去侧殿歇息吧。”胡长生用柔和的语气对三庭说：‘我让宫女在那给你安了床，你喝点热水，先睡一觉。’
三庭想要强撑，可是却头晕眼花，不由的点点头，他虽然是个勇猛果敢的优秀骑兵将领，在同龄人中堪称出类拔萃，但是父亲的突然死亡和叔叔的敌意，让这个少年承受了不小的打击。
等三庭走后，蓝宁对胡长生说：“这件事三庭或许清楚，但是您心里是最透亮的，眼下最关键的就是：铁骑到底属于谁？”
“属于谁？只能属于帝国，属于龙庭！”胡长生发了一通火：“这些丘八，真给他们权力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真以为铁骑是他们颜家的？”
胡长生冷静下来后，用手指揉着眼角：“你接着说。”
蓝宁道：“本来颜浪做家长，颜浪是颜家第十六代子孙，根红苗正，战功赫赫，公正严明在行伍中威望极高，上下谁都服他领导。可是颜浪这一死，死在了龙庭的地面上，难保那些少壮派军官不想挑事，您知道，铁骑的实战经验举世无匹，除非把帝国护卫军六个团十万人凑在一起，否则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用帝国护卫军来换铁骑，谁赢谁输都会让帝国大伤元气，这恰恰是我们最承受不了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打，就算要收回的军权，也绝不是现在！”
“嗯，你说的对。”胡长生还在继续纠结的揉眼睛。
蓝宁道：‘其实颜肃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龙庭选择他为颜家的下一任族长，让他继承颜浪的爵位和军权，至于三庭……’
蓝宁压低声音：“他还太小，除了是颜浪的儿子，除了武功高、人聪明，没有别的显赫功绩，难以服众。说实话，他的确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胡长生道：‘你觉得颜肃此人怎么样？’蓝宁早年间曾经在视察半年，对颜家颇有了解，这也是胡长生在颜家的问题上很倚重蓝宁的原因。
蓝宁：“颜肃和颜浪性格上大同小异，只不过做事强硬急躁，为人讲义气，有血性，您知道，北域的民风很吃着一套。不过要说到大事，我觉得颜肃对龙庭也未必有异心。”
胡长生道：“这么说，你是赞成让颜肃接任城主了？”
蓝宁尽量客观的做出分析：“现在国内外情势纷杂，颜肃有威望，能服众，大不了您和他立下约定，用城主和侯爵作为交换，让他派兵参与对商族的威慑战，他一定不会拒绝。”
胡长生嗯了声，自己按摩着颈椎，良久之后，他才说：“颜氏子弟中，颜肃无疑是最适合接任城主的人，不论是战功、血统、威望、能力……但是，就因为他是最适合的人，所以，我们才不能让他接任。”
“请大人赐教。”
“就是个无底洞，用龙庭大量的金钱来培养优秀的骑兵，他们守御，抵御强大的游牧民族，但是同时也尾大不掉。康怀帝，还有之前的几位皇帝，都想用某些办法来削弱的兵权，但是自立门户，实在难以如愿。现在，不正是个大好的机会！”
“您的意思是……”
“让三庭接任他父亲的爵位和军权，同时让颜肃带兵参与商族威慑战，三庭还是个孩子，让三庭掌握军政大权，颜肃掌握实利，就让他们斗吧。什么时候斗到两败俱伤，咱们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蓝宁刚要答话，外面有士兵匆匆忙忙进来，报告说：‘颜回约定的最后时限已到，他们要强出城门了！’
胡长生站起来，在蓝宁耳边低语几句，说道：“让他过来，告诉他，这件事他必须帮忙。”然后跟上一句：“他现在一定没离开龙庭，说不定正在什么地方看我们的笑话呢。”
龙庭南门，坚固的古老城墙，因为风雨和历史斑驳不堪，聚集的人群没有让这里的温度升高，反而无处不在的冰冷杀气让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忍不住打战。
距离城门楼两百米处，有个高耸的石塔，它形如春笋，宽阔挺拔，塔顶如盖，塔刹如瓶，颜色似金，直插云霄，金色的塔顶砖瓦，沐浴着金色的夕阳之辉，一个身穿蓝衣的俊俏少年，正在塔顶上半卧。
他从这个平常人双腿发抖的高度，俯瞰下面发生的一切。
他的双眸具有特异的魔力，总是藏有一种悲悯众生的冷酷，在他看来，下面的活人和死人没什么两样，活人可以被人利用，死人也可以被人利用
“我永远不会被人利用。”龙泽说：‘我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杀人之刀。’
石塔金顶映射的灿然金光，让身处其上的人，有种身陷光怪陆离的幻觉，一只白头翁从远方飞来，降落在金顶上，化作一个瘦小的男子，对龙泽单膝跪拜，神态甚是恭敬。
“这次你动手吧”龙泽说：‘胡长生让我亲自杀人，我看他是老糊涂了。巫塔寺知道你的人不多，你就用夺魂镰，我不想让别人怀疑到巫塔寺身上。’
男子领命，再次化作白头翁转身而去。
高塔之下不远的地方，颜回身披雁翎甲，把手按在弯刀刀柄上，刀的制式简易粗狂，但却是用最珍贵的铁精石炼就打造，刀身的弧度并不大，但是刀背厚重，很有砍杀力，这是铁骑的标配。
十几个白发老者在他马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颜回将军，你不能冲动，您冷静冷静……咱们有事慢慢谈。”
颜回看样子十分年轻，但是多年的风霜羁旅让他比实际的年龄苍老很多。
此时他冷冷的道：“还要怎么考虑，有人在龙庭杀了我们的城主，现在群龙无首，我们要返回驻守，要是白狼王这个时候趁机攻打，这是谁的责任！”
“准备！”颜回面向南门，一声令下，三千骑兵分三队排开，杀气腾腾的军刀反射血一般的光芒，他们的目光早就将那些守城士兵看成了败军之后的死尸。
滔天的杀意在这些沉默的骑兵之中笼罩了南门城头。
城墙上驻守的禁军几层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惊的瞠目结舌，只恨自己为何运气这么坏，偏偏遇到了这些杀人不眨眼、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头。
“颜回，你可想好了！”一个政务院的老官跳脚骂道：“你要是进攻南城门，就是犯上作乱的死罪！”
颜回哼了声，说道：“那些条件不是我提出来的，是三千将士的共同心声，你们不肯为颜浪将军平冤，又不肯交还三庭少将军，还污蔑颜肃将军有不臣之心。我问你，是谁下令严守南门不让我们回家的？我杀的是这等心怀诡谲的无耻小人，并不是反龙庭，更不是反皇上——准备！”
三千把战刀同时举起，三千骑兵的姿势一致、表情相同，就连马匹的站位也严守规矩，铁骑的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正在这时，一道飞骑从龙庭的方向奔来，马还没有停，马上的传令官就高喊：“奉政务院胡长生大人口令、颜家三庭将军口令：颜将军提出的要求大部分可以商谈，请铁骑先到城外驻扎，请严肃将军、颜回将军到龙庭内，和三庭将军共同会谈。”
“哼，你们这些满肚肥肠的老东西，尽整出这些骗人的把戏。”颜回怒道：‘见不到三庭将军，我什么也不会信，准备攻城！’
颜回举起手中的战刀，却冷不丁见到有个东西从自己身上掉了下去。
他定睛一看，掉落在马前的是自己的右手，手里还握着战刀。
颜回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在纳闷儿时，自己垂落在马肚子上的一条腿也生生的落了下去，从他的膝盖处，不知被什么东西切开，切口光滑平整，没有血迹，还能看到白色的大腿骨、暗红色的骨髓，以及腿伤一条条的大筋和血管，就跟标本一样，看起来栩栩如生。
颜回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从旁边的文武百官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诧异，他第一反应是下马把掉落的手臂捡回来，在他重心前倾之际，他的半个身体，从腰部开始，直挺挺的落了下去，而他的下半身依然跨在马上。
当颜回的半个身体掉落，旁边的士兵才发出惊讶的呼声。
颜回的上半个身体趴在地上，嘴里说不出话，只喷出学沫，他还没死，左手趴着地，还在试图往前面爬，后面的骑兵的的确确能看的清楚：颜回腰部的切口是那样的完美，他的脊椎还保留着苍白的样子，被隔断的肾脏分明的有不小排列整齐的血泡，大概是肝脏的位置，似乎是海绵般的紧致排列着什么组织，肠子干干净净的，还在做奇怪的蠕动。
看到这个场景的所有人，不管是杀过人的士兵，还是从没有见过死人的文官，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感到恶心和恐惧，因为这实在太奇妙，实在太神秘。
就是这样的一个大活人，忽然而然的就四分五裂的，竟然还不死，还在地上往前爬！
这真是有意思，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众人抻长了脖子看时，颜回爬到的位置，左右两边的骑兵，四肢和躯干纷纷像拆散了的积木似的，稀里哗啦全落在地上。
然后是颜回的上半个身体爬到哪里，哪里就有数段肢体和人头掉落，有的人头落地了还存有意识，眼睛在眨，嘴巴在动。
众人终于惊呼起来，纷纷逃避，不让颜回碰到自己。
有个人惊呼道：‘这是高级内功，夺魂镰，是有巫师……’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就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在一个老文官的怀里，那老头吓得叫了半声，当即嗝的下晕了过去。
不论是骑兵，还是守城禁军，都如见了黄鼠狼的鸡窝，扑腾腾的乱飞乱窜，短暂的安静和好奇瞬间如山洪暴发般形成了恐惧和哀嚎，他们哭爹喊娘，祈祷诸神，希望传说中的金身老神仙能突然出现救他们的性命。
任由他们闹腾，那个神秘的夺魂镰在杀了第五个人后，就突然停止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不知多久之后，一个身穿粗布衣裳、形容猥琐的男子走到不远处的茶铺里，在一个化妆成普通商人的男子面前坐下。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这个猥琐的男子抠着鼻孔：“但是你得听话，你要的都能给你，但是你必须听从龙庭的指挥。”
那男子正是颜肃，他背对着城门口的乱象，似乎那一切都跟他无关。
“你们找到巫塔寺的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颜肃阴沉的说：“三庭那个小子想什么，我很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也很清楚，你应该让你的主子问问他，那些条件，如果他成为城主，他肯接受吗！”
猥琐的男人笑道：“谁都不肯接受，但是你必须接受。”
颜肃握紧了拳头：“不要把我当傻子，多少大好男儿，他们都有妻子儿女，老父老母，他们保卫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而你们却让他们远赴千里之外，替你们和毫无冤仇的人厮杀。他们知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死，你们隔岸观火，借助其他城主的手，削弱铁骑的力量，胡长生真是打的好算盘。”
猥琐男子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些事谁都能看明白，但是你不该说出来。”
“我不说？”颜肃道：‘我不说你们就始终不知道三庭究竟有多么的蛇蝎心肠，他不希望他爹死，是为了他还没有掌握足够的权力，他今天能这么对我，终有一天，能这么对你的主子！’
“你说我们隔岸观火？”男子摇了摇头：“实际上还有更多的人一面隔岸观火，看热闹，一面借刀杀人，杀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你我都是，颜肃将军，再见了。”
猥琐男子转身离去，在桌上留下了几块钱的茶钱。
颜肃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痛苦的把头伏在桌子上哽咽，过了一阵，他就伏在桌子上不动了，在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隐约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