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都是年西
番外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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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 纪年一直在厨房里潜心研究厨艺，可做出来的东西总不能符合预期，再加上禁闭期的临近, 情绪逐渐陷入混乱, 总体情况进行得并不顺利。
这天，陆西倚在厨房门口看着纪年的做饭，纪年背对着他，锅里翻滚着汤, 纪年却像是陷入恍惚, 站在灶台前一动未动。
直到“噗呲”一声，锅里的浓汤溢出一点，浇得底下火苗一窜, 纪年这时才突然回神。
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关火, 结果滚烫的锅沿碰到了手, 抬手避开时又打翻一旁的碗，碗差点滚到地上, 纪年顾不得受伤的手, 连忙捞了一下, 一阵乒乒乓乓中夹在了一声低咒。
陆西连忙走过去, 纪年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一眼，而陆西则镇定地拧上灶台燃气，接着熟练地从上方置物柜里拿出医药箱, 取出软膏, 抓过纪年的手给他处理烫伤。
纪年一言不发，看了会儿陆西后，垂下视线, 脸上倒是看不出多少情绪，但那郁郁的样子就像是做错事了一般。
陆西低着头给他缠创口贴，问：“真那么想搬出去？”
纪年沉默半晌，很低地“嗯”了一声。
陆西抬头看向他，盯着纪年的眼睛，道：“那以后我做饭，我们下个月就搬。”
纪年看着这样懂事依顺他的陆西，却高兴不起来，他皱了下眉，避开视线，略显烦躁地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不信就别搬。”
陆西目光微滞了一下。
对于躁郁症患者，网上有这么一段总结：“狂躁发作时，刀口朝向别人。抑郁发作时，刀口向着自己。”
“这事再说。”陆西假装没察觉出纪年的语气变化，低下眼睫，道，“你先出去，这里我来收拾。”
纪年也意识到自己莫名发火了，愧疚之情一闪而过，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厨房。
他力不从心，不能保证接下来的话会不会伤害到陆西，所以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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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收拾好厨房，走向客厅的时候，经过墙上挂着的日历，驻足看了一会儿。
今天是23号。
差不多到时间了。
纪年每个月会发作一次躁郁，作为家人的他们也不得不每月应付这么一次，虽然比寻常人家会辛苦些，但陆西知道，最辛苦的还是纪年，所以他从没抱怨过什么。
值得庆幸的是，有了陆西在身旁后，纪年发病的周期比起过去大大缩减，以前可能要一周至半个月，后来能在一周内稳定，有时候状态好点，三至四天就能摆脱情绪的束缚。
陆西拿出手机，拒绝了原本答应好的聚餐邀请，朝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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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一推开门，就见卧室里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晴朗夏日被整个阻挡在外。
卧室中央的大床上，纪年微微蜷着身侧躺着，背对门口的方向，连呼吸时带动的身形起伏都是绵弱的，看样子似乎在睡觉。
陆西爬上床，躺在纪年身后，看着对方的背影，轻声道：“睡了吗？”
纪年没应声，陆西在昏暗中眨了眨狭长的眼，只是这么静静等待着。
过了半分钟，纪年突然翻身，一头扎进陆西怀里，抱住了陆西的腰，像是亟需安慰一般，在陆西怀里蹭了蹭脸，闻着他身上、衣服上熟悉又安心的气息。
陆西怔了一下，微抬着手，任纪年像迷失方向的狼崽子一样胡来。
他等纪年终于安静下来，才将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他的脑后，指尖挑起男人颊边的发丝，压在耳后。
纪年没有抬头，闷闷的声音传出：“对不起。”
陆西惯常没什么表情，“噢”了一声，道：“为什么？”
纪年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懊恼的哭腔，道：“我不该那么对你……”
对于这样脆弱易折的纪年，陆西当然心疼，纪年根本没有表面看上去幸福开朗，在特殊的禁闭期，一些小事就能将他压垮，比如无法做出让人满意的一餐，又比如觉得自己没办法搬出去住。
理解是一方面，不过陆西也没惯着他，只道：“你确实不应该。”
纪年维持着蜷缩在陆西怀里的姿势，忍不住道：“我做出来的菜没有叶予北做出来的好。”
陆西拍了拍他的背，道：“他很久以前就自己做饭了，这都是熟能生巧的事。”
纪年抵在陆西胸前，抽了抽鼻子，听上去莫名委屈：“我们还是不搬了，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惹麻烦，就住家里吧。”
陆西却道：“别想了，过几天再说。”
他让纪年好好睡一觉，低头亲了亲纪年的发顶。
就像在亲这个世界上最娇嫩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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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时间持续了四天。
纪年在一个早晨醒来时，脸色还有些苍白，虽然这几天他大段大段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但情绪内耗太严重，因此显得十分疲倦。
他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身后，看了会儿挡在落地窗前的纯白纱帘，能看到外面明亮却不再炎热的日光，忽然意识到，夏天快过去了。
陆西还在一旁睡觉，被子盖了一半，露出的肩背在光线下有种莹润质感，颈后有两处特别明显的痕迹，其中一处还被咬破了，牙印上残存着干涸的血迹。
纪年觉得十分抱歉，掀开一旁被子覆上去，温柔地舔舐陆西的伤口。
过了一会儿，陆西在意识朦胧间醒来，他趴在枕头上醒了醒觉，轻眯的眼眸像猫一样慵懒，缓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一旁纪年的手，沙哑声线道：“别舔了。”
纪年这时抬起头，看他。
陆西懒洋洋道：“要硬了。”
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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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快开学了，陆西跟纪年商量道：“搬走吧，离我学校近点。”
纪年想了许久，道：“你不用为了我做这样的决定，在家里会更轻松点。”
陆西双手抄兜，看着沙发上的陆处安。
小孩看电视时，喜欢把脚翻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然后塞嘴里。
陆西偏过脸看向纪年，道：“我们总要长大，过自己的日子，我也想看看，如果哪天爸爸入土了，我能不能照顾好你。”
刚走到楼梯口听到陆西这番话的纪柏纶：“？？？？？？”
有点头晕。
这又是个大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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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西口中的“爸爸”就是纪柏纶，一开始他叫爸爸时，是当金主爸爸一样叫，后来就真情实感了。
纪柏纶用心栽培他，让他衣食无忧，从没亏待过陆西，从这一角度来看，胜过亲生父母。
陆西跟纪年商讨好要搬走之后，却一时不知道怎么跟纪柏纶开口，在他们看来，纪柏纶多少会有些舍不得他们，尤其是随着纪柏纶年龄增长，他身边还没有一个伴，看着孩子双双离开，一定会有种空巢老人的寂寞之感。
他们越想越像那么回事，倒开始不忍心起来了，几乎能想象，纪柏纶每天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纪宅，会是怎样的失落和可怜。
但这是父母和子女必须经历的过程。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吃好晚饭后，纪年和陆西难得没有先上楼，而是陪着纪柏纶在客厅里看财经新闻。
纪柏纶被两人坐立难安的样子搞得有些心烦，摘了眼镜，看向一旁沙发上的两人，微微拧着眉：“什么事？”
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纪年拱了下陆西，还是决定由陆西开口。
纪柏纶会骂纪年，但绝对不会骂陆西，这就是儿媳在这个家所受到的优待。
陆西清了清嗓，开口道：“爸，我们想搬出去。”
他们都看到，纪柏纶眼中有什么忽闪了一下。
客厅里，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
纪柏纶将眼镜放在沙发上，慢慢站起身，期间一直低着头，声音有几分低沉，道：“地方看好了吗？”
“嗯。”纪年虽然跟纪柏纶敌对多年，但看了纪柏纶此刻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舍，回答说，“跟程诀一个小区。”
纪柏纶又问：“准备什么时候搬？”
陆西支支吾吾：“明后天吧……”
他们也不是太确定，反正开学前应该会搬出去。
接着，纪柏纶就什么也没说了，一个人独自上楼。
陆西和纪年对视一眼，都是微微叹气，几乎要觉得自己残忍了。
纪年道：“要不然……再给他一周的适应时间吧。”
陆西没意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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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陆西和纪年一身轻松地下楼时，却见纪柏纶已经在客厅里了，膝上抱着陆处安，而面前则有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
纪年&陆西：“…………”
纪年：“爸，你要去哪儿？”
纪柏纶掀眸看他们一眼，淡声道：“哪儿也不去。”
接着，抱着陆处安起身，看了眼行李箱，对纪年和陆西道：“帮你们收拾好了，车一会儿就到，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跟陈姨说，她会打包寄个你们。”
“…………”
纪年和陆西还以为，纪柏纶多少会有些不舍，却没想到……
交代完事情后，纪柏纶难掩愉悦的心情，举起陆处安藕节一样的小胖手晃了晃，对小孩道：“那两个讨厌鬼终于搬走了，今天带你去游乐场。”
陆处安单单听得懂“游乐场”，露出乳牙，笑得一脸童真。
陆西：“……”
纪年：“……”
两人不约而同想：小丑竟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万圣节快乐~
因为这周要按要求写满2万字，所以还有两章，真就最后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