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 124 章
“就是……赚点外快, 没别的意思——哎哟，我的腰！”
年兽在狭窄山洞里瑟瑟发抖。
它刚刚抱上的大腿似乎和朋友有了点分歧，正在对他严刑逼供。
男人在这种方面大抵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言的, 它甚至能听到李大侠一会儿倒吸冷气，片刻后又能好声求饶，企图夹缝求生。
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人类真残忍啊, 年兽心里感叹道。
它缩了缩脖子, 往山洞角落里靠去, 把自己藏得更小心翼翼了。
“真有赚到？”诸葛亮疑惑。
“有的有的。”李白连忙应道, 郑重表示，“我特地研究过市场供求关系，人民日益增长的需求跟不上——唔！”
诸葛亮捏住了他的后颈, 皮笑肉不笑。
不用把投机取巧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吧？
直到诸葛亮满意停下来的时候，他自己也累得不轻，两条腿软绵绵地缠在李白腰上，垂下眼睑, 自上而下望着那张被自己挤兑得通红的俊脸, 细汗从额间落下，突然低头，张嘴去咬他的鼻尖。
“……嘶。”
他哼哼唧唧, 小声问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姿势吧。
感觉那个那个……要断了。
诸葛亮薄怒未消，继续质问：说, 是不是有原型？是你哪个姘头, 哪家花楼认识的, 都给我从实招来。
李白：“……”
不是吧！
又过了些时候, 年兽看到诸葛亮终于着了地, 脚步声哒哒，朝它走来，弯腰将它抱起。
他步子似乎有些虚，虽然被飘飘衣摆挡着，李白跟在后面，依然能清楚地看在眼里。但此时他却不敢出手相扶，盯着年兽苦大仇深地。
它将上半身压在诸葛亮肩上，得意洋洋地冲他吐舌头。
略略略。
李白没忍住，抬手将纸鹤用力一掷，招呼上去。
还没飞到年兽脸上，它突然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诸葛亮。
纸鹤绕了一圈，反方向循着山洞通道飞了出去。
李白连忙上前几步，山洞前方豁然开朗，脚下却也跟着一滑，扑通一声踩着湿润的青苔滑下了山坡。
……
陶渊明站在洞口，如拨云见日，望着眼前一景微微发呆。
山洞里果然别有洞天，穿过半座山到了另一面，便是他梦中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太阳还未升起，山谷里笼罩着浓郁的夜色，天空覆着一层稀薄的云。田野间黑乎乎的稻草人迎风而立，再往远处，则是隐隐绰绰的房屋，依稀点着三两只烛灯，挂在屋外摇摇晃晃。
直到杜甫在他后背上戳了戳，他才回过神来，想起要找另外两人。
刚迈出去，突然脚下一空。
“哎哟！”
杜甫连忙伸手去拉他，反而也被拽了下去。
两人咕噜噜滚了半路，突然被一股气流扶起，慢慢停下。
陶渊明抬起头，身旁树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红色的小灯笼，一串一串的，往远处指去。
他顺着灯笼的提示看过去，田间小路蜿蜒深入村庄，在道路尽头那户人家院门口，也挂这一个红通通的灯笼。
*
诸葛亮猝不及防踩了个空，从山坡上滑下来，还是年兽更机灵些，及时咬住一团压在石头下干枯的草梗，才阻止了他们继续下落的趋势。
还没等他坐起，紧接着李白又滑下来，与他们撞到一块，摔了个四仰八叉。
他微微头晕，再被李白一压，胃里立刻翻肠倒海，吐了半天。
等他回过神来，李白已经背着他穿过了田野，找到最近一户人家去敲门求助。
年兽趴在他脑袋上，嗷呜呜地低声叫着。
门一开，微风拂来。
黑影立在门前，叹了口气：“唉，我的白菜啊小白菜——”
李白一头雾水，心想这里的农户真是勤恳，大半夜睡觉还不忘了想着自己种的菜。
不过冬天种什么小白菜，不都是大白菜么？
他突然感觉到背上的人身体一僵，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诸葛亮绕过李白的脖子，从背后探出脑袋，轻轻唤了声：“邹衍老师？”
李白顿时也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到地上。
哦豁，明明是蜜月游，这不就变成见家长了吗！
“先进来吧。”邹衍摆摆手，往里面打了个手势，念念叨叨：“我早跟他们说过，别在门口挖那么大的坑，这不每次有人进来都要摔一跤……”
“这里经常有人进来？”诸葛亮下意识问。
“哦，那倒没有，都是我们这些几百岁的老头子，偶尔会过来看看，顺便住几天。”
他解释说，他前阵子去寻访了一位住在深山老林的朋友，回稷下时路过此地，正好年关将至，就被村民们盛情邀请留下来小住几日。
山谷里有几十家农户，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自从先秦时代，他们的祖辈们迁居至此，就再也没出去过。
当时，邹衍与友人偶然经过，遇到那些避难的灾民，便顺手帮了一把，在山谷外面替他们布置了一个桃花林迷阵。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能让两边世界互通有无的，也只有和他一起活下来的那些老头子们了。
邹衍摸了摸不存在的胡须，不无得意道：“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外人能够破迷阵闯入桃花源。”
诸葛亮：“但是我朋友梦到了。”
李白也跟着说：“我是跟着孔明找过来的……咦，我怎么没感觉到有迷阵？”
邹衍：\"……\"
他板起脸，教训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身为我的弟子，能够破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常规操作，坐下！
邹衍抬起扇子一挥，炉子上的茶壶咕噜噜沸腾起来
他说了句“自便”，随后便转向诸葛亮，朝他伸出手。
“给我看看。”
稷下的老师们也都相互贯通学会了把脉？
诸葛亮微微迟疑，还是把手放在了桌上，被他按住腕部，一阵凝神肃容后，邹衍才痛惜道：“怎么短短数日不见，你这白菜不仅被采了，还转眼间就要瓜熟蒂落了？”
诸葛亮：“……您再仔细看看？”
邹衍又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沉默着收回手，面色高深莫测。
一时间，只听到滚烫的茶水碰到杯沿的滋滋声。
邹衍晃着茶杯，放在他们面前。
“唉，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他慢慢道，略显彷徨。
李白被他那副得了绝症的口吻吓得心惊肉跳：“还能抢救吗？”
邹衍许久不语，凝重地盯着桌面片刻。
“若是与生俱来的血脉，则是上等的天赋。”他开口道。
李白点点头，这是他们刚入盛世时就被系统告知的规则，新手教程里写得很清楚——大概是为了诱导他们早点氪金消费，一出生就能体验人生赢家的爽感，可谓用心险恶，氪金游戏的通病。
“但是后天觉醒……这种个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邹衍深思熟虑地说，“你们设想一下，强大的体魄才能对应强大的精神力。若是将一股过于庞大的力量突然注入一只兔子的体内，那它必然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换句话说，就算是走火入魔、五脏六腑俱为破裂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诸葛亮突然道，“在盛世，玩家可以升级，天生的基础属性是可以不断增长的。目前为止，我们离上限还很远。”
邹衍看着他，点点头。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希望你继续走下去。完全觉醒的风险太大，还会成为众矢之的。”邹衍道，“我那几位朋友或许帮你压制住这份力量，唔，先秦时，庄周曾在渭水之上见过一条龙……”
他还未说完便停了下来，看他们神情各异，沉思不语，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将注意力放在“还真有一条龙啊”这一点上。
他微微失笑，摇头叹气，又说：“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嘛。等天亮了，我带你们去村子里走一走，你就知道他们过得多快乐了。”
李白不由自主地点头：“您说得有道理——”
诸葛亮轻轻笑了起来。
“人人都渴望世外桃源，可若天下不再受战乱之苦，盛世平安，不是更好吗？”
邹衍望向窗外。
“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想。”他若有所思。
“那他成功了吗？”李白问。
邹衍说：“天下分分合合，要说一时安宁，也有。但如今群雄纷争，也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的愿望算是实现了吗？很难一言断之。唉，大过年的，提这个干嘛，走，出去放炮！”
……
陶渊明刚要敲门，迎接他们的是噼噼啪啪的炮竹声。
他措手不及，捂着耳朵赶紧往后避开，但还是慢了一步。纷纷扬扬的红色碎纸落在他们身上，铺满了一地。
小年兽嗖地窜出来，受惊般地从他们之间窜过，接着诸葛亮提着衣摆匆匆出来，站在门口张望。
“来了？”他没找到年兽的踪影，向他们笑着颔首示意。
杜甫扭头望向山顶，晨光熹微，天际泛白。
除夕的早上似乎并不那么寒冷，家家户户都点燃了炮竹，地上的雪早已融化，泥土间隐约露出绿色的新芽，看得他心里也暖了起来。
陶渊明也神情松动，不禁深吸一口气，叹：
“桃源虽好，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们都在外面看风景，李白留在后面，和邹衍同处一屋，顿时觉得束手束脚，拘谨起来。
邹衍慢悠悠地品着茶，瞥了一眼。
“年轻人，紧张什么。”
他态度看起来还算温和，李白正要舒一口气，便听到他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在山洞里瞎搞了什么吗？”
“……”
他心里顿时又悬起来了，面色讪讪。
邹衍不以为意，继续说：“我要是你，就会阻止他去秦宫里探秘。”
“为何？”李白一怔。
他当然不喜欢嬴政对诸葛亮的态度，但也从没想到要阻止他们接近。
再说了，就算不为了寻过往身世，终极BOSS的吸引力，有谁能够抵挡？放着这么大只羊不去薅羊毛，哪个玩家甘心呢。
邹衍想了想，微微迟疑：“可能是我多虑了，孔明心志坚定，认定一人便不会再改变，呃，应该不会红杏出墙的。”
“……”
李白心想，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损呢。
他抓了抓小辫子，叹道：“他心里哪里只装了一人，分明装了天下人。”
“那就劳烦你照顾了。”邹衍伸手，拍在了他肩膀上。
李白抖了抖，只觉得肩上沉重无比，似有千斤之力。
“居庙堂之高，处江湖之远，倒也挺搭。”邹衍摸了摸下巴说，“仔细想想，托付给你，我还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