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孔明。”
“嗯？”
“我是说, 它就叫孔明灯。”李白顿了顿，声音很轻，柔和得像是冬日暖阳化作的一阵和煦之风，贴着他的脸颊擦过。
诸葛亮多少认识到了这句话中带了几分暧昧, 有些脸热。
但他更好奇的, 或者说更关注的点在于：“咿, 怎么会这么巧？听着像是——”
“像是你在梦里做的。”李白接道。
“……世上重名的人很多。”诸葛亮瞥了他一眼。
“但我就认识你一个。”他说得坦然。
诸葛亮一时忘词, 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他望着李白的眼睛，隐约觉得应该轮到他说些什么，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
很突然地，李白垂下眼睑，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藏起了那双明亮眼眸里的光芒。
“嗯……诶，我想说什么来着？”他转回去看身后的人群，东张西望。
河边空地上有许多卖花灯的摊子，望过去都是一众平平无奇的系统脸, 再往远处, 在桥上祈愿的人多一些, 也有了玩家游客们的身影。也许是因为气氛热闹, 连空气都更温暖几分。
天上星火明灭, 河里光芒闪烁，岸边的草丛断木间, 隐约能看到流萤的踪影。
看久了花白灰黄的枯枝落叶, 突然看到了深沉的绿色，顿时让人觉得十分新鲜。
李白并不是唯一发现这个彩蛋剧情的人, 不过, 诸葛亮想, 就这么浪费两个传送卷轴，也要让他赶上第二天的灯会，只为了欣赏一下同名纸灯的……可能就只有他了。
他还以为，李白只有在寄明信片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呢。
虽然并不适应这么突然的惊喜，但不得不说，他挺喜欢这种礼物的。
“这里是南方何处？”诸葛亮弯下腰来，折了片叶子，抚摸着叶片的触感，若有所思。
“是琼州。”李白回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声音轻快。
被称为天涯海角的地方，地处最南方，就算是冬天，也难以感受到寒冷的气息。若站在崖岸上，等太阳升起，光芒万照，浪花冲击着金黄色的沙滩，便会发现和盛夏没什么区别。
他也蹲下来，靠在诸葛亮身边，悄悄问：“要不要留下来多玩几日？”
这么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地把诸葛亮翘起的睫毛数一遍。
此时，他睫毛一颤，抬了起来，月白色的眼珠水盈盈的，温柔缱绻。
*
远在南郡的小村庄，却依旧面临着寒冬腊月的摧残。
韩信有点烦。身为一个新手，突然被赶鸭子上架，承担了这么严峻的任务——在寒风中保护瑟瑟发抖的小树苗——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若有佳人在侧，洗手作羹汤，得几杯热酒暖身，那倒也算得上享受。
可是……
韩信瞥了一眼身旁。此时此刻，能称得上陪伴的，只有几位猛男壮汉。
马厩是用草棚改建的，对萌萌来说有些粗糙，白起在照料它的饮食，用扫帚赶去苍蝇。乡下生活虽说安逸，但只要是养了家畜的地方，就缺不了这些烦人的玩意，可谓矛盾。
不过这给了他一点灵感。
就算是为了保护这些摇摇晃晃的树枝，他也不可能自己一直当一块挡风板——何况，他长得也没像一堵墙那么宽厚壮实。
韩信略一思索，便有了想法。诸葛亮离开前说，仓库里的材料都可以用，他搬出几只长竹竿，按照高度需要剔短一些，插在地上，再与樱桃树捆在一起，再用短枝交叉，固定成一个简易的支架。
项羽扛着一捆柴路过，评价道：“你还学得挺快。”
“这叫工程力学。”韩信煞有介事道，“不管是打仗还是种田，都需要动脑的……谁像你一样只靠蛮力？”
项羽并没有把他话中似有所指的嘲讽听进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进了院子，去劈柴。
连木头都砍不动的人有资格在这里哔哔？
能一力降十会，自然不用费那个心思去琢磨那么多。
这几天并没有下雨，但天色变暗得很快，没到日落时分就笼罩上浓厚的云层，让人心情也不大好。
项羽抓紧时间把活干完，空出来一点时间，打算去田地里转一转。
诸葛亮和他约好，等春天时就划出几块地给他打理，全权负责，盈亏自负，这几日正好用来考察环境。
项羽站在田垄高处，望着天色苍茫，遍地山野，突然有些感慨。
这才不到一个月，生活却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日后又不知会变得如何？
他摇摇头，从山坡上走下来，正准备返回去，突然眯起眼睛，看向村口。
一阵风袭来，树林里阴影摇曳，突然钻出几个人影。
虽然离得遥远，但项羽眼神一向很好，看得分明，想起这几日世界频道上热闹不断，不由面色一沉。
所谓的版本更新结束后，谁也没找到隐藏副本的线索，于是，所有人都盯上了系统公告透露出来的那一点信息。
徐庶回到家没多久，就被大魏的人请了过去。
他确实很有义气，没有将玉玺的事情透露半分。但他那日带着樱桃树来卖货，可未曾料到会发生意外，根本没有隐瞒行踪，不少邻居都知道这事。颍川那群雅士自成一圈，消息灵通，很快就传了出去。
他们从徐庶口中问不出满意的消息，便顺着他的行踪盯上了这不起眼的小村子。
一批又一批的玩家在村外的九宫阵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偶有侥幸者，歪打正着，或是搭上附近的居民NPC，进了村子，又四处打听。
诸葛亮的邻居们都是佛系玩家，确实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一问三不知。
问得多了，不胜其烦，就闭门不出。
项羽早上检查水渠时，就已经赶走了一队玩家，没想到这么快又溜进来一队，烦躁地啧了一声。
那几人还未走近，也很有礼貌地，早早翻身下马，接着，一声招呼传来：“哎，这位壮士——”
项羽转过头去，和刘备看清了彼此的模样，都是一愣。
草，这不是刘家人吗？
这小子跟在刘邦身边转悠过一阵子，项羽有些印象，绞尽脑汁：“你不是——刘邦的那个……”
“辈分上，他应该是我祖父的祖父的……”刘备下意识地接道，突然又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果然是！
真是冤家路窄！
项羽顿时黑了脸，手里正好有一根赶猹的铁叉子，便气势汹汹往地上一插，冷冷地瞪过去。
“有何贵干？”
刘备也默默地倒吸了口冷气，和几位兄弟交换了个目光。
几个人都很震撼。
大名鼎鼎的西楚霸王，哪怕这时候换了个奇奇怪怪的——或者说，异常淳朴——名字，他们也认得出来，但仍然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他不是……江湖传闻都说，他删号自鲨了啊？
怎么会在这里！
刘备脑子里转了一圈，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孔明呢？他可还住在这里？”
“你找孔明？”项羽懒洋洋地抬起眉毛，狐疑地打量几人。
刘备本人虽然在战力榜上没什么姓名，但他两位结拜兄弟都是一等好手，此时也当仁不让地往前踏出一步，紧紧跟在刘备左右两旁，警惕地看着项羽。
“既然都是认识的，那就好办多了。”刘备精神一振，给队友一个眼神让他们别那么剑拔弩张，又放缓了声音，解释起来，“徐先生之前是我们副本队里的固定治疗，可这几日……”
全服都在讨论徐庶触发的剧情，项羽肯定知道，没必要再复述一遍。
“徐庶此人心性极高，不愿意做的事情，十分固执，这次却会被曹操挖走墙角，想必一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曲折经历……公告一出，南郡一带居民都颇受影响。”刘备叹了口气，继续说，“而我突然想到，孔明正巧就住在这里，便十分担心。”
项羽冷静地听他说完，沉声问：“你是来找他的，还是为了别的？”
他倒是不遮不掩，直奔主题。
刘备其实很欣赏这样的人，但另一方面，又清楚他的战绩，心里也有几分敬畏，顿了顿才道：“自然，我们也是寻那卧龙来的。先前在南中一行，都是托了先生的福，才能成功抵抗大魏。我想，若是这回孔明也能帮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项羽重重地冷哼一声。
他停下来，微微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他不在。”
“居然不在吗？”刘备略惊讶，“可知去了何处？”
“谁知道？他们那些文绉绉的家伙，特别讲究气氛、浪漫，一时心血来潮，便跑出去度假了。\"项羽没好气地，慢吞吞拖长了声音道，\"或者出去赏花游湖，或者是去看星星看月亮，对诗词歌赋、谈人生理想，什么都有可能。”
刘备：“哎……”
“没别的事的话，就赶紧走吧。”项羽挥了挥手，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他扛着铁叉大步走远了。
刘备呆呆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发。
张飞哼了一声，捏捏拳头：“这家伙，现在都流落到穷乡僻野来了，还这么狂妄！就该给点教训。”
刘备默默地把他拦下。
“楚霸王和汉王矛盾之深，没有完全牵扯到我身上，已经是收敛很多了。”他很乐观地说着，“不要紧，我们下次打听一下，挑个项羽不出门的日子再来。”
……
然后，他们遇到了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庄稼汉。
那时韩信正蹲在水渠旁边捣鼓着什么，旁边放着一个水桶，里面装满了田螺。
他打算今晚做麻辣田螺，给自己加餐。
结果一抬头，看到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淮阴侯？”
……啊，这。
换做是别人，一定会尴尬得拔腿就跑，或者当场从地上抠出一条地道默默遁走。
但韩信脸皮极厚，能屈能伸，曾经那什么之辱的事迹如今全服都仍有流传……他只是微微一惊，便镇定下来，看刘备抱拳行礼，准备开口。
“不好意思。”他冷淡地说，“我和姓刘的人有仇。寒暄的话就不必了，左转不送。”
刘备：“哎……”
韩信提着那桶田螺吹着口哨走了。
剩下几人在寒风中发呆。
张飞已经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这村子贼难找，想来也不可能藏一条青龙或者白龙，若是找不到孔明，我们直接去找龙不可以么？”
关羽神情严肃，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一种预感。”刘备说，“我们在成都住了那么久，什么都没遇到，孔明一来就触发了食铁兽的隐藏线，带着我们阴差阳错找到了埋骨之地。而这一次‘卧龙出’，全服撼动，与其说徐庶是线索，我倒觉得……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