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这种当床抓煎一般的窒息感, 诸葛亮短暂地沉默后，便当机立断，低头埋入了身旁年轻人的怀中。
曹丕：！
他惊得肩膀都抖了一抖, 却本能地回应着将他接住，抱紧了圈在臂弯间，心中备受鼓舞，燃起一丝希望。
这时候只差勇敢地、视死如归地对“和蔼”的老父亲说一声：“爸, 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请你成全！
……？
有那么片刻, 曹操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他回头看看司马懿和张辽等人, 除了司马懿是刚和他们汇合，一副匆匆赶来的样子, 剩下的人更是什么都没看清, 回以一脸迷茫。
曹操又回过头来, 咳了一声。说实话, 他没看得太仔细, 不知道曹丕跑来司马懿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和小美人纠缠个什么劲, 怕是色令智昏，一时之急走错了房间。
唉, 当着这帮下属的面, 要给孩子进行性教育，他这当父亲的可真尴尬！
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说：“小小年纪的，好好学习, 不要整天沉迷美色……咳，我是说, 别跟我学, 目光放长远点！不求你像冲儿那么聪慧, 但也应当勤勉一些, 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啊。”
曹丕：“……”
这理由一听就很扯淡，肯定是他即兴编的，糊弄小孩呢！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一向是父母以身作则，他不学他，那还能学谁？
曹丕还想争辩几句，无意间看到曹操身后的司马懿正悄悄给自己使眼色，神情似有几分紧张，频频朝诸葛亮这边暗示。
再看向怀中衣衫不整、瑟缩的美人哥哥，他恍然，对哦。如果这是司马懿为了讨好顶头上司偷偷安排的“环节”，那他老爹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既然如此，还是趁势瞒下来比较好。
别看曹操现在说得煞有介事，一副正人君子的口吻，等看清当事人的脸，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指不定就要反悔。
至少，曹丕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而从他们家遗传基因来看，嗯……
他打定主意，还是得先带诸葛亮回去安顿好，打上自己的标签再说。
“我……”
曹操摆了摆手说行了，你赶紧把人带走，在这里像什么话。
身后属下们也纷纷咳嗽，作势左右张望，眼观鼻鼻观心。
曹丕长舒一口气，面露喜色。
不等他吩咐，司马懿已经主动请缨，变戏法似地贡献出一个大麻袋，表示愿为明公分忧。
曹操瞥了他一眼，颔首应下，觉得这家伙有几分眼色，不错，以后可以让他帮着丕儿做事。
其实司马懿只是看着淡定，心中有如狂风呼啸，恨不得找个时光机去掐死自己，
他若无其事地上前去，将麻袋抖了抖，曹丕却不看他，捡起被罩小心翼翼地披在诸葛亮身上，挡住外人窥伺的目光。
在外面套上麻袋之前，诸葛亮飞快地抬起头，交错间和司马懿交换了一个眼神。
——请问这也在您的计划中吗？
司马懿：别出声，不然等会儿搞出什么禁忌修罗场，那我可真救不了你了！
……
这一天下来，诸葛亮的总结是，司马懿这个人极为不靠谱。
此时他穿好了外衣，身上盖着棉被，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坐在床沿，吹着雾气，不无惬意。此时回顾方才那一番惊险经历，只觉万幸，实属万幸。
曹丕则坐在他对面——屋子中央让人又摆了一张软榻放着——略显手足无措，握着折扇有规律地敲打着。
他自觉自小就比别的兄弟稳重许多，随着年龄渐长，也应当更早地成熟起来，怎么说也学到了父亲的几分风范，但现在对上诸葛亮那双盈盈眼眸，只觉明艳动人，很难控制住不去看他。
面上微臊，心跳加速，和那些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别无二致。
“既然你能带我出来，为何不直接放我离开呢？”诸葛亮润了润嗓子，终于出声问道。
他不想再闹出更大的误会，还是快刀斩乱麻，尽快和他说清楚才好。
掰理由这种事，对诸葛亮来说一向是很容易的，信口拈来：“说起来，只是我与司马仲达有些邻里纠葛。大概是因为他家的鸡受了点委屈，他一时憋屈无从发泄，便想戏弄我一次，才做出这般……胆大妄为之事。”
只要司马懿机灵一些，随机应变，绝对不会被拆穿的。
曹丕看他的眼神愈发同情。
司马懿太过分了，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送吗……哦，没有说他和他老爸是火坑的意思。这只是个比喻。
“既然被丕公子救下，自然感激不尽，无以言表。”诸葛亮顿了顿，斟酌着用词，“不过在下并无委身他人之愿，承蒙公子厚爱，恕难从命。”
“你不用担心拖累我。”曹丕突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语气深沉，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如今乱世诸侯相争，各自为王，像哥哥……像先生您这样的……”
他脚步一顿，略微苦涩地看了看诸葛亮，不无怜惜之意：“独自一人，有如被群狼环伺，更难保全自身。虽然依附他人生存听着有损名声，但是——我是愿意与先生交付真心的！”
年轻人说得信誓旦旦，情真意切，诸葛亮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什么真心啊，”他叹气道，“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以貌取人，不过一时情迷意乱罢了。小朋友，这种承诺可不能随便对人说。”
曹丕难以反驳，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但不管怎么说，如今村子里都是我们公会里的人，外面并不比这屋里安全，也只能委屈你一段时间，等我们凯旋——到那时，再做决议，如何？”
诸葛亮敏锐地捕捉了他话中的关键字眼，不动声色打探：“你们集结了这么多人，弄出这么大动静，是要去剿匪么？”
就算知道诸葛亮是个玩家，这事也不需要保密。曹丕觉得同他说几句也无妨，坐下来喝了几口茶水，点头应道：“这次行动也并没有刻意保密，稍微和别人打听一下就知道——当下许多公会都在做同样的事，只不过这一次被我们占得了先机，触发了隐藏……呃，我是说，掌握了重要线索，便不怕被人知道了。”
诸葛亮挺感兴趣的：“什么线索？”
“先生可知，一月半前，北方惊现玉玺一事？”
“似有耳闻……不是说昙花一现，当着众人的面又失踪了么？”
“对，没错。当日有许多人在场，亲眼所见，天际掠过龙影，夺走了这块传国玉玺。”曹丕沉吟，慢慢道来，“自那日起，我们便全力追踪玉玺下落，出现过民间传说的地方，都派人打听过了。大家都知道，龙乃帝王之象征，现身之处，必有紫气凝聚，祥瑞追随而至。所以，凡是沾边的，都要排查一遍。”
诸葛亮点点头。钱多，打工仔也多，便可大胆采取地毯式搜索，宁可捕风捉影，也绝不漏过一丝线索，真不愧是氪金大佬的做派。
“也不怕先生笑话，确实做了许多无用功。”曹丕定神，笑了笑，晃了晃手中折扇，“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近日有幸遇到一方士，名为于吉，据说出自蓬莱仙山，是位得道高人，平日里以仙术治病，皆药到病除，颇有些名声。他为我们占星卜卦，用罗盘测定了一处龙脉，指给了我们。”
龙脉？
诸葛亮听得一怔：“南中七郡，还有龙脉之说？未免有些不靠谱，要说这群山峻岭……天下何处没有？”
他那是什么罗盘啊，该不会就是个司南吧？
还是个偏了方向的。西南偏僻之地，哪条龙喜欢来这种地方待着啊，图什么，水多？那也该去江南水乡才是。
这里雨雾连绵，湿热与阴寒兼具，多住几天多觉得难熬，也只有土生土长的人才能习以为常吧。
“我们原先也不抱期望，以为他只是随手一指。”曹丕继续说，“一开始方向指的是蜀地，听起来有几分靠谱，但那边是别家地盘，不方便大肆搜查，便派了几个小队过去看看情况。没想到行至半路，于吉又找到我们，说行迹变了，又说了一番复杂计算，也没人听懂，总之就改道来了这里……”
他悄悄地抬眼看诸葛亮，又有几分羞涩：“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般缘分相遇了罢。”
诸葛亮没太留意，正琢磨着他的话，推测下去：“所以，你们想要上山探索一番？”
“唔，那方士说，山上有一兽族部落，在他的推演中，会成为我们寻龙之路的阻碍……我，”曹丕迟疑了一下，“这决定也并非是我做的，乃是父亲手下几个经验丰富的谋士商量后提议的，不如将他们除去——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先确定他们寨中是否有我们寻找的线索。”
诸葛亮若有所思，神色慢慢淡了下来。
嫌麻烦就直接干掉，虽有人说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这般简单粗暴，实在很难令人赞同。也难怪刘备会与曹操分道扬镳，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他叹了口气。
“丕公子，那可是国宝啊。”诸葛亮缓缓开口，语气放得十分柔软，“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将滚滚赶尽杀绝吗？”
“我……”曹丕见惯了公会里雷厉风行之举，本来是不那么在乎的，心想不过是游戏，NPC总会死而复生，冷酷一点也没什么。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来，看到美人垂眸，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心微微地触动了。
是啊，对他们来说，生命是只有一次的，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诸葛亮继续循循善诱：“这些都是不可再生资源，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更是华夏几千年乃至于亘古时期留下来的瑰宝，怎能说灭就灭？若是留下来，稍微投入一些时间与精力好好发展一下，这些都只是前期投入成本，我们要放眼未来——”
曹丕听得恍惚，觉得好有道理，追问：“不过是些长得稀罕的动物，也能有回报么？”
“当然，”诸葛亮斩钉截铁地，“食铁兽最早出现在上古神话中，如今避世已久，世人只在各种异闻录中听说过，若此生在不能见，多可惜啊。所谓奇珍异兽，若单单卖给皇宫贵族，也就赚那么一点，十分有限，但如果能像世人展示其貌……”
“但他们买不起。”曹丕沉吟。
“买不起，但总看得起吧？”他说，“物以稀为贵，多派些人烘托气氛，炒热话题，降低售价，这潜在的付费观众群体……绝对可观。”
“有道理，等名声传出去，自然会有更多的人慕名前来观赏，还可以提前开辟商道，在当地设茶楼、客栈——”曹丕果然有家族基因，被他一提醒，便说得头头是道，眼里放光。
诸葛亮又说：“你们要付出的，不过是在现有的山林基础上构造一道保护圈，防止外人入侵狩猎，保护好生态环境，总归是利大于弊的。”
曹丕沉思片刻，说这事会去同大人们商量一二。
“如果能说动他们放下屠刀最好……只怕，”他犹豫了下说，“父亲追求稳妥，这寨子还是要攻打下来的，恐怕还是很难避免一战。”
诸葛亮点点头说：“我心里有数。”
要让天性喜欢打打杀杀的玩家放弃一场战斗，是很难的，他费了这般口舌，不过是给孟获与自己谋划最差一种结果的出路。
就算打输了——输给装备齐全、精英齐出的大魏公会，真不稀奇——只要能让他们活下来，诸葛亮也能心安一些。
曹丕便匆匆出了门，去隔壁找曹操。
诸葛亮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能休息一下，重新倒了茶，咕噜咕噜灌下去，感叹：还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好骗一些，真好。
喝完茶，他看向窗外，天色渐暗，山林之上布满红晕。
黄昏已至，诸葛亮没有忘记，和李白约定的时间到了。不过，现在看来他是不太可能出去赴约的。
那花露的余香还留了些，应该足以他循着味道找到这里……
诸葛亮安静地等了些时候，听到窗框里嘟嘟两声，然后咔哒——
他起身望过去，看到小白正从那条缝隙中钻进来，卡了半截身体，嗷嗷乱叫，回头和什么人比划着。另一边则出现了刘备的半张脸，对自己使眼色。
“孔明！你没事就好。”他长吁一口气，但神情还是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道，“我们寻得西北角守卫有些疏漏，你能想办法混出来，和我们离开吗？”
小白也终于被外面一股力量推了进来，落在窗框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有点难。”他理了理袖子，解释自己刚沾上熏香味，一出去就会引来大魏的追踪，听得刘备犯难。
“诶，三弟你站稳了，先别晃……”刘备低头说了些什么，又靠近了窗子，“那先生还有什么办法？若是放你一人留在这龙潭虎穴，我……我实在难以安心。”
诸葛亮不慌不忙，朝他们摇了摇头。
“我有个卧底计划，留下来可牵制他们。你们先不用管我，有紧急之事，用队伍频道私聊……哦，之后有些事，在频道里说起来怕是不太方便，你们可以让小白来传信。”
刘备迟疑着，缓缓点头。
“那今日我们便先回去了？”他询问。
小白慢慢地靠过来，在诸葛亮的袖子蹭了蹭，对着那浓郁的熏香直皱眉。
“别激动，孟获那边，你也得回去帮我说一声，要打一场，但是不用怕，有我在。”他从兜里摸出一只纸鹤，递过去，被小白咬住翅膀衔在口中。
做完这些，诸葛亮也轻轻舒了口气，拍拍火狐的脑袋，揉了揉他的耳朵。
“我从白起那儿白得了那么多兵书，也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