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咬人了
电话挂断，梁安静在一边高深莫测地摇头，又煞有介事地点头：“向之哥喜欢你。”
“他不喜欢我。”
“我觉得他喜欢你，他还收留你在他家住，然后邀请你结婚。”梁安静说。
江遐迩：“不是邀请我结婚，只是借我结婚。”
两个书呆子争执起来是没完没了的，从食堂走到教学楼都还没争完，挤在教室门口时才下意识噤声。
他们今天晚上还有一节选修课要上，也是江遐迩唯一一节晚上的课——现代生物学，这节课对江遐迩来说并不算难，每两周跟着老师做实验，再抽空和组内人完成课题作业就行。
“让让？”
不客气的声音在身后，梁安静和江遐迩同时侧身。
大脑分辨出音色后，梁安静一愣，没来得及走动，挡住一半门。
莫项诠不虞地说：“你有病？”
梁安静江遐迩和这人非常非常非常不对付，干脆不理他，到固定位置上坐下，莫项诠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坐在他们对面。
江遐迩把签到表推到莫项诠面前。
“你这是什么玩意儿。”莫项诠指桑骂槐。
现代生物学这门课什么都好，老师也好说话，就是点到规则变态，实验小组组长负责保管签到表，老师随机抽到，学期末小组出勤率和总得分挂钩。
江遐迩把书拿出来，面无表情宣布：“你这学期已经缺勤两次。”
“是吗，那真是不好意思。”莫项诠鬼画符地签完名字，把签到表丢到江遐迩怀里，随即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开着声音外放。
梁安静翻了两页书，实在忍不住，问：“你不能小声点儿？”
“上课了吗？没有上课，学校所有教室都是可以随意使用的，你看你的书，我玩我的游戏，有什么关系吗？”莫项诠扭头看江遐迩，“江遐迩，你不会还以为学校是你家吧，你爸都不在了，你还想在学校里横着走啊？”
莫项诠最看不惯江遐迩。
他和江遐迩都是教师子女，学校里的老师说起这些年龄相仿的孩子，每每都把江遐迩夸的天上有地下无，还有几个舔狗，说他是什么天才少年，弄得莫项诠他爸回家就搬出江遐迩来骂他。
凭什么。
他凭自己考上了南大，已经是同年龄学生里的佼佼者了，难道就因为江遐迩年纪小，所以显得他特别天才吗？兴许他正常学习考试，还不如自己呢！
一个就算了，现在还有梁安静，两个迂腐的书呆子凑到一块儿，做事死板，一点都不知道变通，烦都烦死。
不过是翘课，正常同学也就遮掩过去了，江遐迩偏偏每次记他名字。
不是针对他是为什么？
他面前的江遐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
真是骄傲的少年啊，那么眼高于顶。
莫项诠则是下巴一抬，胳膊肘撑在桌面，笑的张狂：“今天稀奇啊，两个脓包终于也学会发火了？”
下一秒他胳膊下的桌子就凭空挪开了，莫项诠上半身往前扑，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江遐迩把整张桌子扯远了半米，闹出一阵动静。
手机的钢化膜摔出玻璃花，莫项诠也不管了，指着江遐迩鼻子骂：“江遐迩你他妈皮痒是吧！”
梁安静隔着桌子，一脑门撞到莫项诠肚子上，接着整个人就跟乌龟似的趴在桌上扑腾：“我打死你！我让你侮辱江叔叔！”
江遐迩赶紧把梁安静抱下来，连连退了好几步，避开莫项诠发狠袭来的手臂。
劝架的同学也赶过来，拦着莫项诠：“怎么了怎么了，别打架啊，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怎么了这是……”
莫项诠红了眼：“你们瞎了？是我先动的手？”
周围人太多，梁安静社恐发作，又收了爪子，躲在江遐迩后面，红着脸小声怒道：“是你先骂人的！”
莫项诠：“我骂谁了？我哪句话骂人了？我是问候江遐迩全家了还是带什么脏字了？不然江遐迩你自己说，你爸爸不在了，不是事实吗？”
“莫项诠你干什么！”同学把他嘴捂上，“乱说什么话！”
这回换梁安静抱着发抖的江遐迩：“遐迩，不生气不生气，他嘴贱……”
身边几个女生小声议论：“天啊，江遐迩眼睛好红……”
“第一次看江遐迩生气诶……”
“平时都没怎么见莫项诠来上课，江遐迩那组是不是上学期被扣平时分了？”
“扣了江遐迩那一组也是上学期第一名呢，这也许就是天才吧……”
江遐迩小组里的另一个男生也到了，听完马上附和一句：“莫项诠还好意思怪江遐迩，人家没怪他就不错了，要是我是组长早就和老师告状，把他踢出去了！”
教室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围在四周问“怎么了怎么了”，就有学生重复回答“莫项诠说江遐迩爸爸……”，接着是一片唏嘘。
江遐迩的父亲江本初是南大有名的博导，如此英年早逝，说出来谁都道一句可惜。
而天才少年江遐迩年少失怙，更是令人惋惜。
“今天的课咱们不上了，”梁安静抚着江遐迩的背，“咱们回家去吧。”
江遐迩却推了桌子端正坐下，腰背挺直，桌子腿被莫项诠的手机卡住，江遐迩没犹豫，一脚踢出去老远，磨得镜头和玻璃后壳都花了。
万幸上课铃响了，人群散去，莫项诠捡起手机，撕了上面碎裂的钢化膜，一个人坐在小组外面。
现代生物学的刘老师不知所以，还体贴地问一句：“这座位是怎么回事啊？”
江遐迩也不答话，低头翻过一页实验报告，莫项诠把书包一拎：“老师，我看我的小组并不需要我，我下节课再来吧。”
他跨出座位直接走了。
“这……”刘老师看追是追不上了，只能望回江遐迩，“同学们，闹矛盾了？”
江遐迩起立：“莫项诠上学期出勤率不到百分之二十，这学期开课三周，他旷课三周，客观来说并不适合我的小组。”他合上书，“主观角度，我和他有不能调和的矛盾，无法正常开展实验，影响彼此学习生活。”
刘老师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江遐迩这人一直在学校就是个传说，学生里传的很夸张，老师之间也不遑多让。
小学初中接连跳级，十六岁破格进入南大，十八岁就已经自学完本科课程，手头项目数量远远超过普通在读研究生，被人誉为在神坛上行走的少年。
他这种人生只能用开挂来形容。
但更让人乐道的，是江遐迩的性格。
江湖传闻江遐迩从不和陌生人说话超过三句，更有夸张的，说江遐迩做项目时，可以一星期都不说话，一星期不吃饭，一星期不睡觉……
当然，后续那些都是不可能的。
有人说因为父母都是搞研究的，所以江遐迩耳濡目染，也有人说天才本就是孤僻骄傲的，造物主赐予他们绝佳聪慧，也剥夺了他们基本的情商。
“遐迩啊，老师觉得同学之间的矛盾不算很大矛盾，还是有机会可以握手言和的，”刘老师人到中年，最在行的就是和稀泥，“这位莫同学我会和他谈话的，你也退让一步，咱们已经第二个学期了，换人的话也影响别的组。”
“我们组才不要这种拉后腿的呢。”
“我们也不要，可别弄到我们组来！”
刘老师擦了把汗：“这……”
江遐迩冷眸相对，把刘老师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差点就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了，好在江遐迩自动坐下，没有在学生面前拂他的面子。
一堂课好不容易上完，江遐迩收拾书包出门，梁安静在他身边不停喊他名字：“遐迩……遐迩……”
“不要再叫了。”江遐迩捂住耳朵。
“你别生气啊，和那种傻逼生气不值得。”梁安静说，“真的不值得。”
江遐迩走大路爱走直线，面前有人的时候也不喜欢停下来，而是在很远的地方就选择放慢脚步，等那人走了自己再继续往前。
“但我已经生气了。”江遐迩说。
“遐迩……遐迩……”梁安静又开始呼唤他的名字。
好不容易出校门，绿灯的时候梁安静把他扯回来：“等会儿。”
“已经绿灯了。”江遐迩说。
“其实……额……”梁安静指了指路边，“向之哥来了……”
江遐迩侧目，那辆熟悉的路虎果然在那儿。
“我上课时偷偷给向之哥发信息的，我想说他来接你回家，你心情比较好一点。”梁安静搓搓手，把江遐迩带到了车边上。
纪向之的声音从驾驶座传出来，他下巴垫在胳膊肘，倚靠着车窗，声音里有初春凉凉的风意：“我们家小漂亮怎么撅着个嘴，谁让你不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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