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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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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樱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整个人凝固片刻。

    宫辞露哈哈一笑,说:“放松些。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

    “嗯?”

    “你之前脸色煞白,看着可怖, 虽无外伤, 但大家担心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便派我来看看。”

    “我没有……”她现在脸已经不白了,转成了红。

    “是没有受伤, ”宫辞露眉眼弯弯, “只是太紧张, 心悬着,不安生, 是不是?现如今可放下了?”

    唐樱愁眉苦脸道:“天下大事是放下了, 可这……又把我悬起来了。”

    宫辞露拍拍唐樱的肩膀, 笑道:“不必悬着,我算过了, 一切顺利。”

    她说完,递给唐樱一块糖,便去看其他人了。

    唐樱拿着糖,有点不知所措。

    ……自己好像被当小孩子哄了。

    把糖攥手里,没过多久,许杨花便和她说:“天魔能跑的都跑了,这里我们会负责善后, 待会郑如笙会送你们回云山。”

    唐樱呼出一口气,说:“好。”

    她先被带到朱雀镇路口, 不多时, 郑如笙也带着燕无咎来了。

    唐樱和燕无咎对望一眼, 彼此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郑如笙从领口掏出一只小哨子, 长长地吹了一声,少顷,天上多了一大片乌云遮蔽阳光——是一只鹏鸟。

    鹏鸟降落,唐樱和燕无咎望着鹏鸟那犀利的眼神,和硕大的身躯,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郑如笙朝两人笑道:“别看啾啾长得挺凶,其实脾性很好。上去吧。”

    “啾、啾啾?”唐樱大受震撼。

    郑如笙摸了摸鹏鸟的脑袋,掏出一把谷物喂给鹏鸟,说:“是啊,它叫啾啾。”

    燕无咎沉稳道:“很可爱的名字。”

    “啾啾本身就很可爱。”

    说着,三人坐到大鹏身上。

    鹏鸟展翅,乘风而起。

    啾啾不愧它这副强健身躯,速度快,遇到多大的风和气流也都很稳,还不知疲倦。

    从并州到云州只用了一天。

    三餐时间,它没有停,只是放低速度,飞得低些,好让两位小客人饱览修真界大好河山。

    唐樱感觉很新奇,像是坐了一趟特别的观景车。

    一路上,燕无咎话不多,常常在思索什么。

    不过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故意避着唐樱,唐樱若是主动和他说话,他都温和地认真回答。唐樱抿唇笑笑,他偶尔也跟着笑笑。

    到了云山。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云山学子沉睡一夜后苏醒,正要去上课。路上遇到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不在云山的期间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只是照常和唐樱打招呼,胆大一些的,不知何时也学了余看霜,叫燕无咎一声“燕哥”。

    走到半路,唐樱掩唇打了个哈欠,垂头丧气地说:“奔波一夜回来还要上课,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燕无咎顿了顿,道:“别去了,回南舍休息吧。”

    唐樱强撑道:“那也得和岑先生说一声。”

    燕无咎说:“我代你去说。”

    他只停顿一下,又补充:“也替我自己说,我也累了,想休息。”

    唐樱挑起唇,说:“好呀。”

    她转身,逆着匆匆去斋室上课的人流走。燕无咎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瞬,还是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一路把她送到辛院。

    唐樱向他挥挥手:“我进去啦。”

    燕无咎点头:“嗯。”

    唐樱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她是真的累了、困了。睡着的时候,她的丹田又开始吸纳灵气,隐隐有要突破的趋势。

    而燕无咎,先去找岑依然说明情况。

    岑依然早就习惯他们斋这两位特立独行的学生,好言说了几句,叮嘱燕无咎也回去好好休息便好。

    燕无咎却没有依言回南舍,而是在路口一拐,去了物华天宝楼。

    楼顶那一层,莫蝉衣还在。

    她在煮酒,酒香四溢,在萧瑟秋风之下,滚烫酒气很诱人。

    莫蝉衣递了一杯给燕无咎,道:“回来了。”

    燕无咎接过酒,说:“回来了。”

    莫蝉衣酌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望向楼外茫茫天地。她说:“杨柳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学生。”

    燕无咎猝然抬头,嗓子发紧:“您见过我母亲?”

    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母亲,在云山修炼过?”

    莫蝉衣转脸看向燕无咎,目光一寸寸流过他的面容,淡声道:“你和她很像。性子也像。平日不声不响,发起怒来,谁都敢咬。”

    燕无咎黯然道:“是吗?”

    他印象中的母亲,是在那暗无天日的魔渊,似乎除了温柔和流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还会爱他……倾尽所有的爱他。大战时,最先找到他们的一位上君是要杀了他的,是母亲跪下来求那位上君……

    莫蝉衣转着手中小且白腻的瓷酒杯,垂眸道:“杨柳修炼极有天赋。就是太有天赋、太敏、太灵、太固执,才会一头扎入无望的情爱中。直到一切无力回天……她临死前,我去看她,她说,只想求我一件事。”

    燕无咎握紧滚烫的酒杯,喑哑道:“让我入学云山?”

    莫蝉衣低低笑道:“痴人!”

    她放下杯子,给自己倒满酒,望向燕无咎:“让你入学云山。她求我庇佑你,能够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有志同道合的同窗,交三两知己好友,再幸运些,遇上一段美满姻缘。足够了。”

    不知不觉,燕无咎脸上已全是泪水,他轻声说:“是的,足够了。”

    莫蝉衣的手在空中一捞,链子便出现在她掌中。

    燕无咎恍惚了一下:“这个……”

    “这个和之前的不一样。”

    “何处不同?”

    莫蝉衣说:“戴三年,根除恶欲。”

    把项链丢给燕无咎,莫蝉衣说:“代价是三年后,抽出此链后,你修为要折掉大半,熬不过来也可能会死。这是象央子根据浮空岛典籍中的记载炼成,没人试过是否真的好用。若你不愿意用这个,用之前的也行。”

    她手中又出现一条和之前款式一模一样的。

    燕无咎犹豫了片刻,最后说:“我要戴三年这条。”

    莫蝉衣说:“好。”

    过了一会儿,莫蝉衣抬眼道:“还站这作甚,回去吧。”

    ……

    回到辰院。院子空荡、安静。兰摇风他们都去上课了。

    燕无咎进了自己的屋子,屋内陈设一如既往,他却觉得恍如隔世。突然之间,天地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魔尊死了。

    楼阔死了。

    那个一直悬在他头顶上令他喘不过气的“父亲”死了。

    他最大的恨,最大的怨,最大的恐惧——

    灰飞烟灭。

    燕无咎照着洗手盆架上的铜镜,缓缓戴上那条银链。

    链子冰凉,颈后锁扣合上的刹那,银链突然之间延伸生长,像是活物一般从他颈后钻进去,冰凉的,钻进他的经脉里,血液里。

    莫蝉衣的声音在他耳边轻描淡写地响起:“会疼一阵,不要紧。恶欲在你血水经脉、五脏六腑中,不伸进去,无法彻底清理干净。”

    燕无咎低低应道:“知道了。”

    真好,连“父亲”留下的血脉都可被清洗一番。这样想着,剧烈的疼痛都令他无比喜悦。他疼得闷哼,闷哼逐渐变成了笑,他笑着,说“好”“好”“好啊”。

    太好了。

    最后燕无咎满身大汗,没有力气清洗,爬到床上,疲倦地合眼沉入深深睡眠。

    *

    唐樱的意识比身体先醒。

    她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辰,只知道自己盘腿在金海之上,丹田中好像金丹又圆润不少、光泽许多。

    刚睁开眼,天道的字就出现了。

    【睡足了?】

    唐樱点点头。

    【此次灭杀魔尊的行动,做得不错。】

    唐樱莫名其妙:“那是道君们筹谋策划的,与我何干?”

    天道似有些遗憾:【我没法这样和他们说,便借你这儿夸他们两句。】

    唐樱笑道:“那我就厚颜替他们领了吧。”

    天道说:【该夸奖的夸奖了,该动员的还得继续动员。】

    唐樱:?

    【天魔还有一大半没镇,这进度有些慢了啊。】

    唐樱:“……”

    她清清嗓子,说:“我觉得时辰不早,我该醒了。”

    这么说着,当真用力一翻身,醒了过来。

    窗外天还没亮。

    唐樱口干,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饮尽。

    窗外月色很美,唐樱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想到那夜和燕无咎坐在屋顶赏星月之色的那半个晚上。

    想到宫辞露的话。

    想到很久之前,初初听说有梦魔时,她脑子里曾闪过的想法。

    也许,这是付诸实践的天赐良机。

    唐樱又喝了两口凉水,咬了下唇,最终还是没忍住,放出幻阵。

    她现在的幻阵已膨胀了许多,不止当初的一屋之大,而是能够涵盖大半南舍。燕无咎所在的辰院便在其中。这样,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就能进到燕无咎的梦里。

    今天燕无咎的梦中的场景是天榕山。

    他面前有一块碑,上面刻着“燕杨柳”三个大字,燕无咎在墓碑前摆了鲜花、水果和烈酒,低声在说些什么。

    唐樱听不太清,逐渐向他走近。

    燕无咎警惕回身:“谁?”

    见到是唐樱,他愣怔一瞬,神色忽而柔软下来。

    “你怎么来了?”

    唐樱说:“来看你呀。”

    对话间,唐樱眼睁睁看着身边景色变动,他们不再是在天榕山内,而是到了当初他们在天榕山外拜望燕无咎母亲的地方。

    青草绿地和树林,天空澄澈,阳光温暖。

    两人坐在草地上,遥望天榕山。

    燕无咎似乎对梦境的变动一无所察,从乾坤袋中拿出枣泥糕、荷花糕和青梅酒,给唐樱。

    唐樱觉得有些好玩,现实里,当时分明是她拿给他的。

    燕无咎问:“好吃吗?”

    唐樱咬着枣泥糕说:“好吃,很香很甜。”

    她突然想到宫辞露给她的那颗糖,试着在口袋掏了一下,竟真的掏了出来,于是便顺手将这淡青色、散发着青竹气息的硬糖送给燕无咎:“这个也很甜!”

    燕无咎笑了笑,把糖握在手里。

    唐樱似有什么新奇的发现,伸手和燕无咎比了比,嘟囔道:“你的手好大呀。”

    燕无咎嗯了一声:“男子体魄,向来是要比女子大一些的。”

    唐樱说:“你长得好。这样大的手,一点都不显得大而粗糙,反而精致漂亮。”

    “漂亮?”燕无咎说,“我以为漂亮只用来指女子。”

    唐樱笑嘻嘻道:“漂亮就是漂亮,有的人,就是你一见就知道,他俊,他美,他漂亮!”

    只因在梦中,她肆无忌惮,逗他为乐。

    燕无咎转过脸,看着唐樱,没有困惑生气,而是浅浅笑了下,附和道:“是的,有的人,就是见的第一面,就知道她是极漂亮的美人。”

    唐樱被这反将一军将得呆了呆,她总是羞赧慌乱了就要用大喊来转移话题:“你词义用重复了!”

    燕无咎只笑。

    唐樱拔开青梅酒的木塞,愤愤仰头灌了一大口。

    青梅酒不是烈酒,但心理作祟,唐樱权催眠自己醉了,又是在梦里,醉了发些癫狂也不要紧。她转过身,凑到燕无咎脸边,啾了一口。

    燕无咎愣住了。

    唐樱得逞,看着他的神情,他红起来的耳朵,心满意足,放声大笑。

    然后在燕无咎反应过来之前,一溜烟跑了。

    收起幻阵。

    唐樱在自己床上打了个滚。

    好像梦里喝的酒也会醉一样,唐樱居然很快又睡着了。

    再醒来,是学院上课的预备钟声敲响。

    她起床洗漱,睡得好,心情好,便神清气爽进了斋室。

    坐下来没多久,燕无咎便到了。

    唐樱看着他进来,撑着脑袋,歪着头看他。眼中含着窃窃的笑意。他什么都不知道,肯定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谁料,燕无咎走到自己桌前时,顿了一下,步子一转,冲唐樱来了。

    唐樱坐直,佯装无事,一脸严肃:“怎么了?”

    燕无咎轻声一笑,张开手掌,给唐樱看一张淡青色糖纸:“的确很甜。”

    唐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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