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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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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举国裁宫锦, 倚天楼殿月分明。

    从昭德宫中出来,朱见深的脚步欢快,似乎还沉浸于天伦之乐中。

    从被太医诊断出万侍长怀有身孕,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她害喜的症状越发严重起来, 开始呕吐, 嗜睡。连对本来很喜欢的骑马和舞剑都变得恹恹的,提不起兴趣来。

    这一切弄得他既是高兴, 又是慌张。

    初为人父的喜悦和看到心爱-女-人变得如此憔悴的心疼交织在一起, 让年仅十九岁的皇帝患得患失,却又有止不住的兴奋。

    即将升格成为父亲是一方面, 如果万侍长诞下的是男婴,封为太子之后, 就意味着国本稳固。

    届时, 他能够放更加开手脚,就做更多事情。

    洗去父亲添在这个伟大帝国上的阴霾, 将它曾经的辉煌带回——就像是在永乐大帝的那个时候一样, 八方来贺, 万国来朝,四海升平!

    “陛下, 万镇抚和邱巡检的折子都到了。”

    怀恩和覃昌跟在朱见深御舆的下面缓步行走着。

    如今天色还早, 勤勉的小皇帝应该还要在武英殿办公许久。

    “他们总算到达浔州了。叫朕等的好苦。”

    想到万达, 朱见深的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一抹笑容。

    等到差不多明年春天的时候, 万侍长就要生产了。

    到时候,一定要把小郎舅唤回身边来。让他时不时进宫, 陪伴在万侍长的身侧, 逗她开心。

    他不是喜欢做菜, 喜欢御膳房么, 就叫他天天做菜给他姐姐吃。

    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他都要给万侍长晋升,封她为贵妃……

    由于周太后和朝臣们的阻碍,他暂时没有办法将万氏封为皇后。

    不过朱见深并不担心,只要他和万侍长的儿子成为了皇帝。等他们千秋之后,万侍长终究会被追封为皇后的。

    到时候他们将会被合葬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覃昌伴伴,我记得你也是广西人吧?”

    朱见深往下望了一眼覃昌,“也跟朕说说广西的风土人情吧。”

    覃昌一贯口才极佳,能言善道,比起沉默稳重的怀恩,更得万贞儿的宠爱。

    如今现在朱见深问起他家乡事,照例应该要大大抒发一番,却发现自己几乎都不记得了。

    覃昌是广西宜山人,正统十二年入宫,今年他刚满三十,整个人生几乎都在皇宫中渡过。

    他和怀恩一样,也是因为亲族获罪,被充入宫中服役的。他小时候在孙太后身边长大,因为长相可爱又伶俐,几乎是被宠爱着长大,满眼只有内宫的花团锦簇。

    童年的故乡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遥远的梦了。

    见覃昌回答不上来,朱见深也毫不在意。

    “对了,朕听闻李阁老最近身体抱恙。昨日和今日都不曾上朝,他没有大事吧?”

    朱见深说的“李阁老”就是李贤。

    之前朱见深做太子的时候差点二度被废黜,幸好有李贤和孙太后的力挺,才保住了他的太子之位。

    这位首辅大人如今也是年届六十的老臣了,突然说身子不爽,总归让人有些担心。

    “这……”

    覃昌为难地看了看身边低头走路的怀恩。

    怀恩想了想,用比较委婉的话语说道,“李阁老和兵部侍郎王竑因为人才任命的问题,有些意见不合……”

    因为要对广西用兵的缘故,北京顺天府和南京应天府的两个兵部都在急速扩充之中。

    虽说王竑身为兵部尚书,是兵部的最高掌权者,但是李贤作为首辅,最终的人事任命安排,还需要他的认可。

    有两位王竑推荐的人才,修撰岳正和都给事中张宁,都被李贤拒绝了。非但如此,这两人还被外放到了地方上去。

    在王竑看来,这分明是李贤利用权势,只手遮天,打压他在兵部权利的行为。

    王竑之前就因为兵部清理贴黄缺官的事情,和李贤多次发生龃龉。这一次竟然闹到了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却是让朱见深万万想不到的。

    “其实……今天王尚书上了一份折子,正要等待陛下的批复。”

    怀恩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尚书他……乞骸骨,想要回乡养老,恳请陛下统一。”

    朱见深听了,一时陷入了沉默。

    这位王尚书比起李首辅还要年轻个六岁,居然已经要告老还乡了?

    “朕以为,对南边用兵,只关乎军事。却没有想到,还未正式开战,京内居然已经乱成这样了……”

    朱见深苦笑。

    不管是李贤还是王竑,都是忠臣能臣。李贤对自己有恩先不多说。

    王竑也一向是以性格直爽,雷厉风行,不拘小节闻名的。旁的不提,就他能够向自己举荐已经被弹劾致仕的韩雍出任征广西总统领,就能够见到其用人的不拘一格。

    而李贤,也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直言敢谏。

    朱见深敢保证,他不用岳正和张宁,绝对不是权力膨胀,而是有别的权衡之处。毕竟作为首辅,要考虑的不只是兵部一处,而是要统管全局的。

    “哎……怀恩伴伴,替朕拟诏,安抚王尚书,大军整装待发,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乞骸骨这种事,就不要提了。”

    朱见深无奈地说道,“李阁老那边……覃昌伴伴,明日代朕前去探望抚恤,不要寒了老臣的心。”

    两位内侍齐齐唱喏。

    本来心情颇佳的朱见深在这样如此一番之后,早就没有了离开昭德宫的雀跃。

    来到武英殿,坐在高高挂起的《广西舆地全图》下,朱见深同时翻开着之前韩雍,还有今日刚刚到达的万达和邱子晋的奏折,两边一边对比,一边查看。

    怀恩和覃昌两人站在下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尤其是怀恩,身为负责批红的掌印太监,他自然已经将奏折大致浏览了一遍。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小国舅从广西发回来的第一道折子,居然告的是永州府当地的守备太监黄仁和京城出宫负责贡品采办的太监。

    各地守备太监,镇守太监,采办太监都属于司礼监管辖。他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东厂,要论责任,首当其冲。

    “放肆!”

    怒气冲冲的朱见深,将由杨休羡替万达代写的折子扔到了两人的面前。

    两人急忙跪下。

    奏折散落在他俩面前,露出里面的“内侍作乱”几个大字。

    “怀恩,看看你手下做的都是什么好事?守备太监擅自离营,讨好勾结采办太监以求晋官,这都是什么事情!他们难道不知道,朕已经决定对广西用兵么?这时候在那边生事,引起民愤,是故意要和朕的讨贼大军过不去么?”

    “陛下赎罪。”

    这两人都是多年来陪伴朱见深长大的身边人,深知这位年轻小皇帝因为童年经历过太多苦楚,性子从来都是有些压抑的。

    除了在万娘娘面前,即使面对身母周太后,都很少直接将喜怒放在脸上。

    今天的打击一而再,再而三,让小皇帝突然爆发了。

    “朕,朕真是……”

    朱见深深吸了一口气,憋红了一张脸。

    “先是内阁,兵部,现在又是东厂!好,很好……好极了。居然只有锦衣卫一处可用了吗?!”

    朱见深将桌子拍的哐哐作响。

    怀恩和覃昌匍匐在地,不敢多语。

    “覃昌,朕命你……本月内启程,赶赴广西,协助小郎舅继续探查那边的情况。另外,告知小郎舅,年底之前,让他务必赶回京师。他姐姐想他,让他一定回京过年。”

    朱见深被想让怀恩去广西,转念一想,还是让覃昌去吧。先不提他是广西人,他的性子到底活泼些,和万达更加合得来。

    至于怀恩……

    “你东厂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

    “是。”

    怀恩跪下领命。

    朱见深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当初太-祖皇帝,在蓝田案和胡惟庸案之后,罢黜了相权,以内阁代替宰相,辅佐皇帝处理朝政。

    同时,也就是在洪武帝时期,设立了锦衣卫机构,用于监察百官,稽查盗贼。

    靖难之役后,永乐大帝朱棣打破了先祖宦官不得干政的祖训,设立了东缉事厂,用于监督锦衣卫。

    本来不能读书的宦官,也有机会进入内书堂学习,秉笔太监和掌印太监甚至有了给奏折批红的权力,可以参与到朝政中来,司礼监掌印甚至有了“内相”之称。

    锦衣卫和东厂,确实很大的程度上加强了皇权对百官和百姓的掌控。但是也出现了像是曹吉祥,王振,门达这样的败类,借由皇权作威作福。

    朱见深自从成为监国太子后,就开始打压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利,将更多的权利放到了前朝内阁中。

    如今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袁彬和东厂提督怀恩都是稳重老成,不敢轻易越线一步的谨慎之人。

    锦衣卫最近挑起的几个大案子,还是因为小郎舅的各种愣头青行为,不然还不知道要低调到什么时候。

    至于东厂……朱见深看了一眼正跪着收拾地上散落奏折的怀恩。

    怀恩的忠诚和能力不容置疑的,凡事的镇守太监和采办太监想必很快就能被束缚起来。

    但是,只有一个东厂,是否已经不够了呢?

    锦衣卫监察百官,东厂监察锦衣卫,那么谁能来监察东厂呢……

    年轻的小皇帝坐在冰冷的龙椅上,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疑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要生根发芽,是迟早的事情。

    ————————————————

    “似锦酒楼”在浔州城富户前的首战告捷,从开张的第二天起,几乎天天都是宾客盈门,整个酒店的人都是忙的脚不沾地。

    为此,万达不得不对外宣告招牌菜“红红火火水煮鱼”每日限量供应,午市和晚市各供应二十分,卖完即止,过时不候。

    至于承接的高档点心外卖业务,基于大厨精力有限,每天只能外送一家,请诸位每月初来小店柜台提前排队登记。

    “万掌柜,杨大哥呢。”

    这边万达正在“哼哧哼哧”炒菜,多多姑娘拎着空的食盒走进了后厨,看了一圈也不见杨休羡的人影,有些落寞地问道。

    “他去王家送点心了。”

    万达将菜用勺子舀进盘子里,摇了摇放在灶台边的铃铛。

    梅千张在外头大喊一声:来了,然后快步跑进了厨房。

    “她怎么在这里?”

    看到多多姑娘,梅千张满脸疑惑。

    “你管我!”

    多多白了他一眼。

    这姑娘脾气有些暴躁,还有些眼高于顶。整个似锦酒楼里,她除了对杨休羡和万达会给好脸色,对其他人都是不假辞色的。

    “那杨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绕道万达身后问道。

    今天她求了夫人好久,夫人才同意她亲自来换这个点心盒子。就是为了能够见杨大哥一眼。

    谁知道好不容易跑出来了,人却不在。

    “这个要看王家老爷准备留他多久了。”

    似锦酒楼分工明确,掌柜万达忙着做菜,梅千张跑堂,邱子晋算账,高会负责一切杂物,而杨休羡则担任起了前往各个富户送点心的业务。

    以他的口才和多年在锦衣卫的经历,想要摸清这几个大家族的底子,不过是时间问题。

    多多听了,脸色突然一变,“哪个王家?是那个女儿都二十多了,还不曾出嫁的王员外家么?”

    多多越想越有可能,着急得直接原地蹦跶,开始忍不住埋怨起万达来,“你,你怎么能让杨大哥去送点心呢?杨大哥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最关键的是,杨大哥一表人才,要是被王老爷看上了,要他入赘做上门女婿,这才怎么办啊。

    “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找他去。”

    不行,她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为了防止杨休羡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多多决定先杀到王家去,给王家小姐一个下马威。

    万达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发癫后转身离开,还不等将手上的这道菜炒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片嘈杂的吵闹声。

    “你,让开!”

    “你才滚开!”

    两个丫头互不相让地吵嚷着,周围一群男人在起哄,恨不得他们下一刻就掐起来才精彩。

    “怎么回事儿?”

    万达掀开帘子出来,就看到多多和一个不认识的,看起来也是个丫头的妹子正在对峙,空气中充满了□□味。

    “你就是万掌柜?”

    那个妹子看到万达从里头出来,一把推开了多多,走到他的面前。

    “我是……你是?”

    “我是王员外家的丫头,我叫春兰。”

    听名字应该个汉人姑娘,不过可能在广西这地方呆久了,作风大而化之。不似内陆的女子,收到闺训束缚较多,放不开手脚。

    “啊,杨管事今天是去了府上,请问有什么事儿么?”

    万达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们老爷和杨管事聊的投缘。想留杨管事用午餐,也有可能连晚餐也一起用了,让我来给您通报一声。”

    小姑娘说着,抬高下巴,故意瞥了多多一眼。

    “我们老爷让我替他问问您,杨管事在京城是否有妻室?家里还有什么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万达听得都愣了。

    “自然是因为看中了杨管事啊。”

    春兰说着,对着万达福了一福,“奴婢恭喜万掌柜了。要知道我们员外老爷在朝中可是有贵戚的,能和我们王家攀亲,以后您的‘似锦酒楼’在浔州一定前途无量。”

    攀亲?

    送个外卖而已,杨大人把自己给搭上了不成?

    万达一脸震惊。

    “胡说!”

    不能万达反应过来,多多姑娘气的直接上手,抽出她腰间的小鞭子,对准春兰朝她的面上打去。

    春兰尖叫一声,拉着万达的袖子躲到了他的身后。

    多多不敢对主人的义兄弟无礼,急忙收回了鞭子。

    “你,你把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她指着春兰大声威胁道。

    “呸!你算老几,也敢命令我?”

    躲在万达的身后,春兰对着多多吐了吐舌头。

    “杨大哥是我的!”

    多多终于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看到整间酒楼的人同时望向自己,多多姑娘很干脆地承认了。

    “对,我喜欢杨大哥,我要嫁给他!”

    正在算账的邱子晋连手中的毛笔掉下来都没有察觉到,而正在给人倒酒的梅千张差点把酒倒在客人的脑袋上了。

    “你,不要脸!”

    春兰闻言,一下从万达的身后跳了出来,“一个丫头,大言不惭!”

    “大雁不馋?我本来就不吃大雁的!你馋,你才馋!”

    虽然汉语水平还不能达到理解成语的水平,不过多多本能地知道这春兰丫头是在骂自己。

    “你不要脸。”

    “你家小姐才不要脸!”

    “丑八怪。”

    “你家小姐才丑八怪!”

    两人插着腰开始进行低端的人身攻击,万达这下总算听明白了——杨休羡的魅力太大了,这才来到浔州府几天啊,就有女人为了争夺他而打起来了。

    “啧……快把她们弄出去,这样还怎么做生意。”

    万达心里觉得有些酸酸的,又沮丧又自觉可笑,没精打采地让高会出面,把这两个丫头摆平。

    高会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男人,一手扯着一个丫头的后领子,就将她们都扔出了门外。

    他还特别注意扔得远一些,免得打扰到了门口正在排队等吃饭的客人。

    等到饭店打烊的时候,杨休羡这才姗姗来迟,拎着一个空荡荡的食盒进了酒店。

    刚一进门,就看到所有人都用揶揄的眼光盯着自己,梅千张的眼神格外露骨,带着浓浓的看好戏的意味。

    而万大人,则有些恹不拉几的,看到他进门后,居然眼睛朝旁边一躲,竟是不想和他眼神交汇似得。

    “杨管事,王家的饭可香啊?”

    第一个忍不住的果然还是梅千张。

    这家伙今天端了一天的盘子,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看到杨休羡轻轻松松,好整以暇走进来的模样,着实有些不爽。

    “不香怎么会连吃两顿呢。”

    邱子晋今天也是数钱算账弄到眼花,他不知道是不是跟梅千张混的时间有些久了。感没感化梅千张还不谈,他自己身上居然开始带上了几分江湖习气,连胆子都大了许多,居然敢对北镇抚司的千户冷嘲热讽了。

    高会虽然不做声,但是眼睛里分明写着三个字:看好戏。

    “我……在王家打听到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杨休羡感觉有些大事不好,虽然不知道在他不在店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决定还是先说正事,好让这尴尬的气氛快点破解过去。

    他转身,将酒店的大门关上,众人见他确实有正事要说,也纷纷跟着上楼。

    梅千张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消失了,摸摸鼻子拿起扫把开始扫地。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杨休羡叫他也上来一起旁听,说是有话问他。

    “今天见的这个王老爷,也是做生意的。和汪正常年合作,关系紧密。”

    众人心想虽然如此,但是他们两家的丫头可不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

    “这个王员外,就是专门课盐的。他在浔州城外,有上万亩良田。”

    杨休羡略微有些兴奋。

    之前他就想到了,汪正毕竟是瑶人,不管在广西势力如何之大,在朝内没有势力,必然做不了正规的盐商,只能贩卖私盐。

    明代承袭宋代的盐铁专卖制度,商人们想要贩卖食盐,就必须取得合法的“盐引”。盐商们凭借盐引到盐场支取食盐,然后在指定可以贩卖的地区进行食盐买卖。

    “盐引”这个东西,就是发家致富的宝藏。衣冠南渡之后,整个扬州地区,乃至江南地区能有如今的千载繁华,除了当地本身就是鱼米之乡,和当地盐业的发达,两淮盐商遍布全国也不无关系。

    明代除了实施盐铁专卖,还实施“开中法”。

    所谓“开中法”,就是因为边境苦寒缺少粮食和各种生活物品,官府鼓励各地商人前往边关开拓市场。

    官府就以盐引为吸引,在商人们将粮食运输到边境的屯军之处后,从当地守军那里换取盐引,进行合法的食盐买卖。

    “盐引”一物,将皇城,商人和驻地军地联系到了一起。

    从开国至今,这个打开财富宝藏的钥匙,就被牢牢地掌握在各个皇亲国戚,位高权重的宦官和地方的封疆大吏的手中。

    没有一点路子,根本接触不到这个生意。

    之前那个春兰丫头不小心泄露了,王老爷朝中有人,就说明了一切。

    现在杨休羡则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消息。

    王老爷不但朝中有人,军中有人,就连瑶民中也有人。

    “这话怎么说?”

    万达感觉好像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一些要点。

    “你说的是说商屯吧。”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熟悉当地民情的梅千张。

    “应该是有瑶人给那个王老爷种地。”

    “哎?不是说商人负责把粮食运到边疆么?怎么是种地呢?王员外不是商人?是地主?”

    邱子晋有些想不通。

    “从内陆运粮到边境,一路上有多少消耗?还不如就地开垦田地,雇佣当地土人种田。这样一来,还能省去在沿路的奔波损耗。”

    梅千张摇了摇脑袋,“我在广西多地都看到过。很多僚人,都为汉人的富商种地为生。”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又来了——这些从京城,或是从两淮地区远道而来的商人,本不应该在本地拥有田地的。

    他们现如今在当地拥有的土地,被称为“商屯”,又叫做“盐屯”。是专门供给当地驻军粮草的明代特色产物。

    于是不可避免地,由涉及到了另外一个明代特色产物……

    “啊!又是流民!又是流民!又是侵占田地。”

    万达听到这里立即就明白了,从京师到广西,绕了一圈,又面对上了老问题。

    商屯设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正所谓“召商输粮而与盐”,在当地屯田不但可以直接军队供应粮草,还能开垦边疆土地,减少荒地,一举两得。

    但是开垦土地是需要人的,商人都是逐利的,雇佣没有身份的流民和人工价格低廉的僚人就成为了不二之选。

    利用各种手段,兼并当地土人本身的土地,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佃农,简直就是快速发展屯田的不二之选。

    如此一来,必然有大部分的僚人失去了原有的土地,要么留下成为流民,给盐商们种地,成为黑户佃农。要么就干脆铤而走险上山,成为流寇。

    不但如此,官盐的利润再高,也高不过私盐……

    这位王老爷除了屯田和盐引的买卖,很有可能也和汪正一起,用自己的合法盐引为暗地里的私盐买卖开路。

    甚至不排除,就连当地的守军,也参与到了这个拥有庞大利润的“买卖”中间去。

    广西越是混乱,他们这些人才能够浑水摸鱼,利用当地官员走马灯一样来来去去,不能长久驻扎办案的间隙,为自己谋取利益。

    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府衙和府库被烧,被夺去了县印的浔州府桂平知县和藤县的知县们……他们死的,就有一些不明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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