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胡四来到鹰嘴崖
此时，宋大哥坐在石头上，四周是薄薄的雾。
雾，白的好像是开锅的蒸汽，而他好像置身在锅中。
没有人希望自己在锅中，这种感觉很不好。
宋大哥的心紧绷成了一条琴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雾里会不会出现一个人，一把刀？
宋大哥会死在这把刀下？
老宋已老，额头上已有皱纹。
这些皱纹都是岁月带给他的印记。
他很喜欢这些皱纹，就像是孩子爱惜他的玩具。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年轻，可老宋不一样。
年轻时候的老宋，自然没有皱纹，可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小角色，没有谁会多看他一眼。
可一旦皱纹多了起来，老宋就变成了京城里一名响当当的武师，许多脸上没有皱纹的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他一声宋师傅。
老宋摸着他额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的皱纹，嘴角忽然绽放了笑容，紧绷的心弦竟也是松弛了。
一行水珠正从他的脸上落下，是汗水还是雾水？
老宋认为，那一定是雾水。
就在老宋擦拭他脸上雾水的之后，他听到了脚步声，他才听到脚步声，人就已经到了面前。
又有一个人，落入了锅中。
老宋站起来，回头望去，脸上带着淡然，他就发现了一个跟雾一样的人，像是雾幻化出来的人。
这个幻化出来的雾人，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身体修长，皮肤苍白，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身子站的笔直，左手自然垂下，右手赫然拿着一把刀。
无论是谁见到这把刀，都要倒吸一口冷气。
漆黑的刀，长长的刀。
老宋立即被这把刀吸引。
因为他猜得不错，雾里果然出现了一把刀。
他还能猜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把刀下。
小五和小四已经死在刀下！
老宋休整衣衫，站的笔直，挺起胸膛，打起精神，先开口问道：“你是谁？”
雾人瞥了老宋一眼，冷冷的道：“你不认识我？”
老宋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你？”
雾人伸出他的刀，说道：“你认不认识这把刀？”
老宋仔细的打量过刀，笑道：“好黑的刀，好长的刀，我猜这一定是一把宝刀。”
雾人道：“刀是宝刀，可是人已经老了。你果然不认识我。”
老宋淡然道：“所以你是谁？”
雾人喃喃道：“我是谁不重要。”
老宋道：“那什么才重要？”
雾人道：“你不认识我，不认识刀，认不认识路？”
老宋笑道：“那要看是通向哪里的路。”
雾人道：“鹰嘴崖。”
老宋摇头道：“我不知道鹰嘴崖的路，我只认识黄泉路。”
雾人冷笑道：“你想下黄泉？”
老宋道：“人的一生，总要走上这一条路。”
雾人道：“你想让我送你一程？”
老宋笑道：“你我不熟，不用送了。”
雾人道：“再见。”
雾人说走就走。
老宋忙道：“且慢。”
雾人道：“慢？”
老宋问道：“是不是你杀了小五？”
雾人道：“小五是谁？”
老宋道：“我的朋友。”
雾人冷笑道：“也许我杀过小二，小三，小四，小六，小七，可在我杀的人中，没有一个人叫小五。”
老宋心道：“难道不是这个人，难道不是这把刀？”很显然，当这个人出现之后，老宋已经把他当成了凶手。
但他不是。
如果他是，老宋早已变成了一条不能说话的死狗。
老宋苦笑道：“我的朋友，有一个人果然就叫小四，他也死了。”
雾人道：“你是不是说过，我的刀是宝刀？”
老宋道：“是我见过最好的刀。”
雾人笑道：“宝刀怎么会杀你们这种人？”
老宋无话可说。
老宋根本不配令这个人拔刀。
所以这个人不是凶手。
雾人已经消失在雾里。
老宋却忽然瘫坐在地上，摸了摸他的额头。
皱纹还在，脑袋还在。
老宋的精神却不在了，立即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老头儿。
当他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他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
这个人是谁？
他为什么要道鹰嘴崖去？
他是不是杀过很多人？
当老宋想起这个人手里的刀，他就站了起来，跟上这个人。
因为他想证实一下，什么人才配死在宝刀下。
太阳出来了，雾散去。
鹰嘴崖就在阳光下。
夜里有大雨，夜里也有好酒。
有酒的夜晚，并不难过。
自然醒来，柳长歌刚刚起床，就看见了洞口的光，于是便走了出去。
休息了一夜，令柳长歌精神抖擞，浑身充满了力气，他相信，如果现在有一头熊站在他的面前，他一拳就能将其打死。
柳长歌刚走出来，就看见了一个人站在阳光下。
一个人，一把刀。
漆黑的刀，长长的刀。
柳长歌伸个懒腰，眯着眼睛，微笑道：“早上好啊。”
来人站在不远处，抬头看着果然很像是鹰嘴的山崖，问道：“这里就是鹰嘴崖？”
柳长歌指着山崖，笑道：“你看他是不是很像是鹰嘴？”
来人道：“像极了。”
柳长歌道：“所以他就是鹰嘴崖。”
来人点点头，问道：“你认不认识我？”
柳长歌道：“我不认识你。”
来人伸出刀，问道：“你认不认识这把刀？”
柳长歌打个哈欠，说道：“认识。”
来人冷冷的道：“你认识这把刀，却不认识我？”
柳长歌笑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跟这把刀的主人打过交道。”
来人笑道：“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只怕还没穿开裆裤呢。”
柳长歌笑道：“我今年只有十八岁，而胡四先生却失踪了二十四年，所以当胡四先生叱咤江湖的时候，我不仅没有穿开裆裤，连裤子也不会有。”
来人就是胡四，鬼刀胡四。
童天浩让他来鹰嘴崖，他就必须要来。
童天浩没说让他来做什么，他却知道怎么做。
胡四并不着急动手，因为他动手就会杀人。
顾向前已死，江湖上再无人可以战胜鬼刀。
而且就在三天前，他已找到了杀人的感觉。
柳长歌坐下来，说道：“胡四先生，前来有何贵干？”
胡四道：“打猎！”
柳长歌向四周看了看，忽然笑道：“可惜，这附近好像并没有猎物。”
胡四道：“有的。”
柳长歌笑道：“胡四先生要用鬼刀打猎？”
胡四道：“有时候用不上。”
柳长歌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用上？”
胡四道：“遇遇到比较难缠的猎物，我就会用刀。”
柳长歌道：“还有什么猎物能缠住胡四先生？”
胡四道：“有的。”
柳长歌道：“在哪？”
胡四盯着柳长歌道：“就在这里。”
柳长歌笑道：“胡四先生不是再说我吧？”
胡四道：“为什么不是呢？”
柳长歌缓缓起身，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四先生要对我拔刀？”
胡四道：“我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拔刀。”
柳长歌笑道：“胡四先生能不能等一下再拔刀？”
胡四愣一下，说道：“如果时机刚好，我会马上拔刀。”
柳长歌摊开双手，说道：“就是这个时机？”
胡四笑道：“时机未到，我可以等你。”
柳长歌开心道：“胡四先生果然不会以大欺小。”
胡四摇头道：“我已经在以大欺小，就不能再欺负你手无寸铁。”
柳长歌翻了翻手掌，说道：“胡四先生认为这样一双手，应该拔剑，还是拔枪？”
胡四邪魅一笑，说道：“就是你用他来解女人的胸带，我也不管。”
柳长歌笑道：“胡四先生的手，不拔刀的时候，就会解女人的胸带？”
胡四道：“我遇到的女人，会自己解胸带。”
柳长歌大笑道：“胡四先生纵横江湖多年，果然是经验丰富，晚辈望尘莫及。”
胡四道：“人活的时间越长，经验就会越丰富，乐趣自然就会越多，可惜你感受不到了。”
柳长歌叹气道：“人间既然有这么多乐趣，我怎么舍得死呢？”
胡四道：“我却舍得。”
柳长歌又长叹一口气，说道：“劳烦胡四先生稍等片刻。”
果然就是片刻。
柳长歌又站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不差毫厘。
胡四仿佛也没有动过。
柳长歌的手上多了一把剑，他亮出这把剑，说道：“胡四先生可认识这把剑吗？”
胡四的脸已经不苍白，而是成为了黑色，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把剑。
胡四惊讶道：“这是顾向前的辰剑？”
柳长歌的手上有多了一杆枪，他亮出这杆枪，说道：“胡四先生可还认识这杆枪吗？”
胡四的脸已经不黑，而是扭曲，发生了变形，好像看见了鬼。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杆枪。
胡四大叫道：“顾向前的亡枪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说完，他开始审视面前这个年轻人，然后问道：“你到底是谁？”
柳长歌道：“我是秦歌。”
胡四尖叫道：“不，你不是秦歌。”
柳长歌笑道：“不错，我不是秦歌。”
胡四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大叫道：“你是顾向前什么人？”
柳长歌冷笑道：“是他的崇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