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反派师尊（八）
听了宋溪的那句调笑之后, 宁惊羽总觉得心中闷滞，有一刹那竟产生了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屠了那新科状元的想法，好不容易想起宋许意在眼前，宁惊羽勉强压抑着自己嗜血的渴望和宋许意一起和宋家人道别, 御剑去追赶参加仙门大比的大部队。
宁惊羽也不知怎的, 只觉内心无比焦躁, 她放快了御剑的速度，领先了宋许意一大截，往下瞥了一眼，偏偏有魔族不长眼，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潜入了闹市意图行凶。
宋许意跟在宁惊羽身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之间便发现宁惊羽调转了方向朝着下方飞去。
那魔族生得妖娆妩媚, 身体带着异香，行走间风情万种，同样是个难得的美人。
宁惊羽原本面色寻常, 闻到魔族身上的异香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那魔族一眼，却是眸光猛的一厉。
魔族已经勾引了一个男子, 两人正笑闹着往偏僻处的客栈走，却没想到会横空出现一个宁惊羽。
那魔族看到宁惊羽之后大惊失色，忽地便推开身旁眼神忡愣的男子, 大踏步往前方跑去……
宋许意并不知道那人是魔族，只知道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还来不及感慨修仙界处处美人, 便见那美人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救命啊！仙门闹市杀人了……”
眼见着那女人即将跑进人群，宋许意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便丢出了从宁惊羽那里得到的、能瞬间转移的阵法。
——念随心动, 转眼间四人便瞬移到了城门外的小山之上。
那魔族见到此时已经没有了人群作为倚仗，面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孤注一掷朝着宁惊羽攻了过来！
等到宋许意弄昏了那个无辜被卷进来的人界男子再次转过身，便见到身后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这是宋许意头一次见到宁惊羽对敌：
那魔族的实力并不弱，双手幻成黑色的爪子，招式狠辣，肉眼难以辨别她的踪迹，动作已经快成了一道幻影。
宁惊羽漫不经心地拔出了剑。
剑薄而冷，宁惊羽作战的招式极为简洁，招招致命没有多余动作。女子面若凝霜，白衣翩翩剑势如虹，带着一种特殊的美感，配合着宁惊羽那双微含杀意、清冷宛若秋水的桃花目，便显得分外飒爽夺目。
这是宋许意之前没见过的宁惊羽。
看着这样的宁惊羽，宋许意站在一旁，只觉得心跳莫名地就快了几分。
魔族一点点显出了原型，变成一头黑色的巨大的狐狸，地上洒了点点鲜血，狐狸大口地喘着气，伤痕累累，宁惊羽白衣翩跹，看起来纤尘未染，仿若刚刚不是在作战，只是在闲庭散步一般。
“宁奎在哪？”宁惊羽站在狐狸面前，冷声开口。
“宁惊羽，你知道主人的下落又怎样？”
狐狸浑身毛发竖起，凶狠地瞪着宁惊羽，桀桀怪笑了起来：“你敢去找他吗？”
“主人一直在黑水潭里，但你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找到他，以后更不可能找到他！”
“听闻你当年出黑水潭的时候遍体鳞伤，身上没一块好肉，你敢再进黑水潭吗？”狐狸‘嘻嘻’诡笑出声：“你为什么不死在黑水潭里呢？毕竟你身上流着主人高贵的魔龙血脉，主人又刚刚吸收了你母亲的水灵根疗伤，不忍杀你才引你进黑水潭想让其余妖魔结果了你，你侥幸活了下来，不会真以为真以为是主人怕了你……”
宋许意瞪大了眼：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宋许意没想到宁惊羽当年居然是被亲爹引进了黑水潭！
想起掌门说的宁惊羽突然性情大变的话，宋许意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自己遇到了这么个禽兽爹，遭遇了亲人的背叛，估计也会对世界充满绝望、离群索居……
一时间，宋许意对宁惊羽更多了几分心疼。
“你是怎么从黑水潭跑出来的？”宁惊羽的面色却极为平静，仿若没有听到狐狸字字诛心的嘲笑声，眼眸愈发黯沉。
“那还多亏了你，”狐狸又笑出了声：“你当年出来的时候将封印撞开了一条缝，修为低的魔族都能从缝隙里出来——”
“你不是自诩正道吗？是你放魔族来了人间，你早点死了才能还世界一个清平……”
“——去死吧！”
狐狸的声音变大，宁惊羽背后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爪子，朝着宁惊羽的胸膛刺过去——
宋许意瞪大了眼，来不及提醒宁惊羽，宁惊羽身后却似乎长了眼睛，反身一剑砍断了那只巨爪！
身前的狐狸哀嚎着痛呼出声，转身便想着逃跑，宁惊羽脚步不动，手中的剑却像是长了眼睛，‘铮铮’发出嗡鸣声，呼啸着往前刺进了逃跑的狐狸的胸膛——
一滴血，溅到了宁惊羽的眼角。
宁惊羽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素白的脸，殷红的血，漆黑黯沉的眼，雪白的衣衫，此时的宁惊羽，残忍妖异，宛若绝美的魔魅。
被刺中的狐狸僵在了原地，怨毒地回头看了宁惊羽一眼，身体逐渐消融，最后化成了一滩黑色的血水。
宋许意长长地出了口气，悬起的心这时候才落了下来。
宋许意一直有心想上去帮忙，但自己目前实力不够，不仅可能帮不到宁惊羽甚至反而给她造成负累，只能在一旁焦急地观战。
听到宋许意明显的呼气声，宁惊羽眼睛里黑色的漩涡逐渐消散，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回头眼神莫测地望了宋许意一眼。
“你为什么要帮我？”
“啊？”
“你刚刚为什么要用传送阵将我们传到这里来？”
宁惊羽扯了扯红唇：“你就不怕我真的在滥杀无辜？”
宁惊羽其实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她刚开始只是想着杀个魔族宣泄烦闷，当认出这是宁奎身边世间仅有的黑狐之后，宁惊羽心中充满了怒火，一心想着从黑狐口中套取宁奎的下落，但她没想到宋许意不假思索地便选择帮自己……
就像是烈火中忽然泼入了一泓冰水，宁惊羽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黑狐知道宁惊羽的脾性，原本以为可以激怒宁惊羽，若是平时许宁惊羽或许会真的中计，但是因为宋许意在身边，宁惊羽不想吓着了徒弟，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暴戾，不然黑狐绝对不可能死得这么干脆。
但还是被小徒弟知道了某些东西。
如今知道了自己是半魔半人混血的消息，她会怎么想呢？
……
宁惊羽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宋许意。
“师父怎么会滥杀无辜！”
宋许意听了宁惊羽的话眨了眨眼，随即便笑了起来：“师父可是大名鼎鼎、凭借一己之力斩杀魔王的天下第一剑修，为了护卫苍生，当年师父挽三界于狂澜，自己却默默受伤调养了这么多年，这样无私无畏的人怎么可能是滥杀无辜之人？”
——宋许意的眼睛里有敬仰、有心疼，却没有一丝自己以为会有的厌恶。
宁惊羽扯了扯唇角，垂头转身上了飞剑。
她忽然间感觉有些无法面对宋许意：一方面因为宋许意对自己的信赖觉得无比愉悦，另一方面心中的慌乱却越来越深：如若……如若徒弟知道她所说的所有一切都有隐情，而真实的自己：自私狭隘、残忍嗜血，阴暗恣睢，那时候，她还会这般喜爱自己吗？
这一日，宁惊羽打坐的时候打了个盹，做了一个梦。
修真者就像一架机器，通过调息吐纳控制着体内灵力运转，修真者的身体素质可以支撑人不睡，但是人毕竟不是机器，总会生出各式各样的情绪，而睡眠的意义便是能让脑子得到充分的休憩、情绪得到规整。
旁的修真者每日要抽出一到两个时辰休憩，宁惊羽自诩无心无情，每日顶多休憩一刻钟。
但是这一日宁惊羽的心情大起大伏，于是便纵容着自己休憩了一小会。
她原本以为最坏的噩梦不过是和往日一样梦见宁奎吸干母亲时候的场景，却没想到自己会梦见一个从没见过的画面：
梦里的宋许意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坐着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宋许意对着那人害羞浅笑，两人默契十足含情对视，恩恩爱爱携手而去。而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只能睁大眼在后头看着，心中的愤怒几乎盈满胸腔，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宁惊羽睁开了眼。
平素平静无波的心跳在这一刹忽的加快了跳动，宁惊羽黢黑的眼眸之中深沉的暗色流转，最后缓缓沉寂，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储物袋上……
宋许意自从修仙以来五感灵敏了很多，她又一向勤勉，即便是在歇息的时候也保持着灵力的运转，因此当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宋许意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
宋许意也没想到宁惊羽会在这个时候进自己的房间。
“师父，有什么事吗？”
依照宁惊羽的修为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入宋许意的房间极为容易，此时能被宋许意察觉到，说明宁惊羽是故意的。
宁惊羽深深地望了宋许意一眼，长久没有说话。
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看着宁惊羽深沉的模样，宋许意心中一个咯噔，不由得挺直了脊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目光炯炯地望着宁惊羽。
宁惊羽掏出了储物袋，表情极为严肃地递给了宋许意一沓书，那本《情爱，影响我拔剑的速度》俨然放在最上。
“你这段时间，将这些书好好看熟，过两日我来考校——”
作者有话要说： 许意t_t:终究逃不过看书~
抱歉，食言了，今天工作同样多，只能找时间再日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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