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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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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缨大会后, 姬弢留意到了善使一双大锤的方晴城,并将其召入自己麾下,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惊喜之余,不禁要想妹妹是如何得知, 在他的骁骑营中藏龙卧虎,竟深藏着这么一名猛将?

    回到家中, 恰逢父亲传话他们两人, 姬弢与姬嫣并行,问及这件事, 说她是不是跟方晴城有什么旧交情,姬嫣摇摇头笑道:“哪有什么老交情, 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万望兄长日后擦亮眼睛, 记得英雄不问出身。”

    “是、是。”姬弢惭愧不已, 方晴城聊到这儿告一段落, 姬弢又转问别的,“父亲突然急传我们俩是有什么事?”

    姬嫣也正感到万分奇怪:“我也不知。走, 去看看就知晓了。”

    姬昶在葳蕤阁等候。

    葳蕤阁是平地而起的一座楼阁, 地势高拔, 人行走在二楼犹如凌云俯瞰,姬昶负手沉默地等待着他们兄妹俩。

    罕少见到父亲这样沉重的背影,姬弢与姬嫣对视了一眼, 随即, 缓缓上前,向父亲行礼。

    姬昶转身过来。在他们之间的石桌上,供奉有一道新鲜热辣的圣旨, 想是才下来的,姬嫣更是怪异,但不敢擅自去动,心中模模糊糊起了一个猜测——难道是皇上已经挑中了姬婼做太子侧妃?

    这不是不可能的,除夕宴会因为一场大火而被迫中断,当时姬婼在火场的表现很是亮眼,年纪虽是在场最小的,却最是勇敢,令人简直不能不注意到她。

    这个念头才闪进脑海之中,姬嫣突然控制不住,身子轻轻一激灵。

    姬昶神色沧桑,道让他两人就坐,像是有长话要说,姬嫣与姬弢不敢违逆,相继入座,等待着父亲开口。

    姬昶自己并不坐,叹气道:“皇上下了圣旨,赐婚益王与姬婼,封姬婼为益王侧妃。”

    姬弢与姬嫣同时睁大了眼眸:“什么?”

    姬昶一指他们跟前的明黄圣旨,“看来赐婚已成定局。寻你们前来,有一桩重要的旧事要告诉你们。其实从余氏死后,此事我已不可能再瞒你们。”

    他们之中,姬弢率先缓过神来,笑道:“不是,父亲为何忧愁满面,这应当算是一件好事,不是么?采采对她母亲投毒之事一无所知,也不是同犯,父亲本就不愿因为余氏牵连采采,她自己心里过不去,要到听红小筑去住,长此以往还不与父亲生分了?如今她要嫁给益王,势必是作为姬家女从姬家出嫁,这不是一件好事么?”

    姬嫣也是这般想的,她看向父亲,眸中也是困惑难明。

    姬昶身材奇伟,面容清逸俊美,人都称“秀雅如月”,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自持自若,姬嫣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为难,甚至沮丧的模样。她的心头腾生出不妙之感。

    “你们不知,”姬昶沉声道,“采采并非是女儿身,她本是一个男孩,又如何能嫁给益王为妃?”

    石破天惊一语,姬弢与姬嫣再也坐不住,不约而同地便站起了身来,齐声道:“什么?”

    此事不怪对方,他们都觉得太过荒谬。尤其姬嫣,自幼与姬婼情同一母所出姊妹,玩得极为要好,从没觉得姬婼与女孩儿有何不同,女孩儿的打扮,女孩儿说话的腔调语气、行动举止……这、这怎么可能?

    姬嫣目眩欲昏,“父亲何故开如此之大的玩笑?”

    姬弢则愣愣道:“父亲,姬婼是……您的儿子?您为何要这么做!”

    莫非是当年生下了姬婼,父亲发现是男儿身,怕母亲反悔不容,才让余氏隐瞒他的性别?

    可无论怎么想,姬弢都觉得荒诞不经,父亲怎能对母亲干出这样的事!

    姬昶摇头:“采采不是我的孩子。”

    姬弢与姬嫣四目对视,均错愕不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姬昶道:“你们坐,此事说来话长。”

    现在只有他们三人在,看模样,采采是男儿身,且不是父亲所生这件事,母亲还蒙在鼓里。姬嫣一直为母亲所不平,却始终想要一个等不来的真相,今日父亲是打算对他们和盘托出了。姬嫣虽不情愿,蹙着眉头,但还是依言而坐。

    随即,姬弢满面怒容地坐了下来,有气亦不敢出。

    姬昶凭栏望远,声音仿若自云端传来:“当年,我有一个至交好友曲先,我们情同手足,结义金兰。但我们同时钟情于一个女子,便是余氏。”

    “我察觉曲先心中爱慕余氏,虽然心下黯然,却为全友情,主动退出了竞争。后来一次出游,曲先为救我而跌落山崖,摔断了腿,落得了终身的残疾。余氏照顾着他,彼此之间心意相通,只苦于门第之见,余氏出身乡野,不为世代皇商的曲家所容。我见状,便主动撮合他们在一起。”

    姬弢打算了父亲的话:“所以,那余氏,原是曲先的妻子?”

    “是的,”姬昶道,“他们恩爱非常,我虽放弃了余氏,依旧将他们引以为好友,犹如高山流水,相与为知己。然而好景难长,我入朝至金陵为官,曲家却陷入了一场被构陷的圈套之中,涉嫌侵吞朝廷救灾的钱款,被下令诛杀三族。当时铁证如山,桩桩件件指向曲家谋财害命,曲家百口莫辩,全家被下狱。”

    “当时余氏已有身孕,曲先临死之前,拼着全部家财雇佣人手将她送了出来,托付于我。我也不知她来了金陵,起初得知亦手忙脚乱,初为朝臣,若就此收容余氏,事情败露,我固然在劫难逃,只恐连累姬家与你们,不知如何处置之下,将余氏仓促安排在了一间小院中。我费尽心思地设想如何安顿余氏,此事不知为何传到了你们母亲的耳中,名目成了豢养外室,她上门兴师问罪,咄咄逼人,我与夫人少年夫妻她却疑我不忠,我一时情急受不得激,索性便一口认了下来,假意纳余氏为妾,替他立一个新的身份。”

    余氏聪颖,也顺坡而下,在林夫人跟前演了一场。

    林夫人气得不轻,还道他们俩果然早已通奸,还珠胎暗结,回去之后更是大发雷霆。

    姬昶担忧再闹下去,事情仍然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有了开头便停不下来,没有回头路了,他唯有硬着头皮往下闯。他找到夫人,同她再三地保证、承诺,与余氏绝不再有子嗣,她在府中,只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盼夫人能够谅解。却不敢告诉她,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此事太过曲折离奇,即便经历了两世,见多识广如姬嫣,也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前世,连姬弢死,母亲死,自己死,这个秘密也没抖落于人前,可想而知父亲瞒得有多深,他是打算如何安置姬婼?姬婼是男孩,便没法如女孩儿一般嫁人,倘或不是这次皇帝陛下乱点鸳鸯谱,父亲还打算隐瞒到何时?

    姬嫣更为母亲不平:“既是这样,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父亲何苦还要瞒着母亲,难道她不配得到一个真相吗?”

    “你们母亲……”姬昶扶栏下望,“终究是我骗她说与余氏情定三生,时过经年,她是不肯原谅我的。与其终日受夫人漠然无视,倒不如,让她怨我恨我,我在她心中,才有那么一丝的位置。”

    姬弢道:“妹妹,我头晕了。”

    姬嫣也是无言以对。

    姬弢道:“陈年往事孰是孰非,我们也不清楚,现在皇上下令要让姬婼嫁给益王殿下,此事要如何回绝?如父亲所言,真相不可能大白。要是被皇帝知道姬家藏了一个通缉多年的朝廷钦犯在家中,便有名目整治姬家了。”

    姬昶叹道:“这件事,终是我的过失,这些年来,我早该为余氏与采采另置前程,只是念及曲先……他为我断腿之情,我如何能忍心将他的妻儿弃至于不顾,两头为难之间,蹉跎了十几年过去。倘若不是我优柔寡断,想来不至于有今日。”

    姬嫣想到上次,姬弢将姬婼找回以来,父亲与她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不禁问道:“父亲,那余氏当初为何突然反目,向你投毒?”

    姬昶道:“余氏已死,此案关键线索全断,已经被抹去了幕后之人的形迹。采采并不知道她母亲的事。上一次我与她谈话,她只说当时余氏神秘,对她说若侥幸能够办成一件事,便能将她接回来,与父母团聚。”

    起初姬婼以为那“父”指的是姬昶,后来被姬弢带回家里,得知真相,也是情难接受,伤心无比地要离开姬家。

    姬昶亦是百思不得其解,直至近来,方才想到一件事,当年为手足曲先收拾遗骸之时,只找到了半具已经被雨水泡肿大的尸体,尸体情状可怖且不完全,没有寻仵作辨认,便草草收棺下葬。莫非是曲先侥幸没有死,有人拿了他并以此为要挟,让余氏心甘情愿为其卖命么?

    这消息尚未经证实,但它在姬昶脑海之中成形以后,这些时日以来,他越发深思,觉得有可能。

    姬昶已经派出心腹暗中搜寻关于曲先的遗踪,一面将姬婼安置与听红小筑,倘若救回曲先,他们父女便也团圆了。

    谁知,除夕夜后横生枝节。

    一道圣旨下来,指姬婼为益王侧妃。

    姬嫣困惑道:“难道背后指使余氏之人,竟有这通天彻地的大能,在大靖,还能只手遮天不成么。”

    姬昶眉头紧皱:“余氏想来是真的见到了曲先,才肯答应以身赴险,曲先一日在他手中,此事于我便一日是威胁。采采的身份,他应当也是一早就知悉的。”

    “而采采,”姬昶沉声道,“当年是以我所出之名进入姬家,余氏因知倘若采采是男儿便须记入姬氏族谱,便将她充作女儿教养。十余年过去,连采采自己心中,也将自己视作了女儿,她没办法接受自己是男儿的事实。”

    起初收留余氏,姬昶全心扑在如何乞求夫人谅解之上,对余氏那边并不如何上心,以至于被她瞒天过海,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这些小动作,直至姬婼四五岁时,姬昶偶然见到她能站着出恭,才发觉了不对。

    错误已经铸成,余氏哀求他不要拆穿,她只是不愿再令夫人难受,如此也好保护采采。待将来采采大些了,风波已平,没有人会追究通缉的曲先之妻了,她便带采采离府。

    听余氏哭诉得肝肠寸断,姬昶一念之仁,答应了她。

    姬弢捂着脑袋,道:“这件事太大了,我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所以说,采采她不是我们的妹妹,是弟弟?不,不对,她也不是父亲生的……”

    “家主。”

    门房寻来,特向他请示。

    姬昶道:“何事?”

    门房回道:“是益王殿下造访。”

    姬嫣霎时扬眸道:“来得好快。益王殿下所为何来?”

    门房回话:“益王殿下说,得闻皇上赐婚,前来拜见姬相,有话要谈。旁的,他没有说。”

    姬昶抬起了手:“请。”

    “是。”

    “看来该来的总会来,”姬嫣道,“女儿以为,父亲不能再瞒着母亲了,倘若您真的还顾念夫妻之情,请让她有知情的权力。过去十多年,母亲没有选择,现在真相大白,不论如何,母亲应该知道这一切,让她明白父亲的心意,也让她为自己多年的伤心做一个了断。”

    姬昶苦笑。知道女儿呦呦决绝,对太子即是如此,现在连他也终难逃。

    “也罢,”姬昶负手而立,“你说得对,该来的总会来,躲不了。”

    “怎么办父亲,难道益王殿下对婚事很是满意,这便上门来拜见老丈人了?”唯独姬弢现下头大如斗,“要不,我找太子去,益王殿下最听他二哥的话,找太子想想法,先把这婚事搅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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