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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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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以来, 王修戈与姬嫣的行迹遍布大靖的各个角落,无论是江南水乡,抑或塞北黄沙,五岳群山, 抑或波涛洞庭, 都领略到了独一无二的风情。他们在乡野间, 行医救人, 在闹市中, 斗酒品诗,姬嫣感觉到自己仿佛见了三辈子都不一定能见的天地。

    她感到快乐且充实, 仿佛有身旁的这个男人,她的脚步可以踏遍大靖的每一寸土地,而丝毫不感到疲倦。

    最后, 在姬嫣的强烈怂恿之下, 他们来到了金陵城外的慈恩寺。

    姬嫣道:“这个慈恩寺听说是最灵验的, 你有什么想求的,都可以告诉佛祖, 说不定佛能帮你实现的呢。”

    王修戈摸摸她发旋:“我想求的已经得到了,只当是陪你, 来见一见故人。”

    姬嫣诧异:“故人?”

    她不记得,在他们所认识的人里, 有这么一位故人, 是来自慈恩寺的。

    王修戈脸上浮现愉悦轻松神色。多年来, 不知泓一禅师可还安好,是否又已经东渡扶桑。

    他不回答,姬嫣便暗暗地撇嘴:“小气。”

    王修戈道:“阿嫣,礼佛要虔诚, 何况也无车马,我们只好步行上山了。”

    姬嫣哼了哼:“步行就步行,当谁娇生惯养呢!”

    不蒸馒头争口气,被人这样看扁,该给姓王的一点颜色看看。何况见多了名山大川,这金陵城外的山,算是个什么山?又不高耸陡峭,山路也不迂回难行,她就不信她不能走着上。

    谁知望山跑死马,走到半山腰,姬嫣便吭哧吭哧走不动了,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九头牛都拉不动,王修戈停了下来,眸中溢着温柔,却学她口气:“当谁娇生惯养呢。”

    “……”

    姬嫣给气乐了:“你这人真的很爱记仇。”

    王修戈道:“还上么?”

    姬嫣坐在道旁,揉着肿痛的双腿,“做事情怎能半途而废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然而王修戈在一旁等着,却没见她有半分行动的意思。

    过了少顷,她朝他招了招手,嘟囔道:“你还不快过来,背我!”

    他一愣,听她口中嚷嚷抱怨:“夫妻两年,一点默契都没有……”

    王修戈一笑,朝他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拉扯起身,却没如她所愿的蹲下让他爬上来,只是抬手捏了捏姬嫣日渐圆润的脸蛋,力道不轻不重,足够将她的脸颊捏出一团红果子:“阿嫣,既不能半途而废,你中途搁置双腿不用,到了佛祖面前,仔细被他知晓你心意不诚。”

    本以为她这回没话说了,谁知她又搬出一肚子歪理来,谄媚一笑:“不是有你嘛,你一个人徒步上山不够,还要背一个我,这不就是双倍虔诚了?我们是至亲夫妻,何须分你我,对不对。”

    真个教她拿住了死穴,王修戈是说不过她的。

    姬嫣娇躯入怀,抱住他的手臂摇晃:“二哥,好二哥……我腿疼……”

    歪理邪说,配合撒娇大法,屡试不爽。

    王修戈无奈将身体弯下来,拍了拍后背:“上来。”

    姬嫣笑逐颜开,朝着王修戈结实的后背一跃跳上,像跨上了一匹千里宝驹,欢快地一扬鞭:“驾!”

    他摇摇头,失笑背着她上山去。

    谁知到了山门前,尚未入门,便被一个小沙弥拆穿幻想:“泓一禅师?哪个是泓一禅师?本寺没有这号人。”

    王修戈的微笑瞬间凝固在嘴角。

    “怎可能。”

    小沙弥行着佛理念叨着“阿弥陀佛”,心平气静地告诉两人:“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所言句句属实,本寺的确没有一位叫作‘泓一禅师’的人,或许施主记忆有误,这位禅师并非本寺的僧人。”

    怎么可能。王修戈难以相信,莫非是这中间又发生了了什么变故。

    “慧真!慧真!”另一个小和尚在远处唤小沙弥,慧真告别王修戈与姬嫣,向小和尚走去。

    慧真不自信,向师兄悔悟请教:“师兄,本寺中可有一位泓一禅师?”

    悔悟笑道:“哪有什么泓一不泓一的,是谁问起?”

    慧真面向王修戈与姬嫣两人,说是他们。

    悔悟见到王修戈,诧异上前,打量了面前原本来说应该算是陌生的人几眼,蓦然心弦一动:“慧真,你可还记得,本寺当中有一座玉雕?速去取来。”

    慧真虽一头雾水,但依照师兄的吩咐去了。

    等他将玉雕取来,悔悟手持玉雕向王修戈走去,“施主。阿弥陀佛。”

    王修戈与姬嫣面面相觑。

    悔悟手把玉雕,面呈两人:“施主,本寺当中虽无一法号泓一的僧人,但这块玉雕,与施主的本相极其一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王修戈接过来,这玉雕所刻之人,剑眉星目,一手持剑,一手持药,正是……他。

    胸口一动,他抬起眸,“这是何人所刻?”

    慧能摇头:“不知,小和尚来山里,这块玉雕就在这儿了,施主,它与你有缘。”

    王修戈翻到玉雕底座,一瓣莲花细腻的经纬之中藏匿有一行字——

    天授三年,壬寅月初九。

    王修戈握住玉雕的手险些松脱。

    一道念头蓦然劈入脑海当中。一切豁然开朗。

    他突然什么都已明白。

    为了求姬嫣的圆满,他放弃了生命和转世轮回的机会,尸骨入海湮没无存,这一次却依然意识觉醒,他本来一直以为,或许是某个地方出了纰漏,却没思考其中关窍。心存一念,勿妄自思量,以免惊醒神佛,斩断他的生路。

    然佛陀为世人渡厄,泓一禅师正是这样一个大慈大悲之人。玉像寄魂被留下的是他,那么真正葬身海底失去轮回之路的,是泓一禅师。为了度化自己一人,禅师将性命托付给了信仰。

    “二哥,你怎么了?”

    从见到这个玉雕,他便魂不守舍,姬嫣难免担忧。她从身后托住他,轻轻抚摸他的手臂,予他心安。

    姬嫣结果这块玉雕,向悔悟道:“这块玉雕是刻的我夫君么?”

    悔悟道:“不知道。施主可以将它带走。”

    王修戈回道:“多谢。”

    这块玉雕来历稀奇,将它带下山后,姬嫣便开始喋喋不休地询问。

    起初他是守口如瓶,半个字也没泄露,可姬嫣聪明,早就发觉了不对劲:“我能对大靖的每一个记年的年号倒背如流,我敢肯定,大靖从来没有一个‘天授’的年号。二哥,你有事瞒着我。”

    王修戈苦笑:“阿嫣,你真聪明。”

    “哼,”姬嫣不肯受这夸,“我们夫妻两年,你居然还有这么多秘密瞒着我?你要不从实招来,我可不饶你。”

    “我……”

    姬嫣柳眉轻悬:“不肯说?”

    “阿嫣!”

    她转身就走,王修戈从身后绕过来,握住她的小手,姬嫣甩脱他,继续往前头也不回。

    从慈恩寺下山,距离金陵城便很近了,姬嫣先上马车,王修戈后脚跟上,待进入马车,在狭窄逼仄的空间当中,姬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王修戈慢慢握紧了手里的玉雕,脸色暗了下去,唇间发出自嘲的笑:“我早已做好了终有一日你知道真相的准备,但猝不及防,多了这么一件东西。阿嫣,我对不起你。”

    姬嫣愣住,哪里想到男人居然会认错,她的心唰地沉到了谷底:“你对我不起?难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他也是一怔,连忙道:“没有!”

    姬嫣谅他也不敢见异思迁,这两年她在这个男人身边寸步不离,也没见他有一个半个红颜知己,只是诈他一诈,见他如此神态,心中已经猜到了,便也放了心。

    谁知,他在为自己辩解澄清之后,竟又慢吞吞地垂下了眼睑:“阿嫣,你相信前世今生的轮回之说么?在前世,不,是更早之前,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你有过亏欠……”

    姬嫣听得头皮发麻,不知为何,他一说起“前世”这两个字,她的胸口就怦怦直跳。仿佛因为这两个字,她曾经承受过巨大的苦难,那苦难烙印在灵魂的记忆深处,时至如今也无法摆脱。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姬嫣突然开始害怕,心脏直抖。

    虽然她糊里糊涂,但潜意识里仿佛真的存在这么回事,而她拼尽全力搜肠刮脑也抓不住一丝浮光掠影。究竟是什么缘故?

    眼眶一热,泪光被睫毛推了出来,嗓音发抖:“不对,我突然好难过,这是为什么?”

    马车一阵颠簸,他一如往常一般习惯伸手将她搂住,低头,他亲了亲姬嫣雪白细腻的额,哑然道:“阿嫣,我一直不愿你知道,除了是因为我的自私,更大的原因,是我但愿你能做一个简单的女孩儿,有些事也许不知道更快活,如我一般……太苦了,因为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包括死的感觉,人如果每次都记得自己是如何变成白骨一具,也是负担和痛苦。如果不是你自己想起来,我想,我不会告诉你。”

    他环着姬嫣纤腰的手臂,骤然地松开了。

    “二哥……”

    她匆忙间浑浑噩噩地唤了他一声,马车停了下来,他弯腰折身走了出去,车窗外是莹莹积雪,苍山如簇。

    他跟车夫说了一句什么,姬嫣的马车便行驶了起来。

    她吃惊地扒开车窗,只见他脱了狐裘一身单衣跟在马车后,朔风吹卷,他抬起眸望向车中的她,像是心事重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模样,姬嫣双眼发直愣愣的。

    呆怔过后,缓过劲来便是一股上头的恼怒!

    气恼回忆相识以来的点滴,她终于品出了一丝不对劲,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一直是谨小慎微的,事事宠着她,纵容她,绝不违逆,舍命相救,然而她进他退,不敢上前,这些种种突然都有了解释——姓王的前世坐拥两宫搞了什么娥皇女英,还对不起她了,所以现在才会愧疚!他是因为心怀歉意才对她屡屡迁就!

    这要是再看不出来她就是一个傻子!

    “驾车!快点儿!”

    车夫被一阵催促,看了看身后:“娘子?姑爷他还在后边走着……”

    姬嫣道:“别管他。回家。”

    “哎。”

    车夫驾车赶得飞快,在官道上驰骋狂奔。

    王修戈一眨眼就被呼啸而去的马车远远甩在了后边。

    它只得徒步而回,踏着香车宝马的辙印,吹着初春料峭的寒风,回到姬府。没有娘子吩咐,没人敢阻拦他这个正牌姑爷,只道是娘子与姑爷发生了口角,毕竟年轻小夫妻火气旺盛,拌嘴是常有的事,这不稀奇。他们对王修戈的态度依然十分恭敬,目送他入门。

    王修戈停在姬嫣的香闺外,食指与中指蜷曲抬起叩击她的门,里头无人回应,天色渐暗,他不想留在外面过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软玉温香在怀的日子于他而言已经没法过了,他耐性地询问:“阿嫣,你睡了么?我方才是想冷静冷静,你可否放我进去……”

    “进来,门没关。”

    里头传出姬嫣冷漠的声音。

    王修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阿嫣……”

    他推开门,朝里走了进去,只见香闺内陈设俨然,她侧坐在青墨山水画四折云母缂丝屏风旁,顿笔,吹干案上纸张的墨痕,在他心中突突地靠近之际,姬嫣唰地抓起纸,在他面前一晃,匆忙一眼不见全貌,只能看到“休书”二字为题,和一点已经压上去的猩红的指印。

    “阿嫣……”他的血液宛如逆流,错愕地望着她,“你要休了我?”

    “正是。”

    王修戈以为她只是玩笑,亦或他适才眼花看错了,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这冰冷的“正是”二字,粉碎了他最后一点自信。

    “我受够你的磨叽了,虽然你是入赘,但是我找男人不是要找你这样的,你对我不诚实,这犯了男女关系的大忌,王修戈,你对得起我么。”

    最后一句,那熟悉的口吻,便仿佛寄托着端云宫中身着宫装的女子的影子,控诉他的累累罪状。

    王修戈觉得自己连血液都开始泛冷,凉透骨髓,一字一句像是绵密的钢针扎入骨骼,疼痛难忍,比那蝮蛇之毒消肌腐骨的疼痛尤甚。

    “你,想起来了?”

    他艰难问道。

    姬嫣冷冷转头:“没错。你和她之间的好事还要让我给你复述,提醒你吗?”

    姬嫣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只有与他相识相知的一段过往,只有这两年来的甜蜜恩爱,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虽然腹内空空,但没想到还真能诈出他的话来。

    在她心里,王修戈怎么也算个聪明人,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话。这也太好骗了一些。

    她的目的不是休夫,只是激将法罢了。

    这两年以来,他在她的面前,总是言听计从,呵护备至,谨小慎微,甚至,诚惶诚恐。以前她不明白,现在她懂了是什么原因。

    姬嫣将休书套上红封,拍在他的胸口,淡淡启口:“收着吧,离开我的视线。”

    他僵着手没有去接,那封休书从他胸膛坠落而下,直至落到地上,姬嫣背过身狠心地不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朝后挥了挥手:“父母大人那边不用你操心,我去说,反正他们对我有求必应,不过是,休个夫而已,走吧,要我叫人送你么。”

    王修戈弯腰,手臂僵直地将休书捡起来,脸上的神色黯淡无比,哑声道:“不、不用了。”这个时候,怎敢还有脸,让他派人送他出府。

    “阿嫣,我知道,我们是云泥之别,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夫君。能够有这两年,欢愉情浓,虽然短暂,也值得了,我会自行离开,祝你……”

    声音断了一线,像是突然说不下去了,姬嫣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诧异地回过头,只见他的身影已经飘然出门而去,不见了踪迹。

    姬嫣纳闷之余,不禁懊恼,气得胸膛急急起伏,肺都要炸开!

    这个没用的男人,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居然真的走了!他走了!

    难道是他早就想这样了,得到了他就不珍惜,现在甩手想走?

    姬嫣气得脑壳一阵发晕,软倒回椅中,想要追出去也力不从心了,心道算了算了,这样的男人留他干什么。

    “休夫”之后日子平淡如水,平淡得姬嫣恨不能拿块大石头往水里砸,只要溅起点儿鱼虾来也好。

    姬弢突然一反常态,答应了母亲的撺掇,说了一门亲事。

    对象是昌红鸾。这个女孩子与姬嫣有过几面之缘,她深感投缘,正巧哥哥要见她,姬嫣为了顺应他的心意,便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昌红鸾来姬府玩,顺道安排了一出堂会。

    台上唱的是风月相思两处闲愁,底下姬嫣嗑着瓜子百无聊赖,姬弢本来与昌红鸾说话,突然扭脸过来,道:“对了,近来你一个人待在姬府,王二就没回来过?真休了?”

    姬嫣本来没有说这个事,是那日她扬言休夫的时候教人听了一耳朵,后来这事就私底下传开了,姬弢居然也知道了,姬嫣一扭头,“爹娘知道了么?”

    姬弢摇头:“应该不知道,不然早对你三堂会审了,你告诉我,你和王二真掰了?不能吧。老实说我就是看你俩这两年来天天蜜里调油的才心痒着成婚,结果你俩自己劳燕分飞了?”

    姬嫣鼻尖轻颤:“哼。”

    姬弢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王二脾气都舍不得对呦呦发,处处迁就照拂,呦呦还有何处不满意的?

    姬嫣早就猜出他心思,冷冷一笑,道:“一个连休书都不敢看的男人,没用透顶,留着过年么。”

    这夫妻两人之间关起门来的事如人饮水,外人如雾里看花,是瞧不出什么门道的。姬弢也只能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见姬嫣压根不像是挥剑断情的模样,心底就松了几分,邀他的未婚妻上姬府内宅游玩去了。只剩姬嫣一个人窝在椅子里无聊地听戏,手里的瓜子也不怎么香了。

    就在这时,她的耳朵一动,响起了男人犹如呢喃般的声音:“阿嫣。”

    姬嫣第一反应就是掰手指,一、二、三、四、五……十七!居然过了十七天,他才拆开那封休书!

    这是什么男人啊!

    姬嫣蹭地起身,恼火地攥住他的手臂,将他往空旷无人的后院寝房里带。

    王修戈凝着她气冲冲的身影,眼尾微弯。

    到了房间里,她将门砰地都撞上,才气鼓鼓地哂笑:“怎么,回来了?回来干嘛?我不是说了休了你么!下堂夫又回来干什么。”

    王修戈将他怀中的休书原封不动地取了出来,在姬嫣羞恼尴尬里,将信纸拆开,那一封休书上,洋洋洒洒对他进行控告,但落款根本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句——

    以上纯属胡言。

    盖的红色印记也并不是手印,而是两道月牙般严丝合缝嵌连的唇痕。

    唇印饱满鲜红,没有刺目之感,薄薄的一层晕染在宣纸上,反而不胜暧昧。

    王修戈不说话,将唇痕指给她看。

    姬嫣气笑了:“哦,你到今天才拆开啊。死相,白疼你一场,你就那么觉得我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休了你?平时干什么这么一副好像欠了我们家金山银库的模样,卑微到好像我是你的财主似的,我是吗?我就那么无理取闹吗?王修戈,归根结底就是你不信任我造成的,你不信我爱你,连这么一封假休书都不敢看。”

    要立于不败之地,就要先抢占道德高点,将他痛斥一番,让他翻不了盘就行了。

    王修戈怔愣等她说完,问了一句:“你诈我,你也没有恢复记忆。”

    姬嫣一指头戳在他的额头上,将他的休书拿过来撕成了碎片,一边撕一边道:“有也好没有也好,都是哪辈子老黄历了呢?我这个人,更看重的是眼下。如果你是值得我信任和爱的人,以前种种,我不计较,也不在意。我之所以写封假休书骗你,就是因为——”

    话音一顿,她抬起头,盯住他的眼眸:“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不真诚,太谨慎,谨慎到可以说是谨小慎微,我是挑夫君,不是挑男奴,知道了么?”

    王修戈凝视着她,不敢有一语,许久之后,领悟到她话中之意,恍然明白,“知道了。”

    姬嫣将撕碎的休书扔进了火钵子里,“好了,现在没了。”

    火舌扬起来,将休书舔舐干净,王修戈望着那折磨了他多日,令他酗酒、醉生梦死了半个月的东西化作了灰烬,心中怀有余幸,又有几分心悸后怕。姬嫣抱住了他的腰,将身入他怀中,小声道:“我骗你的,我舍不得不要你的。以后,前尘往事谁也不要再提,我不关心那辈子的事,一世事一世毕,过好眼下的日子才要紧。二哥,你也别老是一副心事重重,怕我休了你的样子,我们洞房花烛那晚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可以烫金,只要你心如我心,我就不负你,懂了?”

    “懂了。”

    姬嫣道:“叫我。”

    王修戈从善如流:“夫人。”

    “那好,夫人今晚好好疼你,来呀。”

    姬嫣不会跟任何人说,这大半个月来,她独坐深闺有多寂寞难耐。

    年轻少妇的闺怨能填满一屋子。

    正想如以往一样,好好和他亲热亲热之际,姬嫣却突然弯腰吐了出来。

    怪哉,从他走后她就开始嗜睡、头晕,恶心干呕,难道是她回来金陵,居然水土不服了?本来也只是偶尔发作,姬嫣便没放心上,今天正要夫妻亲热,它居然卷土重来,作祟得更厉害了?

    “阿嫣。”

    他也着急,不过,他到底是个颇有本事的医者,虽然难以镇定,但也稳稳地掐住了她的脉。

    姬嫣拂了拂手:“没事的,我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说完就弯腰又干呕不止。

    “呜呜呜,二哥你怎么不说话,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了?”

    本来些许症状姬嫣没当回事,今天突然变严重了,加上他握住她的脉一副傻住了模样,姬嫣心头开始打鼓起来,惴惴地抖着嗓子,泪眼朦胧问他。

    王修戈木然地移眸向她:“阿……阿嫣。”

    “嗯?你说吧,我能承受的……呜呜。”

    “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6 10:27:53~2021-10-07 17:3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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