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084章
第084章 “选秀前奏”
轻盈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可能是姐姐身边的听雪吧。李海荣不好继续蹲在药炉子旁边, 只能站起身来。
帘栊一挑, 走进灶房的却是听蓉，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荣公子，奴婢煎过药，这里交给奴婢就好了。庶福晋让您过去。”
“谢谢听蓉姐。”海荣应了一声, 往前院走去, 心里奇怪, 往日见到姐姐身边的两位“助理”——姐姐给她们起的名儿，说是什么职称——他能明显觉出她们对自己态度的不同来。
听雪活泼爱笑，也很喜欢跟自己说话，话里话外都是她小时候和哥哥练武, 哥哥如何威风, 小侄子如何虎头虎脑，说着说着就看着自己笑。
海荣如今九岁了, 在姐姐和几位师父的教导下，比猴儿都精。他哪还有不明白的，听雪这是拿自己当小侄子，才跟自己近乎。
他已经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听雪这个样子，说明她不能常常见到自己的哥哥和侄子，所以心中思念。自己又何尝不是思念姐姐，这么一想就不会生气，反而和听雪有几分同病相怜。
听蓉就不一样了, 脸上总是冷冷的，只有和姐姐说话的时候神色才和缓下来。姐姐说听蓉是面冷心热，让自己不要介意。
海荣自觉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怎么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是刚才自己出来的时候，仿佛觉得听蓉一直在背后看着自己。
他自小练武，对视线十分敏感，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头看，免得弄错了，大家尴尬。
听蓉收回视线，查看了药炉子，调整了一下炉炭，垂下眼睫，开始在心中计算时间。
自己熬药的功夫是当初给母亲侍疾练出来的。这不是什么稀奇的本事。听雪的父母都是生病过世，她和她大哥从小就会侍奉汤药。
刚才本来是听雪要过来帮忙熬药，自己心血来潮才抢了话头先来的。
听蓉眼中难掩一丝痛楚。自己母亲病逝，有后妈就有了后爹，新生的一儿一女成了他们的宝贝，却无人记得自己，更不记得早夭的弟弟了。
听雪可以当荣公子是小侄子，明白
地表达出喜爱，自己可不敢说看着荣公子想起弟弟，这是不吉利的。弟弟若是还在，也有荣公子这么大了……
海荣到了前院，走进前厅，安和看见了，招手让他过来，轻声道：“舅舅已经睡下了，大夫说不妨事，十分好了八分了，按时吃药，过几日就痊愈了。”
“是，姐姐，我会服侍阿玛按时吃药的。”海荣乖巧地点头道。
安和欣慰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又长高啦！”
九岁的海荣个子已经不矮了，身子骨又壮实，看着比十二岁的弘晖不差什么。安和十分满意。
海荣拉着姐姐的袖子，“我已经快能摸到墙头了，姐，到院子里我给你看！”
安和一想，舅舅刚睡下，自己到院子里走走也好，和弟弟聊聊天，也不怕把舅舅吵醒。
让舅舅的两名仆妇在外间随时听着动静，安和与海荣走到院子里。
舅舅在上驷院升了一级，成为左司，离上驷院堂官也就差了两级了。
据说这次升职是内务府拣选的。但舅舅说过，他升迁有点快了。
安和察言观色，舅舅好像认为是胤禛走动了关系，有些感激也有些不安。
所以在两年一次的上驷院马匹均查时，舅舅主动请缨，到各地马场检查马匹的健康和孳生情况，一路上风餐露宿劳累得狠了，回京就病倒了。
舅舅还不让弟弟告诉自己，要不是自己今天回家看看，还被蒙在鼓里。
安和觉得，舅舅比原来对自己更客气了，甚至有些疏远。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因为升职的事儿？
安和想了想说道：“海荣，你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姐姐就跟你多说一些。”
“我觉得舅舅这次生病，可能是以为靠我的关系升了职，怕连累我什么的。等舅舅大好了，你慢慢的跟他说，我问过了，王爷并没有走动过关系帮他升职，让舅舅不必不自在。舅舅办差勤谨，升了一级有什么奇怪的？”
海荣摸摸鼻子，心知肚明阿玛是为什么不自在。
听说那个“大恶人”是有名的冷面王，他也许没走动关系。但自己的师父喜欢大包大揽，前儿还说自己的前程
都包在他身上了。还有师伯，在福建的时候就很照顾他们父子。
他不知道怎么跟姐姐解释这一团乱麻，只能胡乱应下。
怕姐姐追问此事，海荣眼珠一转，岔开话题道：“姐，你听说了嘛，那个黄毛太子的事儿？我那天可是亲眼见着了！嚯，那一长溜外国马车倒是挺气派，还画着好多花样儿！”
安和笑了，这八卦在王府里也传遍了，她听到的时候也囧得厉害。沙皇彼得在波尔塔瓦大胜瑞典，这个是她原来历史上就有的，却没听说过俄国皇太子来过北京，还闹了绯闻。
据说都搞出人命了。这是什么魔幻主义文学，“紫禁城与混血王子”么？
正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京里的皮孩子们都晓得了吗？
只听海荣继续道：“我师父说，那黄毛太子敢做不敢当，是个脓包！将来他当了俄国皇帝，一定把俄国搞得一塌糊涂！”
安和以为海荣说的“师父”是胤祥帮忙找的习武师父。不过这个结论嘛……安和有点笑不出来，她记得那个太子可没当上皇帝，沙皇彼得下狠手把不争气的儿子处死了。俄国也没有一塌糊涂，反而越来越强大。
事情太复杂，没办法和弟弟解释，安和只好说：“咱们不用管别人怎么样，做好自己就行了。”
“嗯！我每天都认真念书练武！”海荣重重点了点头，跑到墙根下，一伸手已经摸到了高处的墙砖。
另一边，胤禛也发现这次事件的副作用，就是皇阿玛和他的兄弟们，普遍都认为俄国皇太子懦弱无能，俄国未来必定要衰落。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太轻敌了。
他无法告诉他们，沙皇彼得改革的决心有多么强大，为了推行新政，造就一个横跨欧亚的强大帝国，甚至可以处死太子。这还是在他当时没有别的儿子的情况下。
更让胤禛摇头的是，有些兄弟也不是真的那么轻视俄国，因为他们并不真的关心俄国到底怎么样。他们只是借贬低俄国，贬低俄国皇太子，来讽刺和打击太子胤礽。
皇阿玛本来对胤礽就有所不满，三哥和老八，一个指桑骂槐，一个绵里藏针，总拿俄国皇
太子的绯闻说事儿，把胤礽戳得越来越暴躁，几次差点失态和他们吵起来。这种时候，那俩又会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胤禛真的心累。内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人家外人可都没闲着！
最近老十送来一个消息，又有人盯上了十四，竟然是那个宾图旗的郡主梅林朵！
胤禛和老十胤俄一向不怎么联系，有事也是通过十三传话。但十三已经启程去了琉球……
胤俄心里也怪别扭的，他不肯承认自己对四哥颇有些羡慕嫉妒恨，还有在十三影响下，对四哥越来越多的忌惮，内心深处，他总想躲，对四哥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老十三，你是故意的吧，几次招揽我不成，就自己跑去琉球，那个小破岛有什么好玩的？你一溜走，把我晾这儿了！事关十四，我能装不知道，不告诉四哥吗，将来四哥找我算账怎么办？
老十心里苦，委屈巴巴的主动给胤禛递了消息。
胤禛可还记着对梅林朵的怀疑，一听这话，更加笃定了，梅林朵就是当日在热河鬼鬼祟祟的“影子”，只是不知道她怎么看上十四了，不是有风声说，她是要指给十二的？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去勾搭十四，她太危险了。十四有千万种不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郡主，嘉郡王是孝庄太后最宠信的苏麻喇姑养大的，手里可有苏麻喇姑留下的不少好东西，绝对是个隐形的财主，人才品格也堪为良配，郡主为何对他无意？”
梅林朵的心腹侍女小茹，看着收集来的皇十二子胤祹的资料，还是觉得放过他太可惜了。
“眼皮子浅的东西，跟着我还没见过好东西不成？”梅林朵懒洋洋道，“一个嫡福晋死了就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的男人，胸无大志，基本上已经废了，要来干嘛？”
“也是，郡主连俄罗斯皇太子都看不上呢！”听出主子有些不满，小茹急忙奉承着。
“那更是个废物，在京城闹了这么大的笑话，简直丢死人了，”梅林朵冷笑一声，“我要的可不是那样的……”
皇十四子胤祯的相貌才智野心，样样都是
上上之选，在康熙皇帝诸子之中还占据了年轻的优势，梅林朵越想越满意。
皇十四子不会甘于做一个固山贝子的！我不会看错，他的心思大着呢！这样的人最容易为我所用！
你尽管躲着我好了，我是最好的猎人，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掌心！
万琉哈氏苦口婆心地劝道：“额娘身份低微，是帮不了你了，那宾图旗郡主听说人品样貌都是上上人物，又是大萨满的关门女弟子，财势都是不缺的。皇上将你封为郡王，正好与她相配……”
胤祹低着头扶着额娘的胳膊请她坐下，慢慢地道：“儿子不孝，让额娘费心了。若儿子争气一些，额娘也不会还没个品级……”
万琉哈氏面色不虞道：“额娘是计较这个吗？作乱的陈氏已经处置了，你为了富察氏已经守了两年了，对得起她了。”
胤祹面露痛苦之色。陈氏是额娘赏的庶福晋，自己就偏爱了几分，谁知是个心思歹毒的，竟然设法害了嫡福晋富察氏和两个嫡子……
“宾图旗郡主不是不好，只是听说是个厉害的，我如今已是怕了，只想要个心思简单的一起过日子……”
万琉哈氏又是心疼又是内疚，不知说什么好，长叹了一声。
“爷又出去了？”十四福晋完颜氏轻飘飘地问了一声，就拿起账本看了起来，没再言语。
两个心腹侍女急得手心冒汗，互相拧眉瞪眼，没人敢接话茬。
完颜氏的奶嬷嬷心疼的了不得，干咳一声道：“小蹄子们，还不把灯弄亮些，别让福晋费眼神。”
看完了账簿，完颜氏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着灯笑道：“四哥送来的这新式油灯倒真亮堂。回头送些院子里新开的花儿过去，请四嫂赏玩。”
侍女们连忙称是。
“行了，安置吧。”完颜氏一边说一边站起，直接回了寝室。
奶嬷嬷直叹气，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位格格的脾气，比个爷们还直呢！和贝子爷说句软话能怎么的，年轻啊，还是年轻气盛啊！
十五贝子胤禑梗着脖子不说话，庶妃王氏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胤禑赶紧跪
下了，但还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看上了哪个，你倒是说啊，也让我听听，比那小瓜尔佳氏强在哪儿了！太子妃的妹妹，难道就配不得你了！”
胤禑脸红脖子粗，但他哪里敢说出心中所想，只是摇头道：“儿子只是觉得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了！”
旁边的胤禄看着不忍，嘟嘟囔囔道：“我哥也没说错啊，谁稀罕要太子妃的妹子啊，太子那个样子——”
“闭嘴！”王氏怒道，“这里有你什么事儿！你这坏小子，是不是你给你哥出的主意！”
胤祄坐在旁边本来快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被王氏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得清醒过来，忙拉着王氏的袖子道：“额娘，不要生气，哥哥不是有心的……”
王氏心疼地道：“傻孩子，你都睡迷了，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给你哥说好话。也是我糊涂了，小顺子，快送十八阿哥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