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无意偷听
周华军走之后我就回到了二楼休息，等陈勉期间，隐隐听到三楼上有吵嚷的声音。
因为这声音比较陌生，听起来像是一个中年妇女，之前从来没听到过，我一时好奇就打开房门仔细听了一下。
声音好像是从三楼的楼梯口传来的，一开始听着声音中气十足，我还以为是谁在跟谁吵架，结果仔细一听原来是絮絮叨叨的说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什么衣服要当天就洗不能堆放好几天，房间要天天打扫注意卫生，在学校要好好学习，别把心思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总之来来回回絮叨着这些事，听得我都头疼。
我稍微往前凑了点，看到楼道口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皮肤黝黑的女人，她手里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好像是乡下过来看孩子的。
看着她手里提着的对孩子沉甸甸的爱，我大概能理解她的啰嗦和絮叨了。
正准备悄悄退回去，突然又听到那女人说了一句:“你这篮球怎么还没扔？我不是告诉过你，你的任务就是把学习学好，将来找份好工作，在城市里扎根立足，才能让街里街坊们看看我儿子有多出息。”
“你看看你妈现在这个样子，就因为没本事，只能在工地里大太阳底下做小工！我是已经认命看，可洋洋你不一样！你得争气啊！不然你妈这些年的罪就白受了！”
本来一直都是那个女人在说话，对面的人一声不吭，可这次她的孩子好像终于沉不住气了，小声的回了一句:“我只是偶尔打一下篮球放松放松，妈你放心，今年的奖学金我一定会拿到的。”
我愣了一下，听着声音很耳熟。
这不是许洋吗？
我只听说许洋人长得帅，学习成绩好，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没想到他的家境这么困难。
许洋妈妈一听他反驳，气不打一处来，嗓音禁不住提高了几分:“放松？你还敢放松？我说了你的任务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能出人头地，我一个月多花一千块钱给你租房子是想给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不是让你天天没事跑出去打篮球的！”
“你这孩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你是要逼死你妈才甘心是不是？”
许洋那边沉默了。
或许是因为他妈妈的话过於沉重，我感觉此时的许洋跟我平时看到的阳光帅气大男孩完全不一样。
隔了一会儿，许洋的妈妈又用命令的语气道:“把篮球拿来给我！”
“妈……我就这么一点爱好，你就不能……”许洋小声的哀求。
可是不等他说完，他妈妈就气急败坏道:“我们穷苦人家能有什么爱好？好好学习，找份好工作才是正经！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一点不能体谅你妈的难处？”
“你要是还这样混日子，你对得起我吗？我花钱供你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消遣，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打篮球！”
说完，我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许洋妈妈抢篮球的声音。
篮球从楼上滚落，“砰砰砰”的砸在台阶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我赶紧折回去，钻进了自己的出租屋，留了条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许洋妈妈又骂了许洋几句，然后说明天还要上工地，就要赶着回去。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许洋妈妈盯着那个篮球看了两眼，从兜里掏出一把小螺丝刀，直接一刀子扎进去。
嘴里还恨铁不成钢的咕囔着:“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然后捡起漏了气的篮球下了楼，扔进垃圾桶，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动三轮车离开了。
说实话，我看到许洋妈妈这个样子怪吓人的，感觉许洋挺不容易。
他在学校已经够优秀，只是学习之余有打篮球这么一点爱好，都被他妈妈无情的剥夺。
这么强烈的控制欲，真让人感到窒息。
隔了一会儿，许洋下来找篮球，我怕撞见他的窘迫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于是赶紧关进门。
不用猜也知道，许洋在垃圾桶里面捡回来的是个已经坏掉的篮球，不过，他的脚步声走到我屋子外面突然顿住了。
我正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就听到许洋的声音响起:“沈娇，不好意思，我妈说话嗓门大，吵到你了吧？”
我呼吸一滞，没有吱声。
许洋似乎是苦笑了一声又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听见了，刚才我看到你趴在楼道口，我妈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吧？”
听许洋这么一说，我再也装不下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打开房门，心虚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
许洋看起来神情疲惫，但还是对我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没事，我知道，肯定是我妈太吵了，你才出来看看的。”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想安慰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许洋笑了笑又道:“沈娇，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可以可以，你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我急忙回答。
许洋看我紧张的样子又笑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你看到的听到的，能不能帮我保密？我不希望被人知道我家这个情况，然后像你一样同情我的遭遇……”
“我没有……”我下意识的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了。
确实，刚才知道许洋优秀光环之下有这样的原生家庭，我心里立马生出了想要帮助他的冲动。
但许洋明显并不需要，甚至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好，我答应你！”我平定下来，一本正经的保证，“我沈娇要是说出去半个字，就让我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吃盒饭没有筷子，吃薯条没有番茄酱！”
“噗——”许洋被我逗乐了，脸上的阴郁消散了一些，随即对我点头:“谢谢你沈娇。”
“不，不客气……”我犹豫了一下道，“那个，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告诉我。”
“好，我会的。”许洋说完拿着他坏掉的篮球，失神落魄的回去了。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迈着台阶走回房间，抓着篮球的手指死死的抠在球面上，好像心里压抑着某种情绪没有发泄出来一样。
想想也是，有这么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亲妈，反抗不得，挣扎不得，除了憋在心里还能怎么办？
他的压力真是太大了。
不过，这是他自己家的事，除了调整心态，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
许洋走后，我心情多多少少也受了些影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反正我也睡不着，陈勉答应今晚陪我到304去看看，所以我就在客厅等着他回来。
大概快十二点的时候，我等得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喊着我的名字:“沈娇，沈娇你睡了吗？”
大概是白天精力消耗太大的关系，我虽然听见了，但脑袋昏昏沉沉的，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以为是做梦。
等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敲门声已经不见了。
我用手搓了一下脸颊，回忆刚才的声音，难道是陈勉回来了？
不对啊，陈勉身上有钥匙的，他回来根本不用敲门。
而且，陈勉一般都叫我老板，很少喊我名字。
这么一想，那声音好像是许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