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扭曲认知
看着接过笔正在签字的周沫，齐胜轩心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齐胜轩刚想深思一下，就忽然感到脑后生风，慌忙歪头躲避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人一巴掌呼在了后脑勺上，一个踉跄的扑了出去，幸好周沫伸手按住了他的脑门，不然非得扑进对方怀里不可。
“昨天就迟到，今天又迟到，齐胜轩你小子搁这给我迟到打卡呢？是不是知道老师我要开展高考前最后一次家访，跑这立投名状刷存在来啦？行，今天回去就和你妈说，后天晚上我去你家家访。”
班主任赵淑华说着推了推眼镜，然后掏出记事本大笔一挥就把齐胜轩的名字写在了第一列。
“别，别，老班你来真的。”
“老师我从来不开玩笑，章宇你也别在哪偷笑，我第二个就去你家。”
随着赵老师锐利的眼神一瞪，堵车那堆人里一个拼命憋笑的家伙突然浑身一颤，刚把帽子压低努力降低存在感就被自家班主任给点了出来，顿时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憋红了脸颊挤开人群凑了过来。
“老师……”
“别来这套，没用！齐胜轩，章宇你们两个就是咱们班的搅屎棍，害群之马，你看看人周沫好好的一个孩子也被你们俩带坏了。
我是真没想到周沫你这看起来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叛变革命了，竟然和他俩混在一起不学好，居然都敢迟到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这校服穿在你身上跟偷来似的。”
齐胜轩和章宇看了看被老师训斥的周沫，然后又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人同时眯起眼睛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做棍子总比做被棍子搅的强。
“你个混蛋，迟到居然写我名字。”
“废话，难不成写我自己的？对了，周沫今天居然也迟到了，真是新奇啊。而且她那衣服怎么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好像穿的别人的一样，昨天的事情应该是搞定了吧？今天你们又一起迟到，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啊？”
章宇跺了跺脚揉了下冻的发红的鼻尖，说话的同时伸出胳膊对着齐胜轩的后腰怼了一下，然后满是八卦的对他眨了下小眼睛。
无视了章宇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齐胜轩看着如小鸡吃米一般点头挨训的周沫下意识的就想叙述一下今天早上的事情，可是话到嘴边整个人忽然一个激灵愣住了。
“呃，老章，你别开玩笑啊，你说周沫从不迟到，你以前就认识她？”
“屁话，我认识你多久就认识她多久了，咱俩小学四年级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搬家到咱们县，她不是一直住你家对门吗？说实话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个青梅竹马，不过要是细算起来，她应该也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喂，老齐，发什么呆啊！”
一直住我家对门。
听着章宇的话，齐胜轩整个人都懵逼了，看着自己班主任教育周沫的样子，齐胜轩脑子疯狂涌起这一早上的画面。
难怪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些自己认识的人同时也认识她，不论是同学发小还是看门大爷甚至是公交车司机都和周沫很熟悉的打过招呼。
一个和我熟悉的人都认识的家伙，几乎和自己的生活圈重叠的人，而这个人自己却完全没有印象，一点都不认识，这算是什么古怪的灵异事件。
齐胜轩感觉后背发凉，看着周沫在挨训时用余光看向自己，齐胜轩耳边全是“她不是一直住你家对门吗？”这句话。
“我家对门，那不是……难道我自己溺水失忆了？不可能啊！总不会我只失去了和她有关的记忆？老章，上次我过生日这个周沫在现场吗？”
“在啊，你请她帮你分的蛋糕。”
“分蛋糕？！那上次咱们当志愿者也有她吗？”
“废话，你和她分到了一组，你俩还合影留念来着。我说老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刚才一惊一乍，而现在又脸色阴沉的好朋友，章宇试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动，那你告诉我我最近一次和她接触是什么时候？你仔细想想认真回答。”
齐胜轩打开章宇的手臂又猛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这个认识了近十年的好朋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章宇一下子被搞懵了，看着齐胜轩的眼睛眨眼之间变得血丝密布，吓得章宇把到嘴边的烂话又给咽了回去。
“那个，我知道的是昨天快放学前你约她去小河边见面的，你不是要趁着没毕业博一把嘛。至于后来她有没有赴约我就不知道了，你又没让我去当电灯泡。今天看你俩一起迟到，我还以为你成功了呢。”
听着章宇的回答，齐胜轩神情呆滞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吓得章宇连忙伸手去扶：
“我去，老齐，你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表白失败不用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吧？难道是因为老班要家访？可是这个也躲不过去啊，你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照片，我有照片。”
齐胜轩嘴里念叨着也不管学校里其他人的目光掏出手机就要开始翻相册。
这个时候齐胜轩也不管违禁不违禁的了，要是结果真和他猜的那样，那可就真够混蛋的了。
“该死的手机居然这个时候坏了，你大爷的！”
对于手机被水泡坏的事实齐胜轩也无可奈何，随即趁着章宇没反应过来从他兜里一把摸出手机直接输入了密码，以俩人的关系手机密码这种东西压根就是个摆设。
打开相册就开始翻找，可是看着照片里本来陈佳妮的位置居然被改成了周沫，虽然心里有预感却也完全接受不了。
“陈佳妮呢？这照片上的为什么是周沫？”
面对齐胜轩的大声质问，章宇不明所以的拿过手机反复观察：
“这不就是周沫吗？左边是你，右边是我，你说的那个叫陈什么的是谁啊？”
不能接受现状的齐胜轩又掏出来自己的手机，反复的按着开机键，可是坏了的东西怎么会好用呢？见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手机一直打不开，齐胜轩一气之下一把将山寨手机摔成了两半，然后伸手去要章宇的手机想观察一下照片是不是合成修改的。
可看着状况癫狂的齐胜轩，章宇哪里敢把手机给他啊，生怕一不小心步了山寨机的后尘，连忙把手机装兜里退出老远。
看到索要无望的齐胜轩一个懒驴打滚从地上翻身站起也不管章宇的叫喊一溜烟的朝公告栏跑去，喘着粗气扶着栏杆看着公告栏上校内作文获奖名单的照片和配图，齐胜轩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原本是陈佳妮的那块区域赫然张贴着周沫的信息。
看着跟在身后吐着舌头喘粗气的章宇，齐胜轩拽过他的衣领把对方抵在了公告栏上指着周沫的照片咆哮道：
“老章，陈佳妮的位置上为什么放着周沫的照片？”
“你先撒手，发什么疯啊？这不一直都是周沫吗？陈佳妮到底是谁啊？”
“不可能！”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不是自己疯了，要不就是世界疯了。
明明只是自己表白没成被人放了鸽子，为什么过了一晚连表白对象都被人替换了，难道自己就那么差劲，差到为了避免自己的表白而逃离现在的生活吗？
可是为什么要换个其他人在她的位置上呢？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还是在嘲讽自己这高中生一样可笑的感情啊？虽然自己只是一个没特长半透明的中等生，可是也不用开这种玩笑吧？这算什么？平庸者的诅咒吗？
勉强压抑住胡思乱想的大脑，齐胜轩强行克制住低落的情绪像条脱了僵的野狗一样冲进了教室。
“哐当！”
教室门被齐胜轩一脚踹开，一时间全班同学老师全都看了过来，后排还有几个打瞌睡的家伙以为老师发飙了，猛然惊醒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情况不对，但事已至此，还是很自觉的并排站在了教室最后。
看着本来陈佳妮的位置上真的坐着周沫，齐胜轩忽然冷静了下来。
“如果这是大家合起来开的一个玩笑，我保证不会把那个组织者的门牙打掉。”
心中暗想的同时齐胜轩脑海里已经过滤掉了周围的杂音，两三步就走到了周沫的桌前。
原本正在和同桌分食辣条的周沫不动声色的把刚刚放进嘴里的鹌鹑蛋一口吞下，微微抬头看了齐胜轩一眼，然后起身给了齐胜轩一个脑瓜崩，接着很自然就让到一旁。
不同于之前两次，这次周沫下手不重，更多是象征性的打了一下。
齐胜轩没心思多想，把眼前桌子上的书翻开，果然看到上面写着周沫的名字，齐胜轩不信邪的又翻开其他的书和试卷，又找到值日表和花名册，尽可能的找到一切他能想到的可以证明陈佳妮存在过的东西。
可是什么也没有，不对，应该是自己记忆里和陈佳妮有关的东西在现实里全部被替换成了周沫，如果这是个玩笑，那对方一定下了大本钱。
“齐胜轩！你干什么呢？！是不是想被叫家长啊！”
班主任的咆哮在耳边响起，齐胜轩却慢慢的蹲坐在了讲台的边缘，有些迷茫的表情下心里却充满了悲伤和恐惧。
其实齐胜轩原本的打算是高考过后再实施计划，毕竟高考太过重要，无论失败与否，万一破坏了对方的心情影响考试就糟了。
可最近生活中他总是听到一些迟则生变、错失良机的故事，就好像手机的大数据搜索推荐一样怎么躲都躲不开，虽然一直克制，但在形形色色的心理暗示下他还是不自觉得把计划的进度提前了。
而为了增加成功几率他演算了很多种情况，做了不少自认为隐秘而完美的准备，但现在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之遥，错过的或许就是一生。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摸在了他的头顶，齐胜轩抬头望去看见了一双同样悲伤的眼睛。
“你也找不到希望了吗？”
周沫缓缓蹲下身来平视着他的眼睛，本来略显锋芒的气质此刻却透漏出一种小女孩丢失布娃娃般柔弱的忧伤。齐胜轩忽然见到这双眼睛不由得神情恍惚，仿佛看见了小时候陈佳妮把自己送给她的礼物丢失后的无助神情。
“不，我不能放弃，我这个幼稚鬼怎么会把那个小鼻涕虫弄丢呢？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我一定要找到她，陈佳妮一定存在过，一定！”
嘴上念叨着，齐胜轩状如疯魔似的跑出教学楼，轻车熟路的找到最矮的院墙，在教导主任下巴惊掉的情况下犹如东莞仔跨栏一样熟练轻松的翻墙而去，只留下章宇捂着脸尴尬的看着教导主任脸色铁青的梳理着地中海发型快步离去。
……
卧室里看着手里那张熟悉的合影，齐胜轩一时语塞，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重视过这张照片，照片里站在他旁边羞涩微笑的姑娘笑颜依旧，明媚如花。
“我就知道佳妮确实存在过，这就是个该死的玩笑，等证实了一切，我……。”
嘴里念叨着，齐胜轩翻出旧手机插上卡就要给爸妈打电话求证。
“自己亲爸妈总不会骗自己吧？我就不信世界上真有天衣无缝的骗局，既然我已经找到了一处破绽，那肯定有更多的线索。”
就在他要按下拨通键的时侯，齐胜轩耳边忽然听到某种锈蚀齿轮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头顶的灯泡突然爆炸，齐胜轩反应不及被飞溅的玻璃碎渣划得满脸伤口。
随后齐胜轩忍痛躲避却一膝盖撞在了没关好的柜门上，膝盖麻筋受创瘸着腿后退连连，然后很碰巧踩到滑板上滑行到门口，接着滑板又被门槛卡住，整个人因为惯性从门口飞出拦腰撞在沙发背上，头下脚上的翻了过去。
就在他满脸血污挣扎着站起身的时候，窗外突然一声爆响，一个下水道井盖从窗口激射而来，擦着齐胜轩的鼻子尖飞过并硬生生的嵌进了厨房的墙壁里，震的整个房子晃了几下，窗户上的玻璃纷纷碎裂。
看这情况齐胜轩吓得背后汗毛倒立，顿时觉得屋里凶险无比，连忙踉跄着朝门口跑去。
此时门口的鞋柜因为井盖砸进墙壁的震荡已经倒地，各式鞋类洒了一地，齐胜轩一个跨步踩在了门槛上用力一推虚掩的房门就冲进了楼道。
由于用力过猛，房门直接撞在墙上弹了回来，门把手不出意外的钩住了他的衣服兜，使得他本就因为腿部受创的身形向右一偏，脚下一个虚步踩空，整个人像兜垃圾一样连滚带砸的顺着楼梯朝楼下滚去。
幸好他家住的楼层不高，六楼而已。
于是当他扶着墙壁拖着残躯爬出楼道看见阳光的时候，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一路跌跌撞撞的坐到楼下的长椅上，齐胜轩用还算完好的右手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照片仰天大吼一声：
“陈佳妮！我一定会找到你……哎呀！”
齐胜轩喊话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点从天空飘来，在视野中逐渐放大，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右脚拖鞋拍在了脸上，齐胜轩愤怒的拿下脸上的拖鞋又朝远处天空扔了回去。
“贼老天，我是不会认输的，啊！你个龟孙儿居然扔鸟。”
一只蓝翅金刚鹦鹉像是被砸晕了，浑身僵硬的从半空中斜刺而下，犹如标枪一样直挺挺的扎在了齐胜轩裆下，弯钩样硕大的鸟喙卡在了长椅里。
从齐胜轩那凄厉的叫声和破损的裆部来看，他以后怕是应该改名叫“齐胜车”了，毕竟没了小兄弟就“干”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