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我有句话想劝一劝姑娘。”小鱼想了想还是开口，“这些日子咱们与沈大人相处，他的言行我们也都看在眼里。”
姜舒衍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如今危机已解除，咱们若还是和先生保持通信的话……是否不太好？”小鱼建议。
姜舒衍再一次感到小鱼的贴心，笑了笑，“你和我想到一起了，你刚进来之前我还在与娴娴说，是否让先生不要再提供计策。”
“之前您是希望先生为您排忧解难，不单是为‘儿女私情’，先生恰好又要帮姜校尉的忙。”小鱼替她说出心里想的，“可如今您与沈大人的关系有些变化，先生毕竟是外男，他若这么插手你和沈大人的感情之事总归不好。”
姜舒衍听到“感情”二字，脸热了一下，“咳咳，你说得有道理的。”
虽然他俩现在算不上生死相随的感情。
他们俩就是，咳，就是，有了点进展，发展得还不错。
说到底终归是她和沈宗遥两人的事，不能指望靠着他人指导。
难道有朝一日没有先生的计策，她就和沈宗遥不往来了？
从另一层来看，若是让别人知道她与外人保持着长期的频繁通信也不是好事。
“若是直言显得像过河拆桥。”姜舒衍想了想，“这样，我给先生写封信表示感谢，顺便和他说说目前的状况。”
相信以子逍先生的聪慧程度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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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宗遥回来后没多久便进宫述职。
出行一趟发生的事情甚多，他花了点时间和圣上一一汇报。
“很好。”圣上听完山洞的事情之后摔碎了一个茶盏。
沈宗遥低头。
“依你之见，咱们可要收网？”圣上问他。
沈宗遥回道，“圣上如今掌握了证据便是破了他们的局，您对这些事已了如指掌，他们的人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何时收网全凭圣上意思。”
又把问题抛还给了圣上。
圣上微微点头，“草石道人说得不错，凡事都要等待那个‘因缘际会’。”
沈宗遥称是。
圣上又问起，“听说姜家姑娘前几日去了徐公那里，你可曾见到？”
沈宗遥内心想着，果然。
他虽有本事不让圣上的人瞧见他和姜舒衍的具体行踪，但姜舒衍去燕郊的事情也是瞒不住圣上的。何况他本来就有意让姜舒衍先远离圣上眼前。
两人都去了同一个地方，都在燕郊；燕郊又不大，他说若没见过也太假。
圣上又不是傻子。
沈宗遥便答，“是，臣也见过徐公。”
“唔。”圣上应了声，“徐公现在如何？”
“身体硬朗，精神也不错。”沈宗遥如实回道，“见到外孙女也很是高兴。”
圣上点点头，又道，“说起来还有桩事，前些日子宋迁来见朕，要朕帮帮他。”
沈宗遥带着笑认真听着。
“宋迁对朕一向很忠心的，对大佑也是尽心尽力的，他有困难，朕怎能袖手旁观？”圣上顿了顿，“但他这个事，还真不好帮。”
“是何事？”沈宗遥假意道，“说不定臣能为圣上分忧。”
“确实牵扯到了你。”圣上指指他，“他说阿宁给他列了有关于未来夫婿的一大堆条件，他实在找不到合适人选，便来求助朕。”
宋家与圣上还有些亲戚关系，圣上在辈分上算宋宁的表舅，对她也挺宠爱。
“他那一大堆条件框死了，朕瞧着整个燕京，竟然也就你符合条件。”
沈宗遥惊讶，“怎会如此？”
这倒是个意外。
他当初并没有算到宋大人会直接找圣上。
不过这意外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阿宁有没有要求还不好说，但朕瞧着宋迁——”圣上冷哼一声，“搞不好就是他的主意，是他自己生了别的念头。”
沈宗遥连忙解释，“臣的母亲与宋姑娘的母亲的确是旧时，但也正因此，臣把宋姑娘当亲生妹妹看待。”
“这样。”圣上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
下一刻，圣上一拍案，“他想太多了，竟然还算上了朕心爱的臣子！”
沈宗遥被“心爱的臣子”这几个字弄得起了鸡皮疙瘩，低着头抽了抽嘴角。
再稍稍抬头时，面上却保持着受宠若惊。
“朕偏不遂了他。”圣上冷哼，“你上次曾说，你说姜校尉对他侄女儿宝贝的不得了，朕前两日召他进宫，他明里暗里也暗示了不少。”
沈宗遥做出愿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们家倒也挺看好你的。”圣上道。
这意思挺明显。
沈宗遥没料到圣上这次这么直接，这次他的神情是真的和内心一样，愣了一瞬。
没想到好事来得这么快。
圣上见他如此，便道，“好吧，朕也不瞒你，朕之前的确也对姜家丫头的事有过一些念头，但这主意也不是朕自己想的。”
是那些老头鼓动他的。
他自己嘛就觉得，也不是不行。
但前些日子听闻姜舒衍去了燕郊，他也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徐公。
徐公只是致仕了，并不是逝世。若真做出什么举动，只怕少不了反对的徐公。
他作为圣上，当然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既不是非做不可，又何必引起姜沉和徐公的不快呢？
想要牵制住姜家的方法不只这一个，在还需要用着他们的时候，让他们高兴点也无妨。
何况还有沈宗遥可以做他的眼睛。
“后来，朕也觉得不妥。”
一下子就把自己撇干净了。
“朕瞧你对姜姑娘态度也不错，你们年轻人这样就挺好。”圣上又道，“你是皇后举荐的人，早些年又给朕做过事，朕一直很信任你的。”
沈宗遥照单全收，“臣明白了。”
圣上这意思当然不是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天造地设、甚是相配，他顺势给个人情。
圣上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他自己。
但这又如何？
沈宗遥不在乎圣上所做目的为何，只要圣上能打消之前的念头、并且照着他想得发展便好。
这倒和姜沉跟他们一开始商议的方法对上了。
直接阻止姜舒衍入宫不是完全不可能，但要让圣上自己做了决定、还要让圣上觉得他自己因为此事得到更多好处，却不易。
而沈宗遥既要让圣上觉得此事与他没什么关系，又最好能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契机，能进一步稳固他在圣上心中的位置。
这样一来，他们的路才能一步步铺下去。
不过这次的事情的确比他想象得要快一些，他没料到宋大人曲解了宋宁的意思贸然进宫。
按着他们原本的打算，是想借睿王之事让圣上心中有所顾忌觉得无人可信，他再顺势，意图让圣上觉得他在“牵制与平衡”。
沈宗遥心里微叹，其实宋大人也是为了女儿好、他所求也并不过分。
只是问题出在圣上这里。
他们这圣上吧……心思一向比其他人复杂，又一心害怕下面人多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心思。所以宋大人被误解了。
但问题不大，宋宁的事情以后会得到解决的。
“你打算怎么做？”圣上问。
眼下，沈宗遥颔首，“待臣的父母过几日进京，便和他们共议此事。”
“那最好不过。”圣上满意，“等你们和姜家商量好，朕就做个好事。”
沈宗遥自然愿意。
“行了，你回去吧。”圣上挥挥手，又意有所指，“对了，永嘉后日在公主府办了个赏花宴，听说她特意去酒楼请了一众乐师。”
沈宗遥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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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宗遥回府，周炜迎上来，“公子，信鸽回来了，还附上了回信。”
说着便递上纸条。
阿康自告奋勇，“属下来念！”
回信定是姜家的人写的，公子对他们家姓氏过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料沈宗遥看他一眼，从周炜手中拿过信纸，拨开他自己进了屋。
“咱们公子变化真的很大。”阿康感叹。
“是啊。”周炜也惊叹，“老爷和夫人若是知道他的毛病都好了也会很欣慰。”
“对了，咱们得去给老爷和夫人写信了。”阿康想起，“定期汇报。”
因沈宗遥阿爹阿娘不放心他，所以便让他两位下属时不时写信告诉他们近况，这件事沈宗遥也是知道的。
阿康十分热爱这项活动，写过的信加起来都能出个章回体小说。
什么《沈宗遥路遇二贵女，陈阿康打听旧故事》；
《沈宗遥拜访宋府众人，宋夫人招待故友之子》；
《沈宗遥楼中品茶，商公子勇救丫头》等等。
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收到废话多于正事的信笺是何感想。
“今日标题是什么？”周炜问。
阿康胸有成竹，“《沈宗遥燕郊偶遇奇事，卢子陵观中相看桃花》！这重点就在‘桃花’一事。”
“……”
门一开，一个砚台砸出。
沈宗遥等进房之后才展开纸条，上面是秀气的小楷。
是姜舒衍给他的回信。
这应该算作他收到的姜舒衍写过的第一封亲笔书信吧？他是该好好拜读的。
但心里又有些酸意，可惜这是写给“子逍先生”的。
他作为沈宗遥本人，竟然都没收到过姜舒衍的笔迹。
别说表达心迹了，就是普通日常的书信都没有。
唯一一次和他有点关系的，是姜沉写信说侄女“恋慕”他，但那时候他清楚明白那只是说说。
沈宗遥陷入自我郁闷中，好一会儿才整理好心情看向纸条。
“先生，
见信如晤。甚谢先生前为之谋划，愚无以报。今为书告谕先生，余已自燕郊还。先生责任之重，日后无需为我忧。”
看到这里，沈宗遥心里又有点雀跃。
她是在和“子逍先生”告别，她想说，先生以后不需要再为她出谋划策了。
沈宗明窃喜，这不就代表从此以后姜舒衍和“先生”就没有联系了？
那她以后岂不是就可以专门给他写东西了？
完全忘记了他在酸什么。
再往下看。
“先生心中有大志，吾深信将来亦如先生之望。吾事细微不足道也，如有他日，吾欲面谢先生。”
读完之后，沈宗遥好一会儿没动。
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情感。
一开始也是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固然可以用另一层身份为自己的感情进行点“指导”，但有时他也会担心穿帮。
所以让找个机会让“子逍先生”的身份消失也挺好。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会这么快和他道别。他又惊讶于她的果断，她能清楚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并且付诸于行动。
比他要好。
看来，他刚送过去的反客为主已经被她学会。
这个小姑娘啊——沈宗遥想到就不自觉弯了嘴角。
不过就是，当面致谢什么的，还是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