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姜舒衍回到小院后给爹娘写了封信报平安，仔细地叠好后交给了小鱼让她送出去。
“姑娘，可要给子逍先生传个信？”娴娴忽然问。
“不用了吧？”姜舒衍下意识就拒绝了。
“但咱们还要在这里住上几日，万一这期间他来了信可怎么办？”娴娴想得很周到，“被老爷夫人发现倒无妨，就怕咱们不在府里呆着，会被其他人拿到信。”
要杜绝一切隐患。
“可我并不知如何与他联系，以往都是他让信鸽送信来。”她们拿到信再把信鸽放飞，“我也不知如何找他的信鸽啊。”
“这好办，您让姜校尉说一声就行。”娴娴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细心体贴。
“行。”于是姜舒衍又写了一封。
到了晚上陪徐老爷子用了晚膳，老爷子建议她，“一会儿你去附近转一转，别一吃完饭就闷在小院里。燕郊的环境好，空气都比京城里头清新。”
徐老爷子住的地方依山旁水，环境确实不错；离得不远的地方也有小镇，走上一段路就能到，也能满足日常之需。
所以对于外祖父的提议，姜舒衍欣然接受，换了身衣服就带上丫头出发了。
顺着小路没走几步便有潺潺流水，姜舒衍便顺着小溪慢慢地走着。
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思考外祖父教她的计策。
听懂了理论是一回事，能在实际中运用又是另一回事。
也不知道该如何让沈宗遥对她的事做到“心甘情愿”。
姜舒衍又不禁想起子逍先生给他的锦囊妙计，不由走走停停。
她最开始不明白子逍先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帮她，他曾是小叔谋士，固然有看在小叔的面子上的缘故。但不可能只是这个原因。
在谋士的眼里，每走一步必然都是精打细算的。或许在子逍先生的眼里，她和沈宗遥的事情不失为一件有利的事。
再说沈宗遥那里，他很明显是被说服了的表现。
那么在沈宗遥的心里，又是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事的？他每次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都在表明，他也知道她不是单纯的“心悦”。
可是她又觉得，沈宗遥对她的态度还是挺好的。
若只是单纯为了利益，也犯不着对她这样。
沈宗遥他到底是……
“扑通——”一声，姜舒衍循声望去。
溪边石头上坐着位带着斗笠的人，刚刚的声响就是他的鱼竿发出来的。
姜舒衍不禁抬头看了眼天，没有雨、也没有阳光，这人却穿着斗笠？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转过身来，正好与姜舒衍对视上。
他看上去大概与她小叔差不多的年纪，又或许再大一点；眉宇间有种不同于常人的神采。穿着白色袍子，看着还有些仙气飘飘。
那人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开始收自己的鱼竿。
“我打扰到您了？”姜舒衍有些抱歉。
“非也非也。”他摇摇头，“你一来，这里便有动静，说明这是天意。”
姜舒衍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愣在原地。
“看来贫道与你有缘。”那人收起鱼竿后，拿起他平日里惯用的拂尘，更有些世外高人的意味。
姜舒衍了然，他自称“贫道”，原来对方是个道长。
那道人开口，“贫道观你面相不同，不如来为姑娘算一算——”
见他停顿，姜舒衍忍不住，“您不是道长吗？怎么还看起面相来了？”
“在下也是个术士。”他开口，“身为江湖人士，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都要懂一点。”
姜舒衍抬了抬眉毛，“那您看出什么来了？”
“让贫道仔细看看。”他端详起姜舒衍。
小鱼觉得不妥，想上前拦住。
那人也没有为难，收回目光，“这样，既然是有缘人，姑娘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姜舒衍沉吟半晌，“我想问问，我将来会如何？”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大佑的国运会如何？知道了未来的大佑才能知道她将来过得好不好。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眯了眯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那还说让她问！
这人是骗子吧？是骗子吧？
“送姑娘一句诗。”为了补救，那人道，“缥影汀中楼，川原浄遥衍。[1]贫道的答案都在这句诗里了。”
姜舒衍正琢磨这句诗。
那人又说，“贫道以为像你这种年轻小姑娘会问问桃花。之前贫道遇到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姑娘都是这么问的。”
姜舒衍挑挑眉。
桃花？
“且看你这周身气度就已知晓你不是寻常人家姑娘，你是家里有人做官、亲人安康、从小一路顺遂的。”那人说道，“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唯一不能确定的不就是自己的桃花？”
姜舒衍觉得他说得还有些道理，“那您看看？”
“姑娘这双眼生得好。”道人夸奖她。
姜舒衍却忽然想到，若说眼睛好看，她还没见过眼睛长得比沈宗遥好看的男子。
他那双桃花眼才是让人过目难忘。
“姑娘生了这双眼，必然也会遇到至情至性之人。”道人又说。
“这？”就凭双眼睛就看完了？
“天命，都是天命。”他自顾自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东西又飘飘远去。
“……”
“姑娘，那道人说话怪有意思的，弄得我也想作诗一首！”等到那人走远了，娴娴忍不住感叹。
“你作，我听着。”姜舒衍对她抬抬下巴。
“可姑娘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些。”娴娴撒娇，“姑娘替我作一首。”
姜舒衍想到刚才的事情，不由脱口而出：
“溪边遇见一老头，
说起大话尽忽悠。
非也非也是天命，
顷刻回想泪空流。”
这不是她的真才实学，那道人年纪也算不上“老头”，只不过对刚才遇见的事有所感想，所以做了个打油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姜舒衍回过头，这才瞧见沈宗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此时已有了淡淡的月光，月亮的余晖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好像踏月而来。
姜舒衍有些窘，好一会儿，“您怎么在这？”
她刚刚做的打油诗不会被听到了吧……那也太尴尬了，会不会给沈宗遥留下一个她是个没有才华的草包的印象？
“听到有人作诗，就被吸引了。”沈宗遥也毫不掩饰。
“……”果然还是被听到了。
姜舒衍觉得还是要给自己证明一下，“古人七步成诗，我刚刚三步不到就作了一首，只是时间问题。”
“是。”沈宗遥忍着笑，“作得很不错。”
姜舒衍觉得无力解释，干脆放弃。
沈宗遥却有些意有所指，“以后自有机会听你作诗。”
姜舒衍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这话的意思是，以后？难道是想说——
姜舒衍努力稳住心神，转移自己的念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沈宗遥注意到她称呼上的细微变化，微微动了下唇角，“这附近有个小镇，客栈就在那里。我既然要帮圣上打听，就该对这里熟悉些。”
“是了，你是来打听草石道人的。”姜舒衍忽然想起刚刚的境遇，“我刚刚遇见了一位道长，该不会是——”
想了想又自己否定了，草石道人本事大得很，怎么可能会是刚刚在溪边出现的那位奇怪道士？
“应该不是。那人奇奇怪怪的。”
“这附近本就有道观，遇见道士也正常。”沈宗遥问道，“你刚刚遇上了什么才觉得奇奇怪怪？”
姜舒衍不自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转述一遍，“那道长说要给我看面相，我就让他看了，结果他又说天机不可泄露，那不是骗人嘛。最后他帮我看了桃花——”
说到这里，姜舒衍猛地停住。
好像，一不小心多说了。
她说得快，他应该没听清楚最后半句吧？应该没有吧？
姜舒衍抿了下嘴唇，想悄悄看一眼沈宗遥的反应。
结果一不小心被逮个正着，沈宗遥也正看着她。
“那道长是如何说的？”沈宗遥不放过她。
“就说了句诗。”姜舒衍才不告诉他具体的，“想来没什么特殊含义。”
“我问的是桃花。”沈宗遥补充。
“他没说。”姜舒衍嘴硬。
“那道长的诗与你的相比如何？”沈宗遥挑了下眉毛有些好奇。
姜舒衍觉得这个梗过不去了，又有些赧然，转身就要走。
走了几步，姜舒衍发现沈宗遥竟然跟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她停下不明所以，他也停住脚步看她。
“你——”她想问，他跟着她做什么。
又怕沈宗遥回她一句：他恰好也是这个方向。
岂不显得她自作多情？
沈宗遥主动开口，“我还没有用过晚膳。”
忽然提起这个，也是带了些暗示。
“我已用过了。”姜舒衍正色回答。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沈宗遥那神情明显就是：不是说自己用过晚膳？
姜舒衍只能勉强维持面上的淡定，沈宗遥还替她找好理由，“许是出来散步都消化了。”
还挺体贴。
“走吧。”
他说完之后就率先走在了前面。
姜舒衍与娴娴对望一眼，还是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