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大概是姜舒衍的神情太过震惊，沈宗遥回望着她，脸上也有探究之意。
他并没有靠近她，而是坐在了离她远一些的地方。
娴娴见被自己乌云完全笼罩，更慌了，留下一句“我有话和小鱼姐说”，就掀了帘子出去坐到外面。
还听到她在外面大大松了口气。
“不是，您这？”姜舒衍面对马车内的另一人，难得迟钝了一下，“您怎么进来了？”
她不是让他别跟着她们、回自己马车坐的吗？
沈宗遥似笑非笑反问，“你刚刚不是邀请我坐马车？”
“？”姜舒衍想否认，她是让他回自己马车，没有让他坐进来啊！
然而沈宗遥又补充一句，“这也无妨。先前在酒楼里，我们也不是没有单独待在一起过。现在都出了燕京，更不用讲究这些。”
“……”
好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马车原本是宽敞且舒适的，够姜舒衍带着小丫头一起躺下。
可是这会儿面对沈宗遥，姜舒衍忽然觉得空间有些狭小，连思绪都变得迟缓。
好半天，她才问出一句，“您这么进来，那您刚刚骑的马要怎么办？”
丢路上了吗？
沈宗遥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她还能想到这种问题。
她还挺关心那马的。
比对他都关心。
也不关心他骑马累不累，甚至还问他为什么坐进来。
“陈康和周炜就在后面，他们一会儿见到了自然会管的。”
那匹马原本就是拉马车的，他嫌坐里面太闷这才让阿康取下其中一匹的绳套让他骑。
“哦……”
姜舒衍双手放在膝上。
他刚刚怎么说来着？对，他俩也不是没有单独相处过。
在汀芷楼里的雅间，也在无人的小巷后院。
也没什么大不了，丫头和下属都在旁边。
再说她之前都说自己“心悦”沈宗遥了，既然是心悦，当然得相处。
“喝茶吗？”姜舒衍指了指小桌上的茶炉。
娴娴一路上一直温着的，便于她可以随时喝到热茶。
沈宗遥也不客气，打算伸出手接过。
“诶，不对。”姜舒衍忽然想起来，“这是姜茶，你不喝的。”
她这么一倒茶，沈宗遥才发觉的确能闻到很淡的姜味。
他微微皱了眉头，但还是能克制住自己。没有上一次在酒楼里闻到的反应那么严重。
沈宗遥发现，这么段时间以来，自己除了能接受她的姓并且能顺利说出来了之外，这会儿看她煮着姜茶都能忍下。
实在不得不惊讶于自己的转变。
但仅限于此，他是万万不可能尝试带有生姜味的东西的。
于是摆摆手，“你自己喝就好。”
姜舒衍从善如流。
阿康马车驾得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他们。
姜舒衍听到动静掀了帘子，正好与一旁和他们并驾齐驱的阿康对上。
“姜姑娘。”阿康喊她，“您可瞧见我们家公子？我半路上只见马不见人的。”
姜舒衍面无表情把帘子掀得口大了些，“在这里。”
“诶？”阿康对上沈宗遥的面孔，有些意外却又不是特别意外。
如今沈宗遥的马车也赶上了，姜舒衍想说，他大概可以回去了。
“公子，咱们到了燕郊要住客栈，属下先去前面探探路，看看客栈的具体位置，一会儿来接应你。”阿康扬声和他们告别，“公子、姜姑娘，属下先走一步！”
说完就飞快驾着马车超过了他们。
“……”
车里又恢复了只有他们两人的沉默。
姜舒衍实在不知道这么长一路还能聊些什么，只能借喝茶、吃点心来给自己找点事做。
沈宗遥见她一直在喝姜茶，终于忍不住，“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喝？”
上次她在酒楼里也是喝这个。
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喜欢姜。
“好喝啊。”姜舒衍捧着茶杯，“我姓姜，喜欢姜茶不是很合理嘛。”
“……”好家伙，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那他姓沈，是不是还得喜欢人参？
姜舒衍继续介绍，“这是我之前跟品香楼的厨子学的方子，说是‘茶’，其实并无茶叶，是取姜配上枸杞与沙糖一同煮，平时喝了对身体好，不舒服的时候还可以缓解胃里不适。”
沈宗遥对这种东西当然是难以理解。
但是听到“沙糖”，还是颇为赞同，“煮粥时放些沙糖也不错。”
姜舒衍眼睛亮了一些，“我也觉得。可是我阿爹阿娘并不喜欢，他们只爱咸粥，还说我口味太过奇怪。”
沈宗遥之前并没在意过这些，现在听她这么说便道，“有这么夸张？”
“会有的。”姜舒衍耸耸肩，“譬如像我阿爹阿娘那样，我跟他们口味不一样，吃饭时候就麻烦些。不过我俩习惯一致就比较好。”
说完就发现这话会有歧义，怕引起沈宗遥误会，连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将来和你一起吃饭，也不是说我俩是我阿爹阿娘的关系，我就是说……”
越解释还越乱。
“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沈宗遥安慰她。
姜舒衍刚松一口气，就又听他补充一句。
“毕竟你心悦我。”
“……敬仰。”
姜舒衍有些无力扶额。
本来还觉得沈宗遥口味与她相似，可以勉强算作办个“知音”，心里还雀跃了几分。
这会儿却又被他一句说不出话来。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刚刚在讨论口味问题、她又喝了那么多姜茶，所以……
姜舒衍不自觉双手交握，尽量以很小的幅度摩擦着宽大衣袖下的双手。
失策了，他们今天是要赶路的，不比平时在府里，她不该在路上喝那么多的茶。
导致她这会儿就开始痛苦。
而一旦有了这种感觉，只会觉得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快坐不住了。
“小鱼。”她开口喊外面的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到？”
“应该快了吧。”小鱼答，“马上就出北通州了。”
姜舒衍深吸一口气，“能不能再快点？”
这次回她的是车夫，“姑娘，咱们不比沈大人下属的那辆空马车，我们车上人多，还有好些东西，总会慢一点。”
姜舒衍沉痛闭了闭眼睛。
她本来就不自在，现在这样更是如坐针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快点到。
“怎么了？”沈宗遥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哪里不舒服？”
“没、事。”姜舒衍挤出两个字。
娴娴听到后一把掀了帘子钻进来，担心急了，“姑娘，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你坚持住啊，到了客栈我想办法找郎中。”
姜舒衍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得虚弱，“我没有不舒服。”
她只是……姜茶喝多了。
娴娴拉起她的双手，她无力思考，只能用力攥着。
这么一来，娴娴更担心了，“你还说自己没事？你这手心满手都是汗，是不是发热了？”
说着就要去摸姜舒衍的额头。
“我真的，没事。”姜舒衍想让娴娴别开口说话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到达外祖父那里。
不好吗！
“要不咱们先停下来缓一会儿？那里有一片湖，咱们去湖边休息会儿。”娴娴看了眼窗外，又问沈宗遥，“沈大人不急着赶路吧？”
沈宗遥点点头，“我倒是不急。”
可问题是——
姜舒衍听到“湖边”感觉更糟糕，声音都变了，“不用休息，赶紧赶路。”
可是娴娴实在太过担心，都快哭出来，“呜呜呜姑娘，你不要这么坚强，这里还有沈大人，他一定会帮咱们想办法的。”
“……”
姜舒衍强撑着掀起眼皮看了眼沈宗遥，却发现对方若有所思都看着自己。
心里更窘，他总不会猜到她的情况了吧？
实在有点丢脸。但又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赶紧到目的地。
沈宗遥没说什么，起身出了马车。
拍了拍车夫的肩膀示意他，“我来吧。”
“沈大人。”车夫喊他，不是他的主子，但他更惶恐，“您也不认识路，交给属下就行。”
“没事。”沈宗遥示意他坐到一边，承担起驾车的任务，“你告诉我方向就行。”
他一上手，马车的速度很明显提升了。
姜舒衍屏气凝神，终于捱到了外祖父家。
马车一停，她随便跟沈宗遥打了个招呼，就赶紧跳下车带着娴娴快步进去了。
门口管家见她要迎接，她也来不及和他寒暄，挥了挥手就径直往里走。
好在这也算是回自己家，里面的下人也都是熟悉她的。
门口的管家转而又招呼起其他人。他早就得了消息，徐氏传信说姜校尉派了手下护送的，面前几位自然不可怠慢。
“几位辛苦了。”管家迎着他们进去，又让人先带手下去偏院休息。
除了小鱼姑娘之外，还有一身材颀长的男子立着不动。
管家凝神，这位寸步不离、又不肯下去休息，想必是——亲信中的亲信！
“这位是——”小鱼想说明一下他不是一般人，却又不知道如何介绍比较好。
如果说，这位是沈大人，落在别人眼里会不会又是另一层意思？或许要暂时隐瞒一下沈大人的身份。
“没事，不用管我。”沈宗遥对小鱼摇摇头，示意她继续。
等下，他这种还有点当自己家的口吻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