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峙（3）
弗岚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就不该系个围巾，那个又长又厚的围巾就像那啥三尺白绫一样，让她现在陷入了圈套里。
“出于一些原因，拜托你暂时保管一下我的旧手机”，松田阵平说。
她不解。“出于一些原因”，松田警官难道被高利贷的人找上门了所以要把这个手机给她、让她挡枪？
“现在这个号码是我的新手机，存一下”，松田说道，“我的电话要接，说不定会有重要的事。”
弗岚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估计是怕打90832会影响她的业务，又没有其他渠道能找到她，就用这种又狠又损的招，强行联系上了她。
“我有聊天热线，90333请拨打这个号码，一分钟收费50日元”，她好心提醒道。
“那种奇怪又昂贵的热线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松田一边拿笔记下来一边鄙夷地道。旁边的萩原憋着笑看他刷刷地从便签条上撕下一张。
弗岚停下来，前面刚好是一家理发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今日烫发半价”。她一下子就想起松田警官的鬈发：“……”
她问：“如果有人联系你怎么办？”
松田阵平：“联系我。”
她刚要回话，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萩原笑着夺过手机：“放心，他已经把新手机告知所有联系人了，不会吵到你的。”
果然是早有预谋、居心叵测。
等那头挂掉电话后，萩原研二语调夸张地对松田说道：“小阵平也太卑鄙了！这个废弃的旧号码将成为你们之间独有的桥梁，永远不会被别人占线的电话，真看不出来小阵平能这么浪漫！”
松田阵平从薯片袋子里拿出一叠薯片塞到萩原的嘴里，堵上了他的嘴。
永远不会被别人占线的电话吗？错了，还会有诈骗电话和广告电话会打到那个旧号码上。
弗岚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手机边缘的微微磨损就可以看出主人的使用习惯，手机内部更是充满了主人生活和思想的碎片，这种把别人的贴身物品放在身边的感觉像是偷看了他的日记一样令她有点不适。
为了遮住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她决定去买个手机壳，要老年翻盖的那种。
次日，弗岚顺利把老年翻盖手机壳给那个手机严严实实地套上后，来业务了。
铃木集团再次联系她，说是怪盗基德会出现，希望她能鼎力相助。
“怪盗基德的预告函上写着，近日他要在龙马展上归还当年被怪盗淑女窃走的宝物”，那个负责安保的主管说道，“那小子把预告函寄到这里，分明是对铃木次郎吉顾问的挑衅！”
“我不是搜查二课的警官”，弗岚觉得这种事找上她简直莫名其妙，她还以为是飞机业务呢。
“正因您慧眼独具，才特地邀请您，上上次您辞掉了第二天的打光工作，怪盗基德的魔术就成功了，让顾问一败涂地”，主管痛心疾首。
“上次，铃木次郎吉顾问可是不惜把希望寄托在一群小孩子身上也要抓住怪盗基德，更何况现在是正面对决中胜出的90888小姐呢！”，主管继续痛心疾首。
“如果双倍的佣金还不足够……”，主管语气开始激昂起来。
“够了”，她回答道，“但我不能保证抓住怪盗基德。”
双倍的佣金就够了。
弗岚挂掉电话，见即将举办龙马展的铃木大博物馆就在附近，便准备徒步过去踩踩点。
踩完点，从铃木大博物馆的一个偏门出来时，外面下起了大雨。
雨势滂沱。
瓢泼的雨帘把天地漫成白茫茫的一片。
她想了想也没什么急事，还是等暴雨过去，便在偏门门廊下站着看雨。
“哟”，身边站了个压低了棒球帽的少年，打了声招呼。
她看了一眼，学着打招呼：“哟。”
怪盗基德，你也来踩点啊？
两个人眼神一交汇，几乎不用多说什么就明白了。
“你被提前雇佣了啊，真可惜”，黑羽快斗遗憾道。
“你不用担心”，她说。
弗岚把揣在怀里的松田的手机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重复道：“我能和你共情，不会对你下狠手的。”
她算是想明白她到底像谁了，她就像这个冤种怪盗基德，人人都想抓。
怪盗基德不出现就用宝石激将法把他激出来，怪盗基德偷东西也抓，现在归还宝物还是要抓。
不过仔细想一想还是她更惨一点。
黑羽快斗看着她手里的老年翻盖手机壳，“噗”地笑了出来。
“这是谁的手机？”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穿透喧嚣的雨声，她有些吃惊，抬眸就看到了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针织帽男子。
她着实不能理解，这个人是在她身上安了定位器吗？
赤井的目光从她手里的老年翻盖机上离开，落在她身上，眼底的翠色被下着暴雨的湿润空气浸得格外明亮。
“没有跟踪你，跟着柯南来的”，赤井说。
黑羽快斗稍微压低了一点帽子，小侦探今天也在博物馆踩点吗？
三人组在门廊下看着外面的暴雨面面相觑。
【怪盗基德也没伞吗？不是有滑翔翼吗？】她看了一眼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棒球帽少年。
【顶着滑翔翼在暴雨里飞翔？】棒球帽少年瞪了她一眼。
【我指的是把滑翔翼顶在头上当荷叶——不过那样就被认出来是基德了。】她笑了一下。
【……】针织帽男子盯着她。
【……】
和莱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概也是在这样躲雨的情况下。
当时的莱伊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似乎处在一个心情很差劲的状态下，面色如锅，目光狠戾，站在屋檐下根本没有第二个人敢过去一起躲雨。
她从雨里走过去，浑身被打得湿漉漉的，对那户人家屋檐下的地面说了声“冒犯了”就从从容容地踏进干燥的庇护下。
他似乎多看了站定看雨的她一会儿，似乎是想帮一把被淋得不成样子的她，但最后没有开口。
沉默的相处后，雨小了一点，两人分道扬镳。
“上次的话还记得吗？”赤井忽然出声道。
“敌人？”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他嘴角扬了起来，惊讶于她的敏捷反应和对他的清晰记忆。
“过来我这里”，赤井说，“不要在敌人的领地里逗留。”
黑羽快斗开始觉得不对劲。
她看着白茫茫的雨幕，神色未变：“我有自己的领地。”
“过来”，他说，“你的领地也不会缺失。”
“为什么执着于招揽我？”
“你不明白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不必徒劳，我怕你失望。”
“你知道我要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
自投罗网。
爱情是激素作用，但她不具备那种能力，被药物抑制的肾上腺素让她不会脸红心跳，连甜食都无法强迫她产生足够的多巴胺。
她足够冷静，不会被激素左右，不会迷恋任何一个人。
黑羽快斗忽然听懂了什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起来了。
好在那两个人很快都彼此沉默了，只有喧嚣的雨声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手给我。”
她不明所以，但下意识的动作让她乖乖地伸出手去。
“咔”，手腕上被扣上了一个约两厘米宽的金属手环。
弗岚反应过来，看着那个类似半个手铐的手环，觉得自己再次落入圈套里了，而手上的老年翻盖手机正是另一个圈套，两个圈套放在一起，她真情实感地和怪盗基德共情了。
“钥匙在哪里？”她问。
“没带在身上，回去联系我”，针织帽男子动作自然地把手抄进了兜里，语气冷淡，目光看向廊外的雨。
黑羽快斗有种恍惚的隔世感，他是谁，他在哪，为什么明明是三个人的门廊，他却不能有姓名，为什么要让他见证这种事情。
这个地方他是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