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生（4）
“把小鹰放生了啊？”萩原研二一手托腮，另一手拿着咖啡匙搅拌着咖啡。
“去哪了呢？是跳下湖了吗？淋了雨又跳湖是不是大病了一场？”
“她应该没事”，诸伏景光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脸上带着苦笑，“因为她给我寄了钱。”
萩原和松田同时愣住，痴呆状看着诸伏景光把一叠纸币从信封里拿出来。
【住宿费/遥控飞机/路费/修车费/自行车修理费/向借自行车的居民道歉的精神损失费/处理好事件的劳务费=55万3千円】
“好慷慨……”萩原感慨道。
诸伏脸上的苦笑更浓了：“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把她抓回来的却收到了那么多报酬，现在倒像是我作为绑架犯讹了她一笔。”
三个人都叹气。
诸伏景光并不准备擅自将关于组织的事和她的事告诉萩原和松田，但是他们两个已经在怀疑“那个女人和犯罪组织有关”了，他也只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
现在这两个家伙几乎天天往他这儿窜，虽然他作为半退休公安并没有机密危险的工作了，但他毕竟还是担心这两个心大的被牵涉进错综复杂的案件中。
诸伏景光把点心摆在他们面前：“那个组织很危险，要谨慎行事。”
“她的抱枕没能带回去吧？”松田阵平忽然想到一件事。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朋友，斟酌过后说道：“已经还给她了。”
事实上，是赤井把她留在这里的抱枕带走了。
而她寄过来的信里也提到了这件事：【有机会我会来拿抱枕，不准扔掉！……至于你说你做过“灰色的事”，你的工作甫一开始就被法律赋予豁免和权力了，请不要放在心上……另外，希望你尽早搬家，你的地址暴露了，很不安全……】
松田阵平往后倒在沙发上：“线索又断了。”
这回轮到景光安慰他们了：“没关系，她不是什么凶恶之人，也不用揪着她……”
松田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但她一直在那个组织里。”
萩原插话：“小阵平，你似乎对她有点紧追不放了。”
松田双手撑在脑后，闭上眼睛：“只要在那里一天，就有可能会死。”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诸伏景光惊觉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在他的心里，90832似乎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就算救下卧底、搅乱组织行动，她在组织里的地位也无法动摇。
赤井的意思是行动完毕后就放她走，就连景光自己也觉得关着她很过分，没有了飞机的她显得闷闷不乐的，就算是出去救援也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跟着他狼狈不堪地步行搜救。
松田和萩原两人走后，诸伏景光一个人倚在阳台栏杆边，心事重重地看着夜空。
两年前黑麦威士忌卧底身份暴露后，90832消失了一阵子，直到一年前才出来。在消失的一年里，她去哪里了？或者说她时不时消失时的间段里，都去哪了？
夜风有点凉，诸伏景光拢了拢外套。
两年前黑麦身份暴露后，组织一定怀疑她早就知道了黑麦的卧底身份，毕竟当时在天台上的就是黑麦和苏格兰。
这样说来，很有可能她也会受组织高层制裁，比如她消失的时间实际上就是……
他有点不敢往下想，走进屋里，写了一封邮件给赤井。
美国，俄勒冈州。
绿树郁郁葱葱，掩映着空旷而窄小的道路。
水无怜奈顶着大太阳，把租来的车停在路边，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看周围荒无人烟的野外，又确定那位先生在邮件中指示的位置是这个附近没错，才重新坐上车，去找传说中的针叶林。
“90832……”她叹了一口气。
兜兜转转，来自美国cia的她又回到了美国，目标：寻找被流放的90832。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刚开始，她受朗姆委托监视这位，没想到目标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很快fbi就展开了行动。
那位先生邮件告诉水无怜奈来这里找这位因为失误而被“流放”的家伙，做她的保镖，免得她再次被什么人抓走了。
前面就是大片的商业种植针叶林。人工培育的落叶松劲直入云，遮天蔽日，年轻朦胧的草绿色像雾一样笼罩着。
罗宾逊r44螺旋桨的声音渐近。
“你在找我？”
她下飞机后，摘下墨镜，朝水无怜奈走来。
水无怜奈差点没认出她来。
以前见面，她穿着利落的飞行员制服，但这次，她头戴大草帽，穿着白色长袖棉t和蓝色牛仔背带裤，把摘下的墨镜挂在领口，松松垮垮的样子，俨然一个在美国西部劳作多年的农场主。
“是的，我是基尔，你还记得我吗？”
弗岚伸出手：“fran”
两人简单地握了握手。
“那位先生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水无怜奈说。
弗岚点了点头：“我还有九百亩的任务没完成，你留个电话给我，我结束后去找你。”
越野车发动机启动，离开了大片的针叶林地带，顺着空无一人的公路往几十公里开外的酒店出发。
水无怜奈在酒店里等了很久，翻着酒店抽屉里由gideonsinternational发放的精装版书籍。
“弗岚”，她合上书，念出她的名字。
被“流放”吗？
“我惹那位生气的时候，就会被扔到这里来当老农民”，已经回到酒店的弗岚正把扎起来的头发放下，桌上放着那顶大草帽。
“这次是怎么回事呢？”水无怜奈问。
弗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被fbi抓了还被轻轻松松放回来了，跟你被怀疑的理由一样。”
水无怜奈共情了，她点头，苦涩地道：“fbi那边……是有点难以理解的。”
她们下楼吃饭的时候，餐桌旁边走过一个穿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笑着冲弗岚打了个招呼：“嗨，这不是我们的老朋友弗岚吗？”
弗岚朝他挥挥手：“嗨。”
等格子衬衫男人离开后，水无怜奈问：“你们认识？”
弗岚抬眸看了她两眼，确认她是在套情报没错。这种事情她已经习惯了，当年波本苏格兰黑麦什么的没向她少套。
她叹了口气，自觉全盘托出：“嗯，俄勒冈州、德克萨斯州和科罗拉多州的农民伯伯大多都认识我。”
水无怜奈有点震惊。
却听弗岚继续说道：“苏格兰身份暴露后，我在科罗拉多工作了一个月，给麦田灌溉；黑麦身份暴露后，我在德克萨斯州的玉米种植区给玉米驱虫；这次我给这里的针叶林除草。”
她看向对面正错愕地看着她的蓝色猫眼女性，叉起牛排：“下次别探听我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