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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光彩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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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程一月有余,到了上京。

    熟悉的城门,京中的繁华与喧闹。让前段时间还在江南水乡的阮软一下子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清楚的知道她在畏惧这里,她的痛苦,她的磨难,她的死亡。

    喧闹声渐渐从耳边远去,只能听见怪异的水声,马车的内饰悄然消失在眼前,马车中不断地涌入水恍惚间置身于冰冷的湖水中,喘不上气。她抓着自己的对襟,想要喘上气,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哆嗦着嘴唇,眼中毫无光彩。

    阮弈冷眼瞧着蜷缩在马车角落的阮软剧烈的发抖。

    他并没有动作,他视车里人为无物。

    梦魇啊,上京是噩梦的来源。

    在恐惧下才能滋生美妙的花。

    血腥味弥漫在马车里,阮弈啧了一声,嫌麻烦。这才把阮软敲晕。

    阮弈把袖子往上扯,她的手臂被自己抓出了数条血痕。毫不温柔的手压着她的脸检查到嘴上也被咬出了血,晕死过去的阮软,呼出的气不匀。

    “你可真有本事,宁愿自残?”阮弈倒更想看她提着刀杀入公主府,都比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强上百倍。

    又想起现在荣安还未及笄,哪有什么公主府,还在宫里养着。

    夺嫡之争他前世以为太子被废才摆到明面上,现在看起来前世自己也是天真的很。

    拿出药膏涂抹在她手臂,拿了帕子粗糙的打了个结,把袖子放了下来。

    将军府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厌秋敲了敲马车门,打开看见阮弈环着小姐。

    “少爷。”厌秋叫了一声,看着袖子上似乎有些殷红,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小姐睡着了?”

    阮弈点了点头,抱着阮软踩着轿凳。

    “眠眠可真是。”阮渐暮温柔的看着阮弈把阮软抱回景溪院。

    “阮弈身体调养好了?”骆荏有些惊讶,居然能抱得动阮软走那么多路。

    阮渐暮与骆荏两人渡着步打算先去看老太太,“你们去江株没多久,阮弈这小子就跟着父亲去了军中。”

    骆荏微微一笑,“怕是觉得能强身健体,父亲没放水吗?”

    “没有,这孩子挺能吃苦的。”

    却不曾想一回家的阮软病势凶猛一下子卧床不起了,甚至请来了宫中御医也都说心中郁结,阮家父母不懂这么一个孩子怎么会有心病。

    阮弈却明白,站在景溪院外。墙外的树枝摇摇晃晃抽了新芽。

    “冬天已经过去了。”

    厌秋趁着天气好,带着阮软来到花园的凉亭赏花,前几日宫中设百花宴。阮软病着怕她在房里闷坏特意带她出来。

    阮弈本想去祖父书房,看了凉亭一眼,脚步一转。

    “厌秋,再去拿件披风。”阮弈支开了厌秋。

    阮软抬眼,本就不大的脸眼下只有巴掌大了,眼眸大了却不灵动,空洞的眼神使得整个人木讷了许多。

    阮弈坐下,待四下无人才说道:“盐引案的事情没有捅出去证人已经保护起来了,但是科举作弊案舅舅逃不过去了。”

    盐引案若真发生了就会如同前世一样,骆家直接没落牵扯到阮家,虽然外祖父被皇帝念旧情但是舅舅那一脉直接没了。而科举作弊已经是最轻的,起码人都活着。只是舅母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了。也无法在依靠表哥硬气,三代无法入仕。

    看着石桌上的青枣便拿起吃了起来。见阮软没有理自己,又说道:“你是真没用。”

    厌秋怕阮软冷,特意在她坐的石凳子上铺着垫子。

    阮软听着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吃完枣子的阮弈,把核飞了出去,砸到了一朵正含苞待放的芍药。花被完整的击落在地上,孤零零的躺着。

    “荣安,哦。不对。”阮弈嘴角弯了弯,“夏君隽就只是七公主了。”

    说罢,阮弈看见小跑过来的厌秋,站起来打算离开。走之前望了一眼阮软。“就帮你这一次。”

    厌秋看着小少爷陪小姐坐了一会就离开,想着小少爷该是有什么事。半蹲下来把披风给小姐围上。

    “夫人给您做了牛乳桂花糕。我们回去吧?”

    厌秋的笑很明媚。蓝色的天空,绿色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凄厉的惨叫声,扭曲的头,漫天黄沙和地上的血。

    阮软定了定神,恢复了一些精神。

    手想要克制住,却不发停止颤抖。

    被厌秋扶回去,坐在椅子上。桂花糕缓缓进了嘴里。明明是她最爱的桂花。可她什么都尝不出来。

    阮母陪着阮软,听见下人禀报。

    “七公主来看你,见见吗?”想着打小两人就玩得要好,说不定对阮软有什么成效。便打算让七公主来。她就先回避了。

    阮软依旧坐着,一动未动。

    不久,夏君隽进来一屁股坐下。

    “你现在能下床走动了?我听几个御医说你有心结?”

    阮软给夏君隽倒了杯酥油茶,指着桂花糕。“润润嗓子,尝尝吧。”

    阮软想过很多次和她的重逢,那些如同噩梦一样站在你面前的杀人凶手,给自己心里预设了几千次,但当真的再见她时。

    阮软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已经发生而是将要发生时自己内心的预设。

    夏君隽笑容一下子就垮了下去,懊恼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之前还以为父皇会在百花宴上给我封号的。”

    “厨房刚做好的。”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桂花糕,执意要让夏君隽尝。

    夏君隽只好拿起一块,咬下一小口就放在桌上不打算吃第二口了。

    她看着被夏君隽吃下一点点的桂花糕就被丢弃在一旁。

    阮软垂下眼眸,喝了口酥茶。

    “你怎知皇上要赏赐于你封号。”

    夏君隽并没有听出阮软语气透出的冰冷。“母妃和我说的。”

    在大郅,一般情况下公主是都没有封号,只以排行区分。为皇室做出贡献时,皇帝才会赏封号,赐府邸,有封地。

    “你没有为皇室付出什么。”阮软眨了眨眼,光彩流动。

    夏君隽明白阮软没说出口那句话,皇上凭什么要赐你封号。

    打量了一下阮软,也不知她是生病的缘故还是江南待久了。放在以前,阮软不会和她这样说话。

    “你可能不知道,这次百花宴上乙戎和垣国来使者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她还知道前世夏君隽的封号就是因为乙戎出难题,夏君隽解决了所以才被赏赐的封号。

    “乙戎之前和我母妃通过气了,我回答出问题就可以了。谁知道横生节支被尚书家那公子答出来了。”

    阮软粘起了一块桂花糕,细细的搓着指尖上桂花糕上的糯粉残渣。所以乙戎和贤妃之间互通,贤妃母家是吴家。已经不是外戚干政而是通敌了。

    难怪能收集一些东西来嫁祸于他们家,她前世与夏君隽玩那么好,即使夏君隽在他们家放了什么,也没人会注意。

    “你在乎封号可以应了垣国的求娶。”桂花糕放入嘴里,牛乳的醇厚,桂花的清香,糯米的甘甜,融合在一起形成她最喜欢的口味。

    “哎,你居然知道垣国求娶了啊。不过父皇的意思是他们不够诚恳,所以再等等。”

    阮软笑了笑,垣国这次求娶并没有成功,没过多久他们的皇子公主来了,宴席上垣国的公主嫁给了皇帝。

    夏君隽手指深陷手心,有些不甘。她一个堂堂公主却时常要讨好阮软,只因母妃那句皇兄要获得支持啊。

    “阮软及笄到时候一定有很人说亲吧?”

    听着夏君隽试探的语气,阮软眼睛眯成月亮一样,笑的和狐狸一样。

    “怎么,君隽要给我说亲了?”

    夏君隽呷了口茶,眉头微皱,显然这茶不喜。

    阮软虽是笑着,笑意未达眼底。心知夏君隽嫌酥油茶太过咸腻,搁以前阮软定是会让厌秋给夏君隽准备普洱,现在她也就当不知。

    “没有啦,你不是百花宴没参加嘛,想着怕你无趣。我们去游湖可好?”

    “就我们两个?”

    “同我们要好的几个都去。”夏君隽双手拉住阮软,“就当散散心,你回来那么久。大家都想你了。”

    阮软温婉的笑了笑,整个人看着柔顺了许多,不像当初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女孩。这哪是同我们要好,这明显是同夏君隽一人要好。

    原来,朋友二字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夏君隽看着她碍眼极了。定好时间立马就告辞了,甚至都不需要阮软起身送客。怕她看出什么端倪。

    阮弈知道贤妃和乙戎勾结,怕是前世她死后才查出来的。她前世忽略的太多,都没有套话,夏君隽自个一股脑全说了。夏君隽的圈子,全是能助力的朝堂官员嫡女。从这些人中挑选夏君和的妻子。

    说来也凑巧,前世母亲去世后,她回上京也是大病了一场错过了百花宴,夏君隽像现在这样包了游船去游湖。

    这是不可避免的吗?

    待厌秋进来收拾盘子时,阮软吩咐了厌秋做件事。

    瞪大双眸的厌秋有些不解,想不通小姐会吩咐这个,惊讶之余点了点头。

    冷了的酥油茶,浮着薄薄的油。

    当初她可被质疑了清白,还被说了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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