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虎首拔毛
魔魂摆明了是一副要闹就闹大的架势，这校园女鬼是老早就该解决掉的事，毕竟给闵岚身边的人撞上，四舍五入也等同与她自己撞上，偏那渣滓仗着麻烦没找到高鹤头上，因果就算不到自己，甩到一边听之任之懒得处理。
它也不是怜悯无辜者，人类关它什么事，能被鬼怪找上的人没有无辜之处，不是八字属阴命太轻，前世留下的锅，就是心里恶气重，本来就吸引阴物，真要强健命硬阳气满满，鬼怪也找不上——就是这几日被闵岚气得实在厉害，从里到外浑身上下就没有舒坦，于是报复性贼重，非得给她找点事不可——正巧高鹤召唤，还有比这更容易甩她头上的么！
高鹤这傻白甜当然不知道魔魂打得什么算计，他也听不懂乌鸦嘎嘎叫唤的语言啊，就以为阴物之间彼此吸引，女鬼就不用说了，这只乌鸦身上既然有着那么浓烈的阴气，摸一下就容易见鬼，它感应到女鬼的气息循着追过来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能不能不要牵扯上他？！！
三观早已碎一地再也拼不起来的年轻人在树后面缩成一团，逐渐清晰的女鬼面貌真实得他想吐。
枯瘦的脸颊深深凹陷，两颗眼珠子在黑魆魆的眼眶里干瘪地挂着，下颚骨连着右半边的身躯并不被血肉覆盖，戳出的骨骼都带着仿佛熏烤过的痕迹，眼角上的淡青色胎记仿佛鲜明标志一般深深地烙在脸上，格子细纹的裙子被腐蚀得极为破烂，仿佛带着油腻感的头发稀稀拉拉，但是长得能触及到地上，裙子下方并没有探出腿骨，裙摆就显得空荡荡，甚至还在风中一飘，又一飘。
这女鬼黏在那个女孩的背上，残缺的手臂死死环绕着女孩的脖颈，半个白骨森然的胸腔都戳进对方的后脑勺与肩胛骨，就像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一样——在高鹤完全看清对方面貌的瞬间，那女鬼嗖地转过了头！
不，她并没有“转头”这个动作，明明先前还怨毒地盯着对面女孩的情人，下一秒，就是脑袋正对着自己的画面！
据说见过鬼怪真容的家伙，无论鬼怪在人前幻化出什么模样，落在这些家伙的眼中，永远是鬼怪的真面貌，高鹤现在就处在这样的尴尬状态，他心脏都快给吓停了！
“小黑……”他不敢把视线从女鬼身上挪开，却又过分恐惧，从喉咙里挤出俩字，带着颤抖的哭腔。
魔魂立在高鹤的脑袋上，歪着脑袋也在观察女鬼的修为，不屑道：“怂什么！垃圾厉鬼，大爷一个能干仨！”
这话落在高鹤耳朵里，自然就是毫无意味的嘎嘎声，却就是在这嘎嘎声落地的刹那，那个被女鬼攀附的女孩忽然尖叫一声捂住了脑袋。
应该是女鬼刺激的，因为它身上那种阴云般的黑气忽然暴涨，整个身体都在这种黑气中变得模模糊糊。
“小薇……小薇？”这尖叫把情侣中的另一个吓得惊慌失措，身体一个后仰拉开距离，屁股只沾一点椅子边，似乎随时都会逃跑。
如果高鹤没看错的话，这家伙刚才还是深情款款黏糊得紧的表情？
女朋友不明原因抱头痛喊不仅不担忧，反而像是惹上骚一样马上皱眉后悔？
哦豁，渣男。
高鹤的视线再度触碰到女鬼，马上一凛，深恨自己思维跑马，鬼还虎视眈眈着呢他怎么跑去吃瓜了？
八卦之心要不得！
但是这事儿并没有完，那背着鬼的女孩痛呼一声之后，另一个短发女孩不知从哪冲了过来，一巴掌捆在男的脸上，又一撇手拍在背鬼女孩的脸上，眼中的神色甚至比女鬼还要怨毒得多：“奸夫淫-妇！”
卧槽！这么刺激！
原来不是两人一鬼的故事，而是三人一鬼的故事吗？！
这个后来的短发女孩明显对“情侣”中的女方更痛恨，紧接着两巴掌又是拍到她脸上：“好你个杜薇！薇你妈薇——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还挖老娘的墙角——老娘挖你家祖坟还是断你家财路了，要这样报复老娘？！”
她的声音十分清越，本身在安静的夜色中就能传得很远，因为愤怒没控制声量，上翘的尾音如同霹雳般镇人。
顿时四面八方的树丛草丛藤萝架后都探出了脑袋，还都是一对对的，人类的八卦总是类似的，闪烁着吃瓜精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出明显的“捉奸”戏码。
高鹤还听到有人在低叹：“卧槽，计算机学院的学生会主席蒋瑶瑶！居然这么刁的么！”
渣男极为尴尬，似乎要来拦，又不敢拦，虚虚伸着手：“瑶瑶？……瑶瑶？你冷静下……”
该霸气女转身一脚踹男方身上：“冷静你犊子的！烂人！渣男！白瞎了老娘花在你身上的精力！哄骗老娘上床不成，马上偷摸着跟这绿茶-婊搞到一起吧！老娘连开房记录都找到了！”
她就根本没有给人开口的机会，顿时就把火力全转到渣男身上，一边踢脚踹一边跟个机关炮一下霹雳啪啦就放了一连串大招，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把彻底撕逼的面目彰显得明明白白：“艹你x的烂人！一礼拜去了三次！三、次！还骗老娘说你实习忙——忙得去破旅馆开房？！前脚跟她夜战通宵后脚捧着早餐来跟老娘献殷勤——贱你x的！能不能再贱一点？！”
她这边踹完渣男，那头又指着疑似她闺蜜的那位鼻子骂：“杜薇你有点脸！”
“这种烂人要钱没有，要能力没有，家里一摊子累赘，病的病蠢的蠢，还是拿着老娘的钱糊口的，老娘就看在他体贴小意原意跪舔我的份上，觉得还能忍忍，结果你丫跑去给个软饭男当三，嫌不够，送上去给人白玩那么多回，还觉得给我戴了绿帽很爽快？！”
真、真太劲爆了……
小花园情侣圣地，各个系各个年级的人都有，不用等到明天，马上bbs上就该把这出大戏原模原样摆上去，高鹤眼角的余光甚至能瞥见到处都竖着手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与刺激。
本来是恐怖戏，顿时变成了荒诞剧……
高鹤在关注那女鬼，它已经顾不上高鹤与他头顶上的乌鸦了，看样子她很想沾上这个叫做蒋瑶瑶的女孩的身，但这个女孩大概阳气重或者身上戴着什么法器，身体里的气自动就在排斥女鬼的阴气，软绵绵的骨臂沾了两次都没给沾上，女鬼只能无奈放弃，恶狠狠地趴在杜薇的背上，怨毒地盯着蒋瑶瑶，手臂几乎要嵌进杜薇的脖颈，将她的脑袋勒断。
杜薇蹲在地上，似乎是被骂得抬不起头，但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脑袋，痛得连对外界的感知都没有了，口中也尖叫不出声，只能“荷荷……荷荷……”地挤出点痛呼来。
高鹤的心里咯噔两声，直觉得这女的有危险。
渣男也被踹出了肝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到底是忍下了，没有掩面逃走，还扑上前去拦阻：“瑶瑶，瑶瑶——你听我解释！”
蒋瑶瑶反手又是一巴掌：“可去你的，跟你x解释去吧！老娘扶贫还没扶够么？！”
她直起身，坦坦荡荡冷笑：“老娘打就打了，没打断你俩条腿还算老娘良心好！你们要报警尽管报，报完把欠老娘的所有钱都还回来！要不报，以后自动退避三舍，别再出现在老娘眼皮子底下！”
蒋瑶瑶瞥了杜薇一眼，本来是警告的表情，忽然顿住，皱着眉停顿两秒，忽然摸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开头就是报详细地址——渣男以为她是在报警，连忙扑过来：“不报警！瑶瑶别报警——”
“闭嘴！别叫我瑶瑶，被你叫一声我能短十年寿！”蒋瑶瑶唾了他一口，“没见这个烂人发羊癫疯了吗？！”
杜薇双手抱头全身都在抖，缩在椅子下面像是已经丧失知觉，嘴角甚至还在吐白色泡沫。
也怪不得蒋瑶瑶叫完救护车转身大喊了：“还都看什么热闹？！别见着有同学发病了啊——快来人把她抬到空旷地方……卧槽她要自残！”
杜薇一把一把开始抓自己的头发，活生生往外拽的那种，这得要多疼啊，不一会儿头皮都给她抓得血肉模糊，蒋瑶瑶都被吓了一跳以至于喊出了一声“卧槽”，她倒没狠心到眼睁睁看对方自残的份上，受惊之余，条件反射上前抓住杜薇的手试图把她控制住。
蒋瑶瑶抓住杜薇的手用力扯开，未免她挣扎，几乎将杜薇上半身抱在怀里，而女鬼抓住了蒋瑶瑶的两肩，狰狞的一张脸几乎与她的脸面对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那一瞬间蒋瑶瑶浑身都颤了颤，精神有瞬间的恍惚，但马上又清醒过来。
可是就那么刹那，女鬼已经趴到了她的背上！
“住手？！”高鹤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
这会儿还有不少人跑上来赶着帮忙，但没有像他这样还带喊的，喊谁住手呢？
杜薇晕过去了，蒋瑶瑶跟她背后的女鬼都扭过头来看着高鹤，前者是茫然，后者是狞笑，并不相似，却有如出一辙的和谐感——或许是因为蒋瑶瑶身上那种明耀的生命气息已经暗了不少，与那女鬼的怨憎阴气已经逐渐融合在一起。
高鹤欲哭无泪：“小黑？小黑？现在怎么办！”
魔魂也觉得这厉鬼挺没种的，本来看着这个打断了自己成煞机缘的家伙出现，怎么着都得找高鹤的麻烦吧，但没想到出现一个蒋瑶瑶就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去了，这会儿千辛万苦上了蒋瑶瑶的身，也没再打算盯着高鹤，真够没劲的。
“凉拌！”魔魂没好气地嘎嘎两声，也没兴趣再理会高鹤了，翅膀一掀就待另去找乐子，忽然觉得哪来的危险感觉，如此浓烈，全身的毛都有炸开的趋势，连忙停住，警惕地循着那股气息的来处看过去。
“原来是在这里啊，可叫我好找，”来人凉凉道，“呦，还有个厉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大概是公子哥吧，毕竟穿着奢华，那股子气质也挺富贵的，这会儿双手揣兜里冷冷看过来——长得很好，但或许太过傲慢，连这份都俊美都显得有些邪气。
还不止他一个，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青人，比他年纪还要再小些，一个桃花眼笑盈盈的，另一个高大健朗、年轻气盛，都是好奇的眼神。
“所以说就是这只鸟？”桃花眼的惊奇道，“这乌鸦也太丑了吧！”
健朗的说：“主要是信使难得，据说这只信使还会空间法术，能够瞬移，这就更难得了。”
魔魂听得整个儿都呆了呆，冲自己来的？
混蛋，肯定是闵岚那渣滓结的仇家！！
魔魂也没兴趣跟人打交道，正准备先溜为上，那当前公子哥手一扬，不知道散出了什么东西，像是雾气，又像是符灰，好像有雷霆之声劈过，是符，还是法器？
阴差阳错，正好克制自己——魔魂觉得自己忽然就不能动了——它一个魔魂！闵岚都不能束缚它！当然排除她懒得更它计较的前提——但一个世俗界随随便便拉出个人，居然就能控制住它？！
发现小黑一个倒栽葱掉下来，高鹤连忙伸手把它抱住，悲愤道：“小黑？小黑！你怎么了？别吓我！”
人鸟情未了上演到一半，高鹤忽然警觉过来：“你们想干什么？！”他紧张到连那头的女鬼都顾不上了。
小黑是他闵岚亲姐的宠物，他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它出事，否则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她！
“你姓高？”公子哥眯着眼睛看他，唇角是讥讽的冷笑，“你爸是那个教授？赵铭斓就住你家？”
虽说是问句，但那神情与语气却肯定得不能再肯定。
谁？赵铭斓？
高鹤的第一反应是懵逼，然后才想到这所谓的“赵铭斓”跟他闵岚亲姐的名字挺有关系，就是去了个姓嘛，难不成“闵岚”正是“赵铭斓”的化名？
找他姐的？
所以这三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也是他姐那一挂的？怎么瞧着那么不像呢！
高鹤摸手机按110，但没拨出去，整个人散发小动物式的警觉与机灵：“别乱来啊——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敢动我们一下吃不了兜着走！”
他左右看看，猛然发现周围不对！
那个桃花眼的人又笑起来，打了个响指：“障眼法听说过没？”
不止高鹤觉得惊骇，蒋瑶瑶呆呆站在原地，看到那对渣男贱女忽然就没有了人影，左右看看，四周刚刚跑出来帮忙的同学竟然也全都不见了，眼前只有这个头顶着一只乌鸦大喊大叫的的同学，还有三个根本不认识看样子也不是同学的奇怪家伙，她本来就有些心有余悸，这会儿更像是吓没了半个魂：“你们……这是……这是……”
女鬼趴在她背上，受到了无差别压制之力，跟魔魂一样都动不了了，由于怨毒之色更重，泄出的阴气叫蒋瑶瑶感觉到满身恶寒，忍不住瑟瑟发抖。
公子哥一扬眉，冷笑：“姚博，快把这鸟给我收了——那只厉鬼，顺手解决掉，也算是做件好事了。”
“不！别过来！！”高鹤尖叫着跳脚想逃，然后发现，这个地域像是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给圈起来了，根本是透明的，但是没法出去。
“你们敢动小黑，我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对方闻言冷笑：“赵铭斓欠我姚家的，多到就算把她千刀万剐我也不解恨——就一只丧家之犬而已，她要是来，我还要跟她算算这笔账——什么仇什么怨，是不是光就逮着我姚家一个坑？！”
“她要浪到哪里都随她，我姚家高义，但魔都是我姚家的地盘，她既然敢来，就做好废在这里的准备！”
高鹤大叫：“谁说魔都是你家的！明明是人民的！劳资祖宗十八代魔都人，都不敢吼一句魔都是我的，你多大脸？！多大脸？！”
“别跟他废话——快把鸟抓过来——”
追的追，逃的逃，鸡飞狗跳算不上，乱七八糟倒也有的。
然后这时候陡然响起一个懒散的女声：“我也想知道，你多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