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chapter4
陆聿修和尚懿小时候经常互相厮杀，但凡能从尚懿嘴里听见一声甜如樱桃的“阿修哥哥”，那必是她有求于陆聿修的时候。
“阿修哥哥，帮我拧下瓶盖。”
“阿修哥哥，我鞋带开了。”
“阿修哥哥，你背我上去。”
……
“阿修哥哥，明天陪我去离个婚吧。”
陆聿修轻启的唇角还未展开，听到下文，敛起了弧度。
车外，尚懿使劲眨巴眼想求得他同意。
男人先是冲她笑了笑，虽然笑得很假，但还是让尚懿充满了希望，结果下一秒，陆聿修直接泼下一盆凉水：“你做梦。”
然后路虎扬尘远驰。
尚懿不依不饶，追着他车跑了两步，陆聿修从后视镜看去，女孩儿挥着细腕，还在那儿振振有词：“二婚男人也很吃香的，陆聿修你再考虑考虑嘛。”
他的座驾彻底消失在灯红酒绿的车水马龙里，尚懿收回视线，撇了撇嘴，叫了辆车回家。
一路上，尚懿也没闲着，翻遍各大公众号，找了三四篇博文给陆聿修推送过去。
［行走的b612:震惊！二婚男的春天就这样来啦］
［行走的b612:走出头婚小阴霾，拥抱二婚大太阳］
［行走的b612:二婚男不丢脸，勇敢无畏向前飞］
陆聿修毫不意外地就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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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懿家住在魔都外环的别墅区。
桃源·水坞。
这片小区傍湖靠林，自然风光极好，住的也都是各地阔绰有钱的富商。
尚懿刷脸进去，坐上一辆类似游览车的公交大巴，然后报了自己家的门牌号。
叮铃铃——
电话进来。
是她的大学同学沈飘零。
“喂~”
“上亿亿~~你是不是今天回来啦？”沈飘零激动地飙起了小高音：“我看到你在你家孙智兴演唱会被点名了。”
尚懿惊讶：“啊？”
“热搜上啊，全挂的是你那智障问题。”沈飘零笑到停不下来：“我就是来问问你，你朋友除了我还有谁啊，你可千万别给我扣什么离异女这顶帽子啊，我还想在圈里多混几年单身人设呢。”
沈飘零家境优渥，跟她一样学的摄影，但毕业之后心心念念着要去当网红，她家里为此狠砸了笔钱，现在在圈里也算是个小红人。
“怎么这都有人上传到网上啊，那是我瞎编的啦。”
“拍得倒是挺模糊的，不过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也没什么不好啊，至少你这波无意操作还让孙智兴演唱会上了个热搜。”
也对，孙智兴刚回来，保持热度的确很重要。
说到这儿，尚懿想起之前拜托沈飘零帮她找娱记工作的事：“对了，我那工作有着落了吗？”
“那当然！我打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的，本来我想给你托其他朋友找的，但我叔叔刚好有家报社，叫追星娱乐，业内还挺知名的，我就想要不我直接去打声招呼，也比再拜托其他人方便，你说呢。”
尚懿嗯道：“可以埃”
“行，那具体去报道的时间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呀，谢啦~”
“谢什么。不过我还是不理解你这个小富婆明明能直接投钱包养他，非要自己累死累活跟机跟拍跟演唱会，是不是傻？”
这话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确实很在理，但尚懿不是那样的人。
她从中学时代就跟着尚千万和夏姚出席各种宴会，也结实了一帮有钱有势的官商二代，他们私下还有个群，平时经常会组织一些奢靡豪华的线下聚会，尚懿去玩过几次，但始终自有分寸。
这中间有部分原因大概是，尚懿四五岁的时候骄纵难管，被夏姚一个狠心扔给了住在军属大院的爷爷奶奶家，她在那里经历一段军事化管理后，虽仍小有娇气，但一直遵纪守法从不做踩钢丝和道德败坏的事。
“你不懂，那叫共同成长，你想啊，等我帮衬着他一步步走向巅峰——”
“打住！我可没兴趣听你养成系的故事啊，我挂了。”
哼。
尚懿切了电话，但心情丝毫不受影响。
毕竟等工作一落实，她离孙智兴的世界就越来越近了。
天色渐渐黑沉，院外的小地灯莹莹闪闪，早春的月季攀着墙围，挂了几株粉艳出来，就着点点路灯下的白光，美得娇俏动人。
尚懿摘了两片花瓣闻了闻，清香四起，整个人都被治愈了一般。
叮咚——
尚懿按着门铃。
屋里的阿姨接了视讯：“哪位呀？”
“张嫂，是我，我回来啦~”尚懿凑到镜头前，拽着两只麻花辫晃了晃脑袋。
“啊，小姐回来了埃”张嫂高兴地应和着，聊起其他有的没的的事，但迟迟没开门，尚懿提醒她：“张嫂，你门还没给我开呢。”
“那什么，小姐啊，”张嫂犹犹豫豫地：“先生和太太还没回来。”
“那怎么了？”
张嫂说：“先生和太太特意交代，说小姐出嫁了，以后回娘家得和姑爷一块儿回，否则不让进家门。”
“什么叫不让进家门，这是我家，凭什么不让我进啊？”
张嫂为难道：“哎呀小姐，你就乖乖听先生和太太的话，别难为我们这些下人了。”
尚懿气得牙痒，她不过是缓兵之计结个婚，离不掉也就算了，现在连住自己的家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硬的不行，尚懿决定软磨：“张嫂张嫂，我求求你了，你就偷偷放我进去吧，反正他们也不在，我悄悄躲在房里不出声，不会被发现的。”
见里头没有动静，尚懿攒了两滴眼泪下来：“你要是不让进去，我可就无家可归流落街头了，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怎么能舍得我这样呢。”
过了一分钟，院子里的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尚懿以为看到了希望，但没等她再接再厉把剩下的苦水一次性吐完。
两位不知从哪来的保安大哥二话不说把尚懿架起，隔着院子的围栏问张嫂：“是这位小姑娘扰民吗？”
张嫂斗胆地点点头，心里默念了好几声“对不住了小姐”。
尚懿叫嚣着挣脱开他们：“诶诶诶，我就住这家，我扰什么民了。”
没人听她说话，两位保安只负责将她带走，送出了小区。
树下，树叶窸窣乱坠，夜风吹上来，起了一层薄薄的凉意。
尚懿缩着脖子，跺了跺脚。
前所未有的委屈随着降温和被忽然刮大的冷风而积攒到了峰值，这回不用挤，眼泪自然而然地落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
屋漏偏逢连夜雨。
电量告急。
只剩百分之一。
尚懿下意识地选择拨给了陆聿修。
对方隔了许久都没接，久到尚懿提心吊胆到了嗓子眼。
四五通之后，对面终于接听。
“二婚女还有何指教？”
“……”没时间跟他贫，尚懿赶紧把自己的需求全盘而出：“江湖救急！我无家可归了，你快来桃源·水坞门口接我，没电了要失联了，你赶紧的啊，拜~”
陆聿修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没吹，先接了她电话。
听完，也不用吹了。
他套了件外衣，拿上车钥匙去车库取车。
尚懿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陆聿修的车从对面的马路穿了过来。
上了车，车内有股淡淡的栀子花清新剂的味道，很好闻，她就像一只落荒逃窜的小鼹鼠，一溜烟坐上来之后，乖乖地都不讲话。
尚懿其实是心虚，毕竟刚规劝这位兄弟跟她离婚不到两小时，还手贱地分享了些有的没的，这会儿又恬不知耻地打电话要他过来接她。
这脸，挂不太祝
车里没人说话，车子也停着没动。
陆聿修转头看她：“去哪儿？”
什么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尚懿指了指他：“你家埃”
“我家？”男人挑了下眉，倒嘶了一口长气，看着有些不太方便的样子：“不好吧。”
这家伙该不会记仇，想随便找个地方把她一个人放下吧。
现在她手机没电，钱包也没拿，加上陆聿修那抠唆的性格，指不定给她定一间多脏乱差的小旅馆祝
“有什么不好的，我以前不就去过。”
陆聿修摇头：“我换地方住了，现在那里是——”他拖着长调，不一口气讲完，尚懿等得不耐烦，问他：“是什么？”
“婚房。”
“……”尚懿梗了下口水：“那……”
“那就不方便带你过去了，毕竟我们明天——”
尚懿打岔：“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她咬着唇瓣笑了笑，斜眯着眼看他：“不说也行，反正今天我还是你——”
话头突然卡住，陆聿修捏着唇角看向她，反问：“什么？”
车内空气凝滞，像被人荼毒了什么化学催化剂。
窒息了两秒有余，尚懿脸上犹如千万只蚂蚁过境，痒得她无处遁形。
她龇着牙，从牙缝里挤出那两个令她究极羞耻的字，轻如蚊子叫：“老婆。”
感觉到旁边人的不好意思，陆聿修低笑一声，转动钥匙准备开车，末了又恶作剧上头地调侃她：“听不清埃”
车子启动，尚懿打开车窗。
生冷的夜风吹进车内，散走了她脸庞升起的烫热，降温结束，车也驰骋在去他家的路上。
此时此刻尚懿完全没了担忧和顾虑，甚至恢复到了往常说话的样子。
理直气壮地：“我说我今天还是你l-a-o-p-o，所以没什么不方便的，那也是我的家，我住那儿不是应该的嘛。”
陆聿修听着那串奇怪的拼音轻笑：“那明天呢？”
“明天当然也还是咯。”尚懿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抬头看他：“我仔细想了想，我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互相看不上，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等到时候各自碰上真爱了再离婚不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陆聿修没正面回答，反而挑出了话里的某些关键句：“什么叫互相看不上？”
“就…”尚懿被他这么一问，还懵了下：“字面意思埃”“难不成你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