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其幸运
曾舒宇有点惊喜，“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打开盒子，路灯下隐约可见盒子里是一块金色表盘的机械表，表盘上精美的雕刻纹路和清晰的数字都变相地告诉曾舒宇，靳霓生买的这块表很贵。
曾舒宇特别开心，对着那块手表哈气擦拭反反复复。
靳霓生说，“前几天买的。”随后掐灭烟头，将烟蒂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你原来记得我的生日啊。”曾舒宇小声嘟囔。
靳霓生扬起眉毛，轻笑一声。
“戴上看看，左侧那排按钮是闹钟，右侧那排是调整时间，表带上的那个按钮是手电筒。”
曾舒宇从盒子里取出手表，像个得到了理想礼物的小孩子一样竖着手腕看那块手表。
曾舒宇那极其干净又治愈的笑容，靳霓生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出声，淡淡地笑着。
曾舒宇按亮手电筒，金色光芒中他看见表盘里刻着他自己的名字，那字迹他再清楚不过——是用靳霓生的手写体描摹刻制的。
“卧槽！”曾舒宇瞳孔微微收缩，嘴角漾开几乎眼眶都湿了。
他一把抱住靳霓生，靳霓生倒也理解情绪激动，伸出手拍了拍曾舒宇的背。
良久，靳霓生开口道。
“好了，送我回酒吧。”
曾舒宇松开她，不争气的眼泪一粒粒往下掉。
“我他妈的，太感动了……”像只委屈的金毛一样。
他擦干眼泪，空剩两人的河边公园安静得不像话，靳霓生一言不发，靠在栏杆上等他情绪安定。
曾舒宇把她送回酒吧后，靳霓生又回到了那个安静的休息室。
靳霓生收拾着东西，背上装着她一切的背包打车。
那辆车驶过碧水小区，驶过购物广场，在别墅区停下。
靳霓生打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漆黑一片的客厅。
硕大的每个房间摆着零散的家具，客厅里沙发茶几电视桌子什么都有，但依旧空落落的。
她连灯都没有开，摸黑上了二楼。放下包后点燃一支烟，指尖的那根烟像是小女孩的火柴，靳霓生恍惚中看见了自己的自由。
那个房间床头是一张挂画，画里是一个女人站在大海边，迎着海面升起的月亮张开双臂。
床挨着墙角，墙上贴着很多没能画完或是已经填完色的服装图纸。
床头柜上香薰，烟灰缸，满桌药，一个台灯。
窗边摆着用来做衣服的假人模特和缝纫机，而假人身上还有一件用别针固定着布料，还未完成的衣服。
书桌前的电脑主机和书架，家具塞满了房间，让这卧室显得不那么单调。
灯下的卧室装修和酒吧的休息室相似，简约北欧风格，白灰黑的配色，被子都是灰黑色。
她放下包去洗了个澡，搓洗身体时那种睡意又袭来，靳霓生打开淋浴头，冰冷的水从头顶浇灌下来，脑子瞬间清醒不少。
靳霓生已经忍到极限了，她强撑着洗完了澡，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吹着浓密且长的头发。
她洗身体不需要过多时间，全身用搓澡海绵搓一遍后擦点身体乳就行。
而头发不一样，她需要分段洗，染过的那一截头发需要用固色补色洗发水洗，而原生的黑发用普通洗发水。
护发素也需要分段，普通的和固色的。
吹干头发，靳霓生倒在床上。
药物作用下她的身体已经没了一丝力气，犹如快要散架的人偶。
她睡着了，梦里是那个女孩坐在高楼边。
靳霓生坐下在女孩身边，双腿就那样悬空在几十米的高楼之上。
高楼之下很多人围着，有些人叫嚷怎么还不跳，靳霓生怒吼了一声闭嘴。
“我会帮你惩罚那个人，但你得好好活下去，你需要活着，见证结果。”靳霓生淡淡道，点了支烟。
“可是……坏人真的会被惩罚吗？”
女孩俯视楼下的蟑螂，然后对上靳霓生那双银色眼睛。
靳霓生先是望向高楼的远方，云雾徐来的远方。然后转头盯着女孩小小的身影。
“会。”
女孩选择了相信靳霓生，因为曾有人告诉她：有神生来人间，作乐于恶人间，有神应声而来，她眼自定清白。
而神的眼睛，应该就是如此一般诡异却又美丽。
女孩的眼含泪水，靳霓生起身拉着女孩的手让她安全离开高楼边缘。
那是真是发生的事，在那个新闻报道之前。
那个梦的结尾，是靳霓生一直跟着女孩。
靳霓生的梦里，她不会衰老，不会死去。她就那样看着那个女孩长大，结婚，生子，到老去的墓边，靳霓生献上一枝纯白的花，随后转身离去。
凌晨三点靳霓生醒来，这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犹如神明一样陪在谁身边度过生老病死的一辈子，随后去寻找下一个需要她陪伴的人。
她醒来，失眠，直到附近的商业街响起卷帘门升起的声音。
迟胤言的手机自动推送着可能认识的人，可能认识的联系人。
满屏的订台热线中网名为ld12的人在最顶端静着。头像是一名性感女性的背影，露背连衣裙后的肩胛骨和曲线很漂亮，头发用鲨鱼夹盘起。
七点的时候迟胤言自然醒来，他觉得脖子疼，特别疼，睡落枕了。
迟胤言的手机亮了一整夜，早上起来时手机都在发烫。
因为触到了短视频分屏，循环了那个视频一个晚上都没停。
而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四。
迟胤言拿着充电宝和数据线手机就下了电梯。这次似乎因为起的比较晚，王嫣已经去上学了，只剩下陈丽收拾厨房的身影。
依旧是一个晴天，冬天的风散了。
迟胤言想，夏天大概还得从四五月开始。往年的沉沙市一直都是那样，夏天比每一年都早来。
离得这么近，应该也没差吧。
迟胤言趴在课桌上开始睡觉了，而李莫翟迟迟没来。
李莫翟来的时候迟胤言已经吃完了早饭看手机。
“啊？早饭，吃完了？？”李莫翟趴在椅子上，像是丧失了生意蔫了一样。
迟胤言的手机充了一半电了，充电宝充电普遍很慢。
“迟来的嫖客连嫖都没得嫖，捡剩下的知不知道？”迟胤言白了一眼李莫翟。
隔壁的两个人正在聊些什么，而李莫翟闭了嘴迟胤言听的一清二楚。
“她快一周没来学校了吧？不会被开了吧？”
另一个女生尖笑着，“她被开了还不好吗？就那张汉子婊脸，说起来就来气。”
“一个男人婆哪来那么多人喜欢。”
……
迟胤言回头时无意间瞟到那个和自己隔了一人的座位，依旧空空如也。
中午时分，靳霓生背着包穿着球鞋一身黑衣走进学校，门卫就当没看见她翻大门一样。
头发全都藏进兜帽，太阳下一只扶在背包包带上的手白得可怕，趾骨一根一根连接掌心又散开形成修长的手指。
走进教师的时候，正巧是周宜源的课。
周宜源开了教室门，李莫翟瞪大眼睛，原本的细长眼硬生生瞪成了铜铃。周宜源站在靳霓生面前，像是一只兔子站在一只黑豹面前。
她柔声问：“靳霓生同学，你可能缺课了一段时间有些跟不上，如果有不懂的下课可以来问我。”
靳霓生全程都没有正眼看周宜源，出于礼貌听她啰嗦完后回到了那个属于她的座位。
路过李莫翟面前时她微勾嘴角挑了挑眉，那种以为再也不见然并卵的眼神很奇妙。
迟胤言趴在座位上睡的正香，在靳霓生走近时，他闻到那一缕熟悉的雪松针木香，且带着一些药味。
于是他梦到了靳霓生，依旧站在吧台前为他调酒的靳霓生。
靳霓生也一样，放下包后双手抱臂交叉额头靠在桌子上睡着了。
时隔几乎七小时的睡意袭来，低头睡着的时候一律带着银色发尾的头发从兜帽里掉了出来悬在空中。
有人小声嘀咕着。
“她怎么又来了，不是被开了吗？”
“管她呢，贱人一个看到就心烦。”
女人对女人的恶意永远都是那么大，一个鼻子刚动完刀的和一个眼睛刚动完刀的讨论一个根本就没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的。
李莫翟都觉得有趣，这两女人的隆胸硅胶假体总有一天会被人一拳打到后背上去。
放学的时候迟胤言起来，他回头正好看见靠在后门边抽烟的靳霓生。
有人路过抽烟的靳霓生旁边，直接无视烟雾走过
黑色衣服，靳霓生和那个新闻中的作案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迟胤言揉了揉眼睛。
靳霓生？
迟胤言有些迟疑，“你怎么在这？”
靳霓生拉下帽子，转头注视着迟胤言。
“哦，挺巧，在一个班呢。”
她勾着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疲惫在那张脸上展开。
靳霓生掐灭见底的烟头，烟草和雪松结合钻进鼻腔。
迟胤言还以为梦到靳霓生是巧合，但她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迟胤言皱眉，“你还是学生？”
靳霓生挑眉点点头。
“那酒吧？”
“不行？不能赚点钱交学费？”
李莫翟冲上前去，“啊？你做酒吧就为了上学啊？”
靳霓生没说话，横了李莫翟一眼，李莫翟很识趣地闭嘴了。
“同学，放学了占用私人时间是要收钱的哦？”靳霓生弯腰在迟胤言耳边道。
低沉磁性的声音像贝斯的独奏，气息都禁欲诱人。
靳霓生拎着书包走出教室，走之前说：“当然，在酒吧光临的话聊多久都可以，但前提是必须消费。”
今天太阳很大，她又将脸藏进帽子里然后回酒吧。
迟胤言捡起地上靳霓生扔的烟头丢进垃圾桶。
“走了，出去吃饭。”迟胤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