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挑恤
“可有什么其他的？哪怕是小事。”
“其他倒没什么，就是……”侍从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
“公子很少说话，小的跟了几天，除了吩咐什么拿书，要就寝了，让我退下，就没听过关于其他的话。公子的话真的太少，有的时候一天也没个两句话。”
执明愣了愣，话少吗？
“他以前就如此的，这点倒不必在意。”执明吩咐道，“退下吧。”
“是。”
夜色如水，慕容离正准备吹灭蜡烛就寝，却听到了稀稀碎碎的脚步声。
“见过骆将军。”
“无事，退下吧。我替陛下来看看公子。”
果真是不速之客！
慕容离转身，便拿着书回卧榻继续看。
“夜都深了，慕容国主怎么还在看书？”
骆铭从一走进来，就带了一种讽刺的意味，他笑着看向慕容离，偏偏还是那种礼貌性的微笑。
他的称呼，是慕容国主，分明是在让他难堪。
“自然不像骆将军这般劳累，我倒是乐得清闲。”慕容离只是看书，也没给骆铭一个眼神，或者脸色。
“是啊。在下倒是羡慕公子得很。”从称呼的改变语气，骆铭倒是能够掌握火候。
“羡慕？不应该是我羡慕骆将军吗？”慕容浅笑，看向骆铭。
“呵……”“公子羡慕在下，在下倒是不懂，在下有什么是公子羡慕的？”骆铭走向慕容离。
慕容离这才开始看着骆铭，笑道，“明明感激共主对你的信任与恩情，却还要用这一段恩情来偿还恩师的恩情，明明一边对共主怀有愧疚，一边又遵从仲堃仪的命令。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感觉那么理所当然？你难道从来没有觉得过仲堃仪在让你为难吗？若有一日，共主知道了所有事，你觉得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当这个大将军？”
骆铭越是听下去，越是男子忍耐，正欲拔剑，“你休想挑拨我与恩师的关系？”
慕容离一笑。
骆铭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才收回剑，“慕容国主好算计。”
“你的恩师没有教过你，做事要冷静，形色莫要浮于表面？看来应该不是得意门生。”慕容离做了一个简单评价，随后看着骆铭，“哦，原来还真的得意门生啊。我还以为仲堃仪培养了什么货色，原来不过如此。”
骆铭更欲拔剑，但还是忍了下来，心想果然是个难缠的角色。慕容离便是知道，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才这样随意羞辱他。
骆铭心下难受得厉害，这种来自于谈话间与实力间的差距压抑得让他难受，恍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
慕容离瞧着他转变的神情，才笑道，“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看来反应能力不怎样。”
骆铭不怒反笑，“在下前来，替先生带了一两句话。”
慕容离一笑，“终于步入正题了。我听你讲话真累。”
骆铭继续保持礼貌性的微笑，“那接下来，可能会让公子心累了。”
慕容离觉察到不妙，不过自然也知道他也说不出好话来。
“先生让在下转告公子，这次是他棋差一招。不过公子也不要奢望能与共主和好如初，一如与那遖夙国主艈骁，毕竟破镜难圆，就算倾尽所有，镜子圆了，里面还是会有裂痕的，究其本质，知己之间，若是有足够的信任，又怎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说到底，只不过是共主不信任公子罢了。先生也说，让公子等着下一招呢？”
仲堃仪的每一句话，都恰好戳在慕容离的痛处上。
慕容离淡淡道，“好，我等着。也烦请骆将军带句话给你恩师。记得，要原句转回。”
“仲堃仪，我真是瞧不起你。当初在天枢时，明明是自己对不起孟章，在遖夙攻打天枢时，却抛下他独自离开。现在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活着，就要寻另一个替罪羊来假装仇。他当真以为孟章是我所杀吗？那苏家因苏涉之死，又因孟章的偏袒，早就对你与孟章怀恨在心。苏家在药里下了毒，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孟章那样子，那用得着我动手！毓埥那样说，不过是想让我为中原人所不容罢了。当时遖夙已经兵临城下，注定要赢的局面，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为一次多添这份血仇呢！不过，我倒是承认，天枢亡国，确实与我脱不了干系。”
骆铭一怔，若有所思，孟章向来是先生的心结。
果然，高手过招，就是这般戳人痛处。
慕容离不紧不慢开口道，“骆将军这是没记住，需要我说第二遍？”
骆铭心里不痛快，“那就烦请公子，再说一遍。”
慕容离很自然的一笑，“真是好笑。你没记住，关我什么事？仲堃仪若是知道，他的得意门生连些人话也听不懂，大概，会气死吧。”
骆铭心下一个冲击，他没想过，会有这种后续，他自然觉得难堪，但是又不敢动手，依照慕容离的心机，只要他敢动手，恐怕陛下来了，照着他们往日的情分，他也是有理说不清。
骆铭很心塞，“你不就是知道在下不敢动手吗？你以为，我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怎么，难道你要下毒？”慕容离淡淡挑眉看着他，“你敢吗？你以为如今的执明，会查不到你的头上？”
骆铭心下更加不是滋味，只哼了一声。
“实话与你，只要现在敢递给我毒药，我就敢现在喝下去。你若有本事便拿出来，我自有办法叫你坐不了这个大将军。”
慕容离霸气开口，还真当他慕容离是吃素的，上门赶着挑衅。
骆铭心中难受得厉害，慕容离的语气本来就低低的，只有两个人都听见，偏偏刚才那句“实话告诉你，只要现在敢递给我毒药，我就敢现在喝下去。”说得格外大声，听在外面人眼里，早不知道成什么样了，只要他敢做什么，是怎么也脱不了罪。
骆铭心里难受，他还要守住这院子，不让人伤了慕容离，但凡在这里搜出个毒药或者不好的东西来，居然就都成了他的过失。
骆铭转过身，正准备走，才听到慕容离淡淡说了句，“这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