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她还沉浸在谢止舟作为反派的悲惨命运中，谢止舟蕴含怒火的声音已再度责备起来：“孟少鸢，你不要和我装傻，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原来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怒火是有源头的，孟少鸢没认识萧元辰之前，策马江湖，好不潇洒快活。可是认识了萧元辰之后，整个人都只围着萧元辰转了，完全失去了自我。
她一个人围着萧元辰转就算了，可是义父为了她，还要为萧元辰出钱出力，朝廷的粮草物资跟不上，义父要赶紧填补上缺少的粮草；武器战马没有了，义父还要撇下这张老脸去找从前兵部的旧友。
不但如此，还要冒险替他打探敌军的消息，不然萧元辰怎么可能在短短三年里立下这样大的功勋？这其中还不知道是踩了多少孟家人的枯骨才爬上去的呢！
如果萧元辰对孟少鸢一心一意，孟少鸢也能像是从前那样每日无忧无虑，这些倒也值得。
可是孟少鸢都过成了什么样子萧元辰又是怎么对待孟少鸢的！
他见孟少鸢还是不说话，便以为她还是一往如故地偏向那萧元辰，一时也是失望不已，“这几年，义父为了你，奔走边关江南两地，既担忧萧元辰熬不出头，萧家将责任怪在娶了你之上，所以为了他能得一分功劳，整个孟家是任劳任怨！又担心萧元辰出什么事情，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可是现在好了，萧元辰靠着萧家年少功成名就了，终于回了京城，却要娶新人。
更可恨的是，萧元辰竟然跟那柳若华早就暗结珠胎了。
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孟家不是没有发现萧元辰和这柳若华之间的不对劲，只是萧元辰一再表示，对柳若华多加照顾，不过是因为她是部下的未婚妻。
而部下为了救他而死，所以多照顾些罢了。
孟家愿意相信萧元辰，所以没有去仔细查，哪里晓得居然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然孟少鸢却因为听到谢止舟的这些话，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回过神来后，“刚才你说什么？”这些事情，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啊！
不过仔细想来，孟徽辞官之前，本就是国之大将，的确有这个能力把自己的女婿推上少年将军的位置上去。
所以她有个大胆的猜测，莫非眼前这谢止舟当初疯狂报复萧元辰和孟少鸢，是为了孟徽？一面又想起孟徽是急病死的，孟少鸢当时被萧夫人打发到了萧元辰的外祖老家，压根就没能赶到跟前，等到的时候，已经钉棺了。
莫非孟徽这死？
她心中诸多的怀疑，又觉得有些恐怖，如果自己的这些猜测都是对的，那么萧元辰和原主这两人，有什么资格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呢？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的组建问题。
但是现在也顾不得她多去想这些事情，谢止舟的冷笑传来，“我说什么？我说你要是真为了义父好，就该拿出当年单枪匹马杀去土匪窝的气势拿出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逃避。”
这让谢止舟看不起她。
谢止舟说完这些话，冷冷地收回目光，最后警告道：“义父病了，车会慢一些，但再过几日，也该到京城了，希望这几天里，你好好考虑，莫要叫他老人家再伤心了。”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也不去问孟少鸢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一身男装在街上。
至于孟徽生病，多半还是因为被萧元辰娶平妻一事给气的。
当然，他一辈子要强，只怕心中也气女儿不争气吧。
孟少鸢想着，刚才谢止舟说还有几天，那应该够了，就柳若华的智商设定，要不了两天，肯定就把萧元辰的亲笔签名的留白纸张拿来了。
希望到时候，孟徽能不治而愈吧！
她捧着买好的零嘴，轻车熟路地回到偏园。
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大家都沉浸在婚事的欢喜中，谁闲着没事跑她这偏园来呢？
所以除了沉香之外，无人知晓她今日出去浪了一圈。
沉香找了些盘子来将零嘴都给装好，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起谢止舟，孟少鸢也从原主的记忆和沉香的话语中十分肯定，谢止舟和自己是没有什么情爱牵扯的。
不免是松了一口气，她做任务就最讨厌有爱情线，感觉缚手缚脚的。
柳若华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就让沉香来请孟少鸢。
沉香实在好奇，这孟少鸢到底是瞒着自己和姑娘在商议什么？所以在跟着孟少鸢一起回垂花园的时候，明里暗里试探了好几次。
当然，她是不可能从孟少鸢口中问到什么的。
于是等孟少鸢见到柳若华后，她便找借口留下来。
只是可惜，柳若华还是把她给打发走了，这才从袖袋里拿出两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东西在这里，拿上赶紧走。”满脸的不耐烦。
不过柳若华挺喜欢孟少鸢头上那支簪子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玉，太阳一照就更美了，但是叫她开口管孟少鸢要，她是断然拉不下这脸的。只在心里琢磨着，等孟少鸢拿出了休书，依照萧家人的性子，肯定是不可能让孟少鸢带走一纱一线的，到时候这簪子还不是自己的？
于是此刻自然是没有必要开口。
孟少鸢猜到了这事儿应该会顺利的，但没想到如此顺利，一时间看着这个十分配合自己的柳若华，目光里不免是有些同情她，“今晚好好休息。”
“莫名其妙。”柳若华完全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此刻孟少鸢脸上那笑容，有些刺眼，叫她心里很不舒服，她还是希望孟少鸢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不过也不要紧，过了今日，也许自己就不用再看到她这张讨人的脸了。
其实柳若华这样积极，到底还是因为她对孟少鸢的嫉妒，虽然自己本身相貌也不差，只是在孟少鸢的面前，她总有些自行惭愧，总觉得孟少鸢身上有些东西，是自己没有的。
所以只有孟少鸢走了，她其实才会真正的安心。
早就好奇不已的珊瑚见着孟少鸢走了，而且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明媚笑容，所以走到柳若华身边，就忍不住开口问：“姑娘，您莫不是许了她什么好处吧？”看把那女人嚣张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能许她什么好处？不过要说好处，她倒是给了我天大的好处。”孟少鸢走了，几日大婚后，她就是这萧家的当家主母了。
没了孟少鸢这个碍眼的，自己肚子里有萧家的孙子，身后还有宁王这个爹，谁还敢低看自己？
珊瑚还想问，可是柳若华却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其实这会儿要是继续说下去的话，兴许萧家和她，还没走到那一步，毕竟这珊瑚的脑子是清醒的。
又时时防备着孟少鸢。
至于孟少鸢这里，拿了萧元辰亲自签名留白的信笺后，立马就让沉香研磨，自己提起笔便自己写和离书。
和离书也十分简单，她与萧元辰和离，萧家任何东西她都不要一分，只带走当初的嫁妆就好。
下面已经有萧元辰的签名了，她在一旁写上自己的。
不错，以后就是自由之身了。
沉香也兴高采烈准备收拾行李，却被孟少鸢拦住，“用不着，咱们不见得需要搬出去。”要搬也不是现在啊。
沉香不解，担心地看着孟少鸢：“小姐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孟少鸢美滋滋把和离书揣好，“那些赎票不是让你算了么？那可都是我嫁妆从当铺换回来的，这些东西现在当然是属于我的，还有余下的，我看这萧家老宅抵押给我也行，反正从前终究是夫妻嘛，我就不多要萧家再拿什么银子了。”
主要他们也没有。
接下来几日，他们的脸面还不知道要怎么丢干净呢！
“我出去一趟。”这和离书，得给谢止舟一份存着，又背起那满是赎票的两个包袱，左右肩上各一个，高兴地就要出门去。
出了门，一路直奔孟家府邸。
她现在这副样子，背上又背着两个大包袱，也不走正门了，只从偏门旁边的墙上翻了进去。
这几年孟徽和谢止舟都不在京城，府上的人也就少，除了扫洒看房子的，没什么闲人。
不过谢止舟现在来了，孟徽又在后面，所以这宅子里又重新热闹起来，里里外外到处都是能看到有人在收拾的。
但是，一定都不热闹，这些下人反而给了孟少鸢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她从花丛中冒出头来，拍了拍前面一个颇有些眼熟的中年男子，“阿全，这是怎么回事？”这气氛怪怪的。
阿全被她从后面一拍，认出这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却不想竟然看到孟少鸢跟个逃难的一样，身上还背着两个大包袱，一时也是给吓着了。
片刻后反应过来，一下跪倒在孟少鸢脚边，“大小姐，您苦命啊，那萧家真不是东西！”
他这一哭，引来了不少人，孟少鸢也才察觉到此刻自己这副样子的确有些不合适，索性只将包袱塞给他，“我没事，你先起来，谢止舟呢？”
“少爷在书房呢。”阿全接过包袱，连忙爬起身来，抱在怀里看着孟少鸢，“小姐受苦了。”
她不苦，原主貌似也乐在其中，就是好像苦了孟家人和谢止舟这些大冤种！“你带我去找谢止舟。”
阿全连忙应了，一面招呼围观的奴仆们赶紧干活，自己则引着孟少鸢去找谢止舟，一面说起谢止舟今早去萧家之事。
原来谢止舟今天一早就去萧家了，只是却没见到萧元辰。
萧元辰早上是在府上的，中午才出门去，却没出来，显然是有意避着谢止舟的。
这时候只听阿全越说越气愤，“萧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咱们孟家的，还当着少爷的面说小姐您的不是，又不许少爷进府。”
所以谢止舟回来后，就更气了，除了气萧家的忘恩负义，也气孟少鸢扶不起来。
但是生气归生气，也没砸东西，更没拿下人发脾气，而是跑到后院练剑。
孟少鸢被阿全带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剑花卷起四周树枝上的白色花朵，那风一吹，一袭白衣飘飘的他仿若那画中仙一般。
孟少鸢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声，心想果然是个合格的反派，生气了舞剑都这么美。
她和阿全来的时候，谢止舟就发现了，只是怒气未消的他根本就没打算理会，直至听到孟少鸢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称赞，顿时起不到一处来，收了剑愤愤地朝孟少鸢扔了过去。
孟少鸢别开头，将剑给躲过。
其实她就算是不让，那剑也不过是从她耳畔飞过去罢了。
“消消气，被骂的是我，我都不气，你气什么？我今儿来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保管你看了这两日里睡觉都笑醒。”
这笑容这口气这态度，让还在愤怒中的谢止舟微微皱了皱眉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以前的孟少鸢回来了。
可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毕竟自打孟少鸢的嫁妆被萧家霍霍完了后，她回孟家拿钱的时候，每次都这个样子。
所以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加上今早去看到萧家那几户把大半个京城铺子里的东西都搬空的做派，他就更确定自己的猜想了。
毕竟萧元辰那点军饷，哪里够花？只怕又骗了阿鸢这蠢货回来要钱。
于是越想越气，但是孟少鸢已经将自己准备好的和离书拿出来，在他眼前展开，“看到没。”
谢止舟看到了，但他怀疑这可能是个梦，不然萧元辰怎么可能会给阿鸢和离书？还愿意让阿鸢拿回所有的嫁妆？这不可能！
就他打胜仗得的那些赏赐，也不能拿去变卖银钱抵这办婚宴的账啊！
他收回目光，没说话，沉默着掐了旁边的阿全一把。
耳边立即就是阿全杀猪声般的惨叫。
“居然是真的。”谢止舟有些恍若如梦，难以置信地从孟少鸢手里把和离书拿过来，再次确认了一下，是萧元辰自己画的押，但是和离书的内容，是阿鸢自己写的。
这样一来，似乎倒也说得通了。不然依照自己对萧元辰的了解，他怎么可能放掉阿鸢这个摇钱树呢？
但是，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阿鸢，又觉得有些不真实，“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当然，包里都是我给萧家从当票里赎回来所有物品的票据。”孟少鸢点头，一面让因为被谢止舟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的阿全把包袱放到凉亭里的石桌上打开。“这份和离书给你留着。”
谢止舟闻言，猜到她手里只怕还有，虽然觉得不真实，但是却盼望着是真的，只有阿鸢逃离了萧家这泥潭，义父才能安心度过一个晚年啊！“那萧家现在的账目？”
“都是萧家夫人们出去赊账的，记的也是萧家的名，与我是无关的，我现在还算是他们的债主呢！”孟少鸢要打算回去，“那萧家的老宅确切说，也是我的，我得回去守着，不能叫过几日债主们上门给拆了。”
谢止舟一想到萧家赊的那些账，就有些头皮发麻，“你自己小心些，外物再重要，也不如你的命，别去了。”莫要出什么事情，叫义父担忧。
当然，他是没能留住孟少鸢的。
也不晓得今天是什么日子，那萧夫人居然到偏园里来了。
不过也是巧，孟少鸢刚好回来在屋子里换衣裳，就听到沉香在外面提醒的声音，连忙从窗户探出头瞧，竟然还真是萧夫人。
孟少鸢进来小厅的时候，沉香已经上了茶，萧夫人才轻轻抿了一口就满脸嫌弃地吐掉：“呸，这都是些什么？”
一旁的婢女也连忙责斥着沉香，“不晓得夫人喜欢喝雀舌么？快把你们则粗糙的东西换下去。”
珊瑚闻言，正要把茶抬下去，孟少鸢便进来了，示意珊瑚不用麻烦，一面则朝萧夫人看过去：“有事？”和离书到手，这一家子就啥也不是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萧夫人皱着眉头，自己屈尊降贵到这偏园来找她商量事情，居然连礼都不行，还就给喝这些东西，气得一下就将茶碗给掀翻了。
然后越想越气，本来还想着孟少鸢这些日子的表现还好，那自己就给她几分面子，有商有量，但现在看孟少鸢这副模样，也没必要了，当即砸了茶碗，直径起身，冷厉地看着孟少鸢，“若华那肚子里，是萧家的嫡长孙，他们大婚那日，若华不必给你敬茶了，你就好好待在这院子里。”她从今以后，就是个妾了。
孟少鸢隐约猜到了萧夫人的意思。但嘴上还是装着不懂：“所以，你的意思是？”
萧夫人嫌弃这偏园，椅子硬邦邦的，地上也没铺毯子，多站一会儿都不舒服，“我是念着你和元辰到底是少年夫妻，终究不忍心拆散了你们，如今留你做他的妾，你不要不识好歹。”说完，便气呼呼地走了。
其实，要不是孟家的银子，她是一点也不愿意将孟少鸢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