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潮汹涌
宋颜是被外面的噪杂声吵醒的。
一大清早，她还未起身，宋夫人就带着冉嬷嬷推门而入。
“倾倾，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宋夫人秋氏做到床边，轻声唤到。
“母亲，这天都还没亮呢，起那么早干嘛？”宋颜懒懒地翻个身后，还是坐了起来。
对于这个母亲，宋颜一直都是顺从的。母亲素来身体不好，常年足不出户。但是对她，仍然极尽疼爱；对府中下人，也是从不疾言厉色的。从宋颜记事起，母亲就以身有顽疾为由，从没出过府。小时候，她曾好奇的问过母亲，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可母亲只说，她太小了还不懂。
后来，她渐渐地长大后，也明白了，母亲不愿说，自然有她的苦衷。于是，她也便不再追问了。
“干嘛？你说呢？三日后，各国使臣团就要进宫面圣了。皇上传旨，朝中官员都要携家眷入宫。母亲想着，让四季衣坊给你再做几身新衣，让冉嬷嬷给你量量。我的倾倾长大了，该添新衣了。”秋氏摸着宋颜的头发，慈爱地端详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宋颜听完，颓然地顺势就倒下了。做衣服？又是做衣服。做那么多男装干什么呢？不是白的就是黑的，不是黑的就是蓝的，没一件是自己喜欢的。
宋颜想着，四季衣坊里面，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衣裙，可真是好看啊！自己最喜欢那件藕色的水仙花纹裙裳，款式简单，颜色也不算太艳。最主要的，是自己从未穿过那样颜色的女装。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也没机会穿啊！
四季衣坊是秋氏的产业，里面制作的皆是清一色的女装。而他们唯一做的男装，都是为宋颜准备的。
看着宋颜那无精打采的样子，秋氏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她也是无奈，当年一清大师说了，自家女儿是必须当男孩养的，这样才可躲过一劫。
秋氏再次怜爱地摸摸宋颜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栀子，派人给簪娘传个话，就说，那件事，多谢了！”宋颜打了个哈欠，对栀子说。
“小姐，想不到簪娘这么帮我们，这次能得海棠和银杏两位姐姐，可真是多亏了簪娘的布局。”栀子满怀感激地说。
说到底，小姐这也是善有善报，而簪娘也是知恩图报的。当年，小姐无意中从青楼救出了簪娘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从此二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而簪娘，自然也是除了府中亲信外，知道小姐女儿身的唯一一个外人。
那日，小姐只不过随意的说了一句，挺喜欢端木公子身边的海棠和银杏，要是能收为己用就好了！没想到，没过几日的功夫，簪娘就设了此局。
“唉，这次虽然是簪娘设计了端木彻，但说到底她都是为了我。端木彻一直把我当好哥们，对我也是极好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了他这份情的。”宋颜穿好衣服，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让栀子把自己的头发简单挽了起来，就插了一根普通的银色簪子。反正成天配着一身男装，宋颜根本没那心情琢磨头发样式。
忠义候府。
“侯爷，你真的决定了？要送汐儿入宫？可是这孩子，我怕她不愿意呢？她一直喜欢的，可是幽王世子啊，这你也是知道的！”侯爷夫人谭氏，不满地看着忠义候容奎。
在她看来，幽王世子的确比皇上更适合汐儿一些。世子年少有为，长相和家世都是没得挑的。最主要的，是世子房里没有那些让人糟心的侍妾通房之类的。汐儿若能嫁过去，就是世子妃，将来就是王妃。而皇上，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是他那后宫……
现如今，皇后掌管后宫，自家侯爷的妹妹，也就是容贵妃正和皇后斗得你死我活的。而皇上呢，这几年又一直盛宠萧美人，这种时候汐儿入宫，能讨得什么好？说不定会更艰难！
“幽王世子？你脑子有坑吗？汐儿糊涂就罢了，你也是个拎不清的！你不知道如今我们和幽王府的关系吗？我们虽然没正面撕破脸，但我和世子的政见是背道而驰的，他只听命于皇上，永远不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况且，从他掌管右羽卫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和我的左羽卫是死对头！喜欢？真是幼稚！你告诉汐儿，入幽王府，绝无可能！让她趁早绝了这个念头！我们的计划，不容有失！”容奎一甩衣袖，冷着脸出门，去了烟姨娘的院子。
想到烟姨娘，容奎一路上的脸色都柔和了许多。
烟儿一早就派人来传话，说亲自给自己做了桂花酥。若再不去，她该等生气了。烟儿知书达礼，温柔谦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像这个谭氏，本事没多少，还动不动就拍桌子摔碗的，完全跟市井泼妇无异。当年若不是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要仰仗她的父亲谭将军，自己根本不可能娶她。
“姨娘，侯爷今日还会过来吗？刚刚小茹来报，说侯爷往夫人的院子去了。这一时半刻，怕不会过来了。”烟雨阁内，贴身丫鬟小槐给烟姨娘换了一杯热茶，朝院子里看了看，说道。
“他会来的。”烟姨娘只说了一句，便低头继续作画。
三年，她进候府三年了。说长，似乎也不算长；说短，却也够她度日如年了。但是这是主子的吩咐，让她接近容奎，不惜一切代价栓住他。这就是她的任务，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主子再没有别的任务给她。她虽然很讨厌，要经常面对容奎那张色眯眯的脸，但这是主子的命令。只要是主子要她做的，她都毫无怨言。她敬他，心悦于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她本名夏紫烟，当年自己的父亲明面上是柳相手下的一个将军，但其实是主子身边的暗卫，和宋知章将军还是好友。只是，自己六岁那年，父亲被柳淑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派去执行任务，回来时，就已经是一具尸身了。她恨柳太后，也恨柳家。后来，主子感念父亲的忠心，便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培养。
也幸亏当时入忠义候府时，主子派了小茹和小槐跟着自己，有她们做伴，她才能度过这三年枯燥无趣的生活。否则，她怎么熬过去啊？
“烟儿，在坐什么呢？”容奎的一句话，将烟姨娘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抬头，就见容奎大步走了进来。她给他福身，朝他浅浅一笑，继续低头作画。
容奎走到桌前，看着烟姨娘专注的动作，还有她那绝色的容颜，曼妙的身姿。容奎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呼吸急促。
“侯爷，这是做什么呢？大白天的，也不怕人笑话！你看看，烟儿画得如何？”烟姨娘娇嗔一声，望向容奎。
容奎看去时，只见画中是两个长得十分相似的女子，一个亭亭玉立，衣着华丽，看着身份尊贵不已。而另一个，却身着粗布衣服，正被后面的人鞭打。
“烟儿的画功见长，只是这画中之人，是何意？”容奎指着那个粗布衣服的女子，一脸不解。
“当年烟儿还流落在外时，听人讲过一件趣事。说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叫赵国，他们有个郡主，因为违抗父母定下的婚姻，便负气离家出走。后来她到了夏国，跟了夏国的一个王爷。而这时，宋国丞相也到了夏国，找寻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你猜怎么着？好巧不巧的，这个赵国的郡主，竟然就是宋国丞相流落在外的女儿。于是，丞相便带着这郡主回了宋国，又入了宋国皇宫，最终成了权倾天下的宋国太后。可是，多年以后，丞相临终之前，才有人秘密告诉他，她的女儿，根本不是这个郡主，她的女儿在夏国时，就被夏国那个王爷和郡主派人毒打，最后害死了。他带回来的女子，是冒名顶替他女儿的。宋国丞相一口气没上来，含恨而终。后来，这个故事就在民间流传开来。侯爷，你说有趣吧？”烟姨娘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容奎。
“有趣！不过这个宋国丞相，竟是个傻的！”容奎摇摇头。
随后又突然愣了一下，陷入沉思。
烟姨娘低头将画折起来，没有接话。只是眼里的暗芒，却一闪而过。
谭氏愤愤地看着容奎离去，如果她没猜错，侯爷又去了那狐媚子的院子。
三年前，侯爷从外面带回了烟姨娘。从此以后，便很少踏足她的院子。要不是今日为了汐儿的事，可能侯爷都不会来自己的院子。
那烟姨娘，也不知什么来头？自己派人去查过，但除了查到她是侯爷在街上救的孤女，父母双亡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哼！狐媚子！本夫人就不信侯爷能宠你多久？我等着，总有一天收拾你？
谭氏咬牙切齿地转身，对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随后，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的妙龄女子走了出来。一身桃花色曳地长裙，头挽凌云髻，长得明艳动人，眸中却又泪光闪闪。若是男子见了，必定心存怜惜。好一个娇艳欲滴的绝色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