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才的脑电波
陈初走出实验楼，日光已隐去，天渐次被灰色涂满，在远处天与地的交接处抹上几笔浓烈的红霞，在城市的楼宇间若隐若现。
拿出手机发信息，两人约好了在清芬园，这个食堂离白杨干活的地方近一些。从熙春路走到至善路，两旁高大的槐树和松柏在夜色里静静的站立着。空气静谧的有点甜，远远的运动场里传来一两声呼朋唤友的叫声。伸展了一下，衣服上残留的酒精和消毒水味道全都散去。一天都在实验室待着，真得多出来走走。
这会儿去食堂，人就少了。
白杨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t恤，运动裤和小白鞋是她的标配。看见陈初了也不招手，看着他走近了，就问他：“一天都在做试验吗？”
陈初回答：“大部分时间都在整理数据，前段耽搁了些时间，所以这几天要补作业。你呢？”
白杨边走边说，“今天还在调程序，和老板汇报了一下论文选题，时间过得太快了，感觉刚坐到计算机前，就到吃饭时间了！”
这会儿排队的人明显少了，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
“你怎么吃这么少？”白杨看着他的餐盘，一份洋葱炒猪肝，一份酸菜肉，一碗蛋花汤，二两米饭。
白杨的餐盘也是两样荤菜，一样是辣子鸡丁，一样是红烧鱼，但是有两块肉饼。
“晚饭吃太多了，消化不了，”陈初解释：“晚上如果去运动，我就会多拿一份米饭！”
“你平时都有什么运动？”白杨挑着鱼刺问。
“攀岩爬墙，如果有人能凑一起也会去打会儿球，”陈初想，现在不好让他知道自己是个运动智障，“不过，大部分时间就在荷园那儿遛弯，早上去跑圈。”
白杨咬了一口馅饼，西葫芦香菇胡萝卜肉，香的流油，满足的眉眼都是食物的芬芳。“怪不得以前没在学校见过你，我和你的运动轨迹完全不相交。”吃了一口鸡丁，酸辣正好，“我是经常在轮滑场这边，偶尔去场馆里打羽毛球。”
“你滑轮滑？”
“不会，我就是去看看，我室友玩的很好，她小脑比较发达。”
“你没有男朋友？”陈初问。
白杨咬了一口馅儿饼，正吃得开心，听到这话，抬头看一眼拿着筷子夹着洋葱的他，说：“暂时没有。”
听到这回答，陈初松掉洋葱，夹了一筷子粉条吃掉，说：“那吃了饭，可以去轮滑场，从这里过去不远。”
“行啊，我还有点事要和你商量呢！”
“正好，我也有事要说。”
“那快吃饭，”白杨说，“你再去加点饭吧，看别人运动也很消耗能量！”
从善如流，陈初盛了米饭回来就着菜吃得很香。
干饭人吃饭速度都不慢，两人结果掉盘中粒粒皆辛苦的饭菜，白杨从包里拿出口香糖，也递给陈初一片。
出了食堂，天一下子就暗了。和灯火通明的食堂比起来，路灯就太暗淡了。
“你刚刚有什么事想说？”白杨不是个慢吞吞的性子，有什么就直接问。
陈初想，提这样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毕竟她只是实习生，也不是医生，可是要应付老于的检查，真去医院，他可没那么多时间。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既然她除了专业课，也不用陪男友，那么兼职做心理治疗是不是也可以。但是如果她同意的话，也要花费她不少时间，自己又该怎么弥补呢，付钱吗？好像也不合适。
白杨随他丈量了四十多块地砖，也没听见他说话，就问：“怎么？是忘记要说什么了？”
夜风轻轻的吹拂着，路边的柔柳款款摆动，和白杨走在一起，莫名的安心和放松。路边有苍松翠柏，有荷塘月色，这种浅浅的依赖，就如春风拂面，令人脸庞发红，胸膛发热。
“你兼职的公司，产品调试的怎么样，”陈初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继续使用它帮我做心理疏导？”
白杨热情地说：“没问题啊，于医生之前和我说了，如果你不方便去医院的话，我可以做疏导，他有app，到时候你的情况他都看得到。”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陈初问。
老于这是围追堵截，前后包抄，知道我不去医院就安排了白杨，他和白杨很熟吗？怪不得今天没有反复说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白杨摇摇头说，“不会，你是这个系统的第一个使用者，公司那儿也需要大量的数据样本，我已经问过了，最近兼职就是负责跟踪和处理你的数据。不介意你的数据用来炼化我们的系统吧？”
“系统要成熟的话，大概得训练多久？”
“样本量足够的话，也需要一两年，”白杨想了想说，“你放心，采集的视频信息用来优化模型，图像信息最后是直接抹掉的，这方面，公司会和你签保护协议，如果你同意一直做样本的话。”
陈初并不打算拿自己的活动去优化模型，毕竟需要主动配合对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遂说：“我的时间并不自由，很多时候会有计划外的安排，所以没办法一直配合你们的工作。”
白杨笑了笑说：“也对，这个系统的目标毕竟是服务于病人的，你的状态也不适合。如果拿你的样本做基准的话，那系统的逻辑很可能会偏掉。”在白杨看来，陈初虽然比较沉默，但和做起程序的师兄师弟们比起来也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就算是有毛病，那也就是小毛病。老妈说过，人食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偏偏还有七情六欲，所以困惑于情，情志易伤；又说树大招风、过刚易折，多智近乎妖，身边这人本就天资极高，早早出名，和他同龄能一起分享情绪的人也少，上次病的那么凶险，身边除了于医生，连家人都没有，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和于医生很熟吗？”陈初问。
俩人一直往西走，到了荷塘月色，就又拐到湖边了。
“于医生和公司的老大比较熟，”白杨仔细想想那次唐意和周平光交代工作时说的话，‘尽一切努力满足于医生的要求’。
原来是这样！为了自己的事情，老于不止搭进去许多人情，连白头发都熬出来了。等忙完这几天的工作去看看他，陈初在心里琢磨。
明天的实验，首先要去挑选合适的对象，和金恒一起把上次的实验复盘一下，下午进行实验和数据处理；星期四和刘教授讨论一下最近的实验进展，顺便定一下论文的实验设计；星期五把实验室仿真模型的报告写一写，需要联合华中、西北和广深的其他高校一起开会讨论，这样周六的时候大体上实验室和仿真就能知道下一周的工作了。
陈初想的入神，白杨见他不说话，心里也默默盘算起，rysx系统的开发进展，现在自己只负责样本数据录入，对于整体系统进展还不清楚，明天早上可以先问问莫瑶，是了，周三公司的人会头脑风暴，下午应该会有新的想法，还是晚上再打电话问吧。
白杨研究生主修的是hci人机交互，现在她博导主要方向是研究计算机如何检测，处理和响应人类的情感，开发具有情感智能的信息系统。目前提出的几种“影响检测渠道”，除了面部识别，语音情绪识别，脑电波识别还有肌肉动能识别、热力场检测，这些通过自动化和数字化表达人类情绪的方式已经表明，情感检测渠道具有检测人类情绪的潜力，信息系统可以合并从情感检测渠道获得的数据以分析人类情绪而进一步精确模型。正因为自己所修的专业方向和rysx的开发有共通之处，她才想尽办法要去摩那实习。
毕竟在学校偏理论研究多一些，很多时候都是在建模和分析，具体到应用层还很远。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白杨想，自己所学还是太少，在很多地方都是一知半解，要想在hci这个方向有所突破，还需要大量的尝试。
陈初从自己的世界里醒来，身侧的白杨离自己半米的距离，双手背在后面，跟着自己的节奏也不言语。
路灯下，她额头的绒发冒出来，被光晕黄了；头发又短又直，齐到耳根，走路时随着高低起伏，一前一后轻摆。好看！
这是我在α波里也会想的人——陈初。
注：此内容来源于网络【脑电波的基本波形有α、β、θ、δ四种，
α波出现在成年人清醒、安静并闭眼的时候；
β波是新皮层处于紧张活动状态的标志；
θ波是成年人困倦时的主要脑电活动；
δ波常出现在成人入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