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仲春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经过将近一年半的时间萧秉行终于将赤方大陆搜寻了一半，然而结果不尽人意，没有半点苏家那位表小姐的消息。
“公子，属下真的觉得苏家主收到的那封信是假的。”客房内鸿煊收拾着桌案上散乱的画像，画像上都是此地十九岁，生辰在九月初五的娇俏女子，但饶是再娇俏查了一年半的鸿煊也已经麻木了：“我现在啊，一见着姑娘的画像就觉得头疼。”
打理好着装的萧秉行从屏风后走出，来到桌边拿过鸿煊卷到一半的画像：“不管是真是假，答应了别人的事都得做完才行。这东西放着我来，你去楼下把饭菜端上来，吃完饭就该干活了。”
“好咧，属下这就去。”如果不说明年龄，外人一定会觉得鸿煊是一名十六七的少年，一双大眼明亮亮的，提到吃食一对虎牙就暴露无疑，让人看了也不由跟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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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茶楼。
鸿煊没精打采的从门口走进来，完全没了平常一蹦能三尺高的活泼劲。他放眼看去，找到临窗而坐的自家公子朝那边走过去，撑着桌子坐下：“公子，今天上午排查了八位姑娘，没有一个可疑的。”
萧秉行倒了杯茶放到鸿煊面前：“不错，效率挺高。”
“是高，”鸿煊将茶一饮而尽，指尖狠狠点了点桌案上的花名册：“可是琴城生于九月初五，现年十九的姑娘足足一百三十人。”
尽管嘴上抱怨，鸿煊还是任劳任怨的拿出笔将排除的那八位姑娘的名字划掉才瘫倒桌子上。
萧秉行轻笑着摇头，手一抚，桌上出现了一包桂花糕。
鸿煊鼻子动了动，半合的眼皮猛地睁开从桌子上弹了起来：“桂花糕！”他伸手捞过打开往嘴里塞，开心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含糊不清的道：“谢谢公子！”
萧秉行给他添了茶，留下一句“慢点吃，小心噎着”就站起往与他们隔着两张桌子的那个位置走去。
原本坐在那的女子看出了萧秉行是冲她来的，知道自己大概是暴露的就站起来想走。可惜腿不及萧二公子的长，还是被拦住了。
“姑娘这么着急走作甚，不如你我坐下来聊聊？”
从方才鸿煊路过窗边，走入茶楼，萧秉行就看到这人一直在跟着鸿煊。后来她坐在这，萧秉行果不其然瞧见她的视线偷偷往这边看。
“不了，我还有事。”滢缇说完就要绕过萧秉行。
“姑娘的事情不就是跟踪我，还能有什么事？”萧秉行脚下一挪，再次堵住了滢缇的去路，用他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瑞凤眼看着她：“难道是要回去和你家主子汇报情况？”
滢缇抿着唇角估量了一下，确定自己及打不过眼前这个男人也跑不掉，于是……
“来人啊，流氓啊！”滢缇大声喊着，双手还像模像样的护在胸前，眼中含泪的退后一步。
嘴里塞着桂花糕的鸿煊被成功的呛着了，但他顾不上喝水，胡乱摸了两下嘴他连忙跑过去挡在萧秉行面前。方才见自家公子朝这姑娘走去，往嘴里填桂花糕，灌茶水的鸿煊耳朵自然跟着萧秉行跑，虽然只三言两语，但是他也明白了事情大致的始末。
鸿煊觉得自己喉咙都撑大了一圈才把嘴里的桂花糕咽下去开口说话：“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分明是你跟踪我在先。我家公子不过替我说句话，你竟还出口污蔑！”
滢缇先是啜泣两声，才凄凄艾艾的开口：“你说我跟踪你，证据呢？说我污蔑你家公子，证据呢？”
热闹是百姓们最爱看的，所以滢缇那嗓子一喊出口茶楼里的人就将三人严严实实的围了起来。
“这位公子瞧上去风华绝代的，怎么做出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这位说着还摇头叹气。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世风日下啊。”
鸿煊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要气死了：“你要讲证据，那你说公子非礼你可有证据，可有谁看见了？”
滢缇痛心疾首，眼泪瞧着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了：“难道我一个姑娘家还会拿自己的清誉吗？”
“你！”
鸿煊一个字刚出口就被身后的萧秉行拉到一边，打断了他的话：“我瞧姑娘这般，分明是瞧上这傻小子了，不如我做主许下你们这桩婚事如何？”
哭的正投入的滢缇：“啊？”
气的想揍人的鸿煊：“啥？”
萧秉行递给鸿煊一个眼神：“还等什么，还不把这位姑娘带回家，公子出钱给你们办婚事。”
鸿煊福至心灵，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专业耍无赖二十年的滢缇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比自己还不要脸，现下真的脑子空白，站着一动不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鸿煊刚跨出一步，就看到面前的滢缇动了。他刚做出反应，伸出手臂，滢缇已经被拽到了二楼。
众人顺着抬头看去，滢缇堪堪站稳。而她身边立着一位白衫青袍，头戴玉簪，白纱遮面的女子。
“小姐。”滢缇抹着眼角方才耍无赖流下的眼泪，恭敬唤了声让她免于突然嫁人这个噩耗的主子。
“嗯。”沈司凝颔首，视线和楼下黑衫墨袍的萧秉行对上：“就是他？”
三天前，人在中洲的沈司凝接到消息，说有人在寻找和她年岁，生辰都一样的女子。
“对，就是他。”滢缇捏着沈司凝的衣角，轻轻扯了扯：“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傻子，这两个人坏的很。您再来晚些我就要让他们给绑了，小姐，您要替我报仇啊。”
沈司凝收回视线睇了眼滢缇：“我倒是觉得你和他挺合适。”
滢缇发至内心的反问：“为什么啊？哪合适了？”
“一样喜欢吃。”沈司凝撂下这样一句抬脚朝楼下去。
她是也喜欢吃，但自觉不和那个似的这么傻。她跟在沈司凝身后：“小姐，您下楼做什么？”
沈司凝头也不回：“将你嫁了，给我省些钱。”
“别呀，小姐！”
见人往楼下走，鸿煊问自家公子：“公子，抓人吗？”
萧秉行走回桌边坐下，十分坦荡荡的说：“不抓，打不过。”
“什么！”鸿煊连桂花糕都顾不上吃了，他不可置信的问：“那位青衣姑娘虽然戴着面纱，但也大概能看出年龄和您差不多大，您打不过她？”
“嗯。”萧秉行应了声，余光瞥见一片青色裙摆。他意外的挑了下眉梢，抬眼：“姑娘有事？”
“来赔个礼。”沈司凝露在外面的双眸弯了弯，只是恐怕比之前滢缇那两滴眼泪还要假，不过胜在好看：“这丫头性子向来活泼，也没个正形，让你们看笑话了。”
滢缇很有眼色的，很不情愿的施了一礼：“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不等被道歉的人说什么，沈司凝话锋一转：“只是我听说公子拦着不让她走，这是怎么回事？”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萧秉行伸手，示意沈司凝坐：“姑娘请坐。”
沈司凝应邀坐下，才听萧秉行接着扯：“就是见她一直盯着这傻小子瞧，觉得是傻小子的福气到了，竟然有姑娘喜欢。我这个当主子的就想着给他们做个媒，没想到被误会了。”
沈司凝带着询问的目光，抬头看向滢缇。
她这个动作会让藏在面纱下的白皙脖颈露出一节，又恰巧面朝窗户，迎着阳光，晃了人眼。
萧秉行移开目光，听见滢缇道：“公子会错意了，我向这边瞧是因为从这个窗户正好可以看见之前站在茶楼对面的一个人。”
萧秉行示意想跳起来说她们瞎扯的鸿煊老实坐着：“这么说你那时是在盯别人？”
话不说全，留个空间让她们继续扯。
滢缇皮笑肉不笑的勾着唇角。就算看的是他们，她也不会瞎到看上一个这么傻的：“当然，我当时起身是因为那人走了，要追过去的。结果被公子拦住，现在好了，跟丢了。”
萧秉行屈指敲敲桌子：“听见没，回去了好好捯饬捯饬自己，多大人了还讨不到媳妇。先起来给人家姑娘赔不是。”
鸿煊颇为幽怨的看了萧秉行一眼，想说您比我还大，不也没讨到吗。但是他不敢，只能更加不情不愿地站起：“对不起。”
沈司凝站起，理着衣袖：“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就此告辞。”
萧秉行含笑颔首：“姑娘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