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向阳而生
早上东边的天空红霞满布，上午第三节课就噼啪声响下起了大雨。
苏楠平时不怎么安分的脚丫，这时没有搭到大腿上，也没有抖个不停。它们安静的并排在一起，就像规矩的小学生。双手也规规矩矩的摆在课桌上，大眼睛看着黑板，只有长长的睫毛偶尔眨动。
“楠楠，楠楠！”韩素素胳膊伸过去扒拉她。
“怎么了？”苏楠转头看过去，眼神是刚睡醒的茫然懵懂。
“老师叫你呢。”
“哦哦”回过神来的苏楠立刻站了起来，看向讲台，心中疑惑，不是数学课吗？怎么田老师站在上头？
田老师早就看她不正常了，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不过对于优秀乖巧的学生，老师们都会给出最大的善意和包容，“跟我出来一下，有点事情。”
“测试题发下去半天了，同学们都忙着做题，只有你瞪着双大眼睛不动。这是怎么了，跟老师说说？”田老师带着她走到离教室门口远些的走廊里，一手搭在栏杆上。
原来数学课结束了啊，苏楠脸有点红，我、我了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田老师就有些想笑，“跟丢了魂似的，这是想他了？”
苏楠脸就更红了，“没有，不是，我才没想他。”
“哦？没想谁？”田老师绷着不笑出来，眼神里全是恶趣味。
“啊，我，我是说，我谁都没想。”
“这样啊，我还打算帮你批评他一下呢，也不知道跟你说一声，害得你担心。”
“他爱说不说，我才不担心他。”苏楠嘴硬。
“担心谁？”田老师快绷不住了。
“老师你真……”一个讨厌没说出口，苏楠耳朵脖子都红了。田老师太坏了，一点老师的样子都没有。
“不逗你了，就两节课没来，至于吗？帅强过去陪着了，有事儿肯定就跟你们说了。别担心了，好好学习。你们现在还是学习的时候，学业为重，不要把精力都放到感情上。等一起考上了大学，日子还长着呢。”田老师轻声的安慰她。
苏楠没想过那么远，被老师拿出来当正事儿说，一开始的窘迫反而淡了很多，“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回去做题吧，别走神了。”
其实心里不安定的不止苏楠，韩素素见不到苏北也很着急。
周二就要比赛了，今天下午就要去滨城了。虽然比赛是各人答各人的题，可没有苏北一起去，她还是觉得有点心里发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对这个同学有了些莫名的依赖，只是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大雨一阵一阵的，等到中午时分，天就放亮了，同学们大呼小叫的看彩虹。这是难得一见的“双桥”，两层彩虹，内圈的非常清晰，外圈的稍微模糊一点，不过他们横跨整个天际，很是壮观神奇。
时间回到大雨之前。
苏北坐在阳台中间，面向东南，帅强坐在他右后侧，面向正东。
苏北的眼皮不时抖动一下，显示内里并不平静。
自昨晚入定，他内心混混沌沌谜雾朦朦，却又感觉一切清晰可见，纤毫皆在心中。
某一刻，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却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只知道自己就在迷雾中，似乎悬浮着一动不动，又好像在飞速的坠落，没有停歇。
混沌的空间不分上下、无论西东，他感觉这里是无限的大，却又如在一颗纤尘里。苏北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是在飞快流逝，还是一直处于静止中。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极其难过，仿佛会瞬间炸成这漫天的迷雾，再也不能聚拢。
也不知哪时哪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处悬崖边，那里站着两个自己。后来一个跳入深渊，一个却久久的沉默不动。最后，这个剩下的自己离开时长叹一声，“心里总有些跳脱不安定……都这个年纪了，还空想什么？难道不应该断了所有的梦，守着妻儿，了却此生？”
恍恍惚惚间，眼前变幻成一派水秀山青。流瀑飞溅的一座孤峰上，有男子玉笛横陈，有女子古琴在膝。笛音渺渺而琴声淙淙，只此景象就把这人间化为了仙境。
忽然间，仙音骤停。男子目光似乎穿过了无尽虚空，轻笑一声对身边的女子说，“若事不可为，可愿重来一生？”
仙子轻笑，“道君，你当知我。”
男子摇头轻笑，“若是你我皆已散却今生记忆呢？你是另一个你，我是另一个我呢？”
仙子皱眉想想，又展颜一笑，“万世轮回一生缘，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男子望向无尽的虚空，心底默道，“我自是会来寻你的，辜负了今世，岂能再辜负来生？”
他伸手轻点，苏北只感觉自己本来稳稳当当的迷雾空间，瞬间乾坤倒置，耳畔传来呼呼风声。
睁眼时，庞杂的记忆在脑海翻涌，苏北瞬间记起了很多事情。而且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能看破前世来生。
“帅强，”苏北起身看向窗外，淡淡的招呼身边的弟子。帅强似被从睡梦中惊醒，豁然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向前面的身影。
此时窗外风歇雨停，两道彩虹同时显现在空中。
“往后余生，坎坷不平；生离死别，皆已注定。……莫执着……”心神还有些恍惚的苏北喃喃低语。
“你回来了？度过了坐忘期？”帅强喜极而泣，也没太注意苏北说的内容，只知道这个口气，就是原来的苏北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记起了很多事。不过坐忘期还没过……”苏北脸上挂起笑容，只是笑的晦涩不明。
他确实把这十八年的很多事给想起来了，里面却不包括跟修行、跟修为有关的事。又有些事似乎被自己刻意隐藏了，一时想不起来。对于修行，他还是毫无头绪。
“恭迎师傅回归！”帅强转到苏北身前，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然后深深的一揖。这就不是同学、发小间的礼数了，开玩笑也没这么郑重的。
苏北明白他的意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就是告诫他不许再行弟子礼了。
打发走了帅强，苏北重新坐下。这一次，他没有入定，而是静心的琢磨自己的处境。此前的一切计划，都是针对“忘却修行事的平凡人生”。而另一份记忆的乱入，不知道是不是在计划之中。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执着于穿越前后，记忆的进一步融合，让他更认可了自己，“我就是我”，“这都是我、唯一的我！”
所有的念头都在这一刻通达起来，便如这雨后的彩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驱散那迷雾，迎来一个璀璨光明，向阳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