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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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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的一众儿子还在积极众筹, 并试图拉老父亲下水,青阳却在看见河岸边惊恐逃散的劳工时,就霍然起身, 一把拎起魏忠贤,扔到赵师兄脚边,一搭绝心的肩膀:“走!”

    魏忠贤大喜,立马就想爬起来试图逃走, 被赵公明抬脚踩西瓜那样一踩:“我警告你别动啊, 灰蹭我鞋面上你给我擦?”

    赵公明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魏忠贤,高傲地一抬下巴:“你祖上是烧了八辈儿高香了, 换得我今日这一踩。”

    魏忠贤脸都被踩进土里:“……¥!”

    “倒是小金贵啊……”赵公明的心思已经不在魏忠贤身上了, 看向青阳喃喃,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多带个和尚干嘛?”

    快要决堤的黄河岸边,青阳已经带着绝心,各自施展神通, 疏散人群。待河边无人之后,绝心才捏手印, 默念数遍地藏王菩萨心咒, 身后现出地藏王菩萨宝相。

    与其他菩萨不同, 地藏王菩萨的宝相就很朴实, 像个普通僧人,光头不带冠,身披袈裟,一手持摩尼珠,一手持锡杖。

    “吼——”两条水龙卷中的镇墓兽感受到威胁,不安之下掀起更高的巨浪, 身形也随之放大。

    “天哪,那是什么怪物!”

    百姓们都惊恐地直往后撤,镇墓兽的身形之大,足以让他们看清兴风作浪的邪兽的模样:吊死鬼一样吐出的长舌飞弹,掀起滔天巨浪,双目浑圆凸出,身后还有一对翅膀,带着它们藏身于水龙卷中。

    绝心却毫无动摇,他与身后的地藏王菩萨一般,轻闭双目,面容祥和,持咒诵经,看似举重若轻地冲着两条水龙卷伸出双手,背后的地藏般菩萨宝相便发出万丈金光,寸寸变大,一手禁锢住一只镇墓兽,两条水龙卷当场溃散落下!

    孝庄的眼睛本还停留在久未见面的康熙身上,可佛光普照之下,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地被吸引过去——看到那庄严宝相的菩萨,看到菩萨宝相中央,与地藏王菩萨一般面目柔和,沐浴着佛光的绝心。

    地藏王菩萨的圣号,梵语音译作乞叉底蘖沙,具有七层含义。

    其中有两层含义,一为能摄义,能摄一切生灵,包容于菩萨心中,容纳其安住,二为能载义,能负载一切众生,由痛苦的此岸,运载到极乐的彼岸。

    那两只镇墓兽,本还目露凶相,抵死反抗,但在绝心的诵念声中,动作逐渐平和下来,发出的声音也从骇人的兽吼变作撒娇似的呼噜声,身形也寸寸缩小,最后落入绝心怀中,重新变回原本蹲卧的模样,莫名还有点丑萌那意思了。

    “活菩萨呀……”

    “快!快拜菩萨!”

    “求求菩萨保佑小民儿子金榜题名!”

    原本还拼命往后退的百姓,这回又拼命地往前冲,正互相推搡、争夺间,耳边只听一声巨大的溃响:

    “哄——”

    “不好了——决堤了——水、洪水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百姓们前冲的脚步顿时又收住,惶恐地后撤。

    绝心将两手虚空一伸,身后的菩萨宝相却是伸出两只巨掌,阻拦住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冲溃而来的洪水。

    “堵不如疏,那大师的法相能坚持多久?”张鹏翮此时也匆匆赶到,他一边忍不住直看洪水泛滥的方向,一边劝说康熙,“陛下,此处危险,只怕随时都会被洪水淹没,还请陛下随臣后撤!”

    “殿下!太子殿下!您刚病愈,怎么能现在就起来呢?”

    太子下榻处也传来骚乱声,好几个婢子追出来,着急地想要拦住只批了层单衣,就想出门的太子,但又不敢。

    胤礽刚闯过一道生死门关,脸色又恢复了从前的苍白,可他的眼睛却亮得像两颗星,死死地盯着洪水的方向。

    金光之中,一道鸿蒙的青光,先是熹微,而后耀目,如一柄利刃,穿透佛光而出。

    青阳凭空立于乱涛骇浪之上,右手拈一柄长剑,剑发青光,嗡然而鸣,散发出令菩萨宝相也有些想要退避的可怕威压。

    算上白莲教那次,青阳这算是第二次请师祖神通,手握住剑的虚影时,强大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久未曾兴起的恶念又一次在他脑海中私语:

    这一剑之力,可分天地,可断日月,可止枯荣。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必救这些蚍蜉蝼蚁之徒,拿着剑劈开登仙路,岂不快哉?

    “老兄,你真的不是我自己生出的心魔吧?”青阳将小泥像往身后一背,左手也扶住剑影,双手执剑高抬,“我五岁大的时候就知道,这话不该这么解释了。”

    能够摧折天地的青光在剑锋上吞吐,青阳手随心动,执剑劈下!

    如摩西分海一般,滔天的洪水被这一剑斩断,连带着黄河道上淤积深厚的泥沙,也被剑意劈开一条宽敞的河道。

    浑浊的巨浪先是被剑气激得掀起,几乎翻出菩萨宝相之外,而后又随着引力自然地退回去。

    这一次,没有淤积的泥沙,河水顺着河道顺畅地奔向远方,就连原本被上涨的河水淹没的土地,都又显露了出来。

    “……”胤礽扶着门,静默半晌,穿过被惊呆的婢子们,自己回屋躺下。

    闭上眼,都是那一剑的锋芒。

    青阳拄着剑,俯视着百姓由震惊到狂欢,而后又要冲来跪拜的样子,取出三清铃平静地道:

    “这话是说啊,天地看待万物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没有对谁特别好,也不会对谁特别坏。”

    府邸中的康熙,看到这一切,也忍不住抢上前几步,心情仿佛被割裂成两半:身为仁君,他对洪水退去、百姓无事感到格外惊喜;但身为理智合格的帝王,他又对百姓看到的这一切,是否会对大清的统治有所动摇感到忧虑。

    然而三清铃响,响彻天际,传遍黄河岸。

    目睹了这一切,或是震惊、或是狂热、或是敬畏的百姓与兵将们,神色渐渐懵懂,伴随着绝心一道加持的诵经声,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逐渐从他们的记忆中分离,被铃声与经声拔除。

    之前像这样的大场面,譬如朱三太子余孽、白莲教等等,事情结束之后,青阳都会用三清铃拔除在场人的记忆,只留下肥羊的好讨钱,包括之前赶走太子派来的管事等仆从时,他也只让这些人留下了“太子结识了一个叫做青阳的道士,貌似有点本事,但具体什么本事呢,想不起来”这样的记忆。不然康熙当初接到的密折,就不只是说青阳“形貌姣好,被皇子尊称为大师”,而是好几本神幻短篇小说了。

    等到铃声散尽,康熙看着周围的人们纷纷各自干各自的事,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不禁带着些警惕地询问回到庭院的青阳:“大师有这样的能耐,为何还要消除大家的记忆?”

    青阳又恢复成小学生抱泥像的姿势,可可爱爱,嘴里说出的话却极为深刻:“依赖神灵,人是不会进步的。想想看,农民想要五谷丰登了,不研究如何照料、改进粮种,只知道求神拜佛;病人生病了,不知道去医馆找大夫,大夫也不知道精进医术,只知道给神烧香……”青阳话锋一转,翻了个白眼,“神灵也不想养巨婴的好吧。”

    就好像小窄巷一样,青阳从未鼓励人们信仰神明就能获得一切,而是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的机会、让孩子们有学习的机会,至于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最后结果什么样,那还是得靠自己。

    青阳道:“修行本身就要求超脱凡俗,只有像这样邪道作祟、伤人性命的时候,我们才会出来制止,平时基本都是追求自己的成仙路。”青阳不禁长叹一声,“要赶在死前成仙,时间可太紧迫了……”

    康熙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动。

    听这话的意思,这位青阳大师并不准备多干涉俗世之事,那他原本打算让青阳大师多劈几次,看能不能疏通黄河的想法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大师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一来他也不希望自己臣民变成只知依赖神明的巨婴,二来,如此,这些超脱凡俗的高人,也不会影响大清的统治。

    康熙心头百般心思一过,再回头想要去找祖母的时候,却失望的发现,时间已过,他眼前的一切又恢复正常。

    但他的心意却反倒因为这扇新大门的打开,而更加坚定。

    没错,软弱与沉湎过往,对于未来毫无帮助,能依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康熙情真意切地对青阳和绝心说:“感谢二位大师的帮助,也感谢青阳大师令朕与祖母跨越阴阳,得以再有一见的机会。作为报酬,朕会从府库调来纹银五百两,捐予这位高僧的寺庙作为香油钱,另调纹银一千两,捐予青阳大师的道观,作为香油钱。”

    赵公明本来还靠在马车边,踩着魏忠贤,闻言:“?!!”

    多少??

    康熙在青阳面带震惊的注视下,厚着脸皮面不改色。

    他穷哦,是真的不富裕。之前抄差凌普、秦淮贪吏的钱财,还得投还给各地的建设,不论是赈灾还是修建堤坝等,都是一笔巨款。

    青阳肝是肝一座道观,绝心肝是肝一座寺庙——以及欠青阳的巨债,而康熙肝,那是肝整个江山……

    看看青阳大师刮油水的本事吧,这有一万一就有二呢?不行不行,这个价格不能定的太高。

    康熙心里打着小算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祖母其实根本就没离开,孝庄就一脸空白地看着康熙的后脑勺……

    让她算个账啊,太子的命,值黄金百两,救一次灾,值纹银五百两,所以加减一下,她孝庄拢共就值纹银五百两???

    这都不是因为孙子太抠而感到丢脸了,她孝庄不服!

    原本她还想今夜托梦康熙,告知孙儿真相,以及一部分商业机密,现在她不了,活该被刮,怎么的也要刮回她应有的价值吧!

    赵公明还在旁边啧啧:“看看啊,这就是人性。祖母拢共就这一个,儿子有那么多,老祖母生子养孙尝百苦,孙儿只要床上爽一下。儿子值黄金百两,老祖母值纹银五百两,这什么孙子,还不如咱们小金贵对待他师祖呢,就连对待我们也比不上啊!”

    孝庄:“……”

    孝庄在观里,是见过青阳住的寮房的,即便翻修了以后,也半点没变宽敞,里头只一张单床、一个蒲团、一盏油灯。比起偏殿就已经是贫富差距,比起主殿那就更是天差地别。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青阳这苦己不苦神的态度,顿时令康熙这个亲孙的行为变成了一根根扎心的刺。

    另一边,青阳也震惊完了,张口就说:“和尚的五百也归贫道啊,他欠贫道的银子还没还呢。”

    本来因为儿子赏银而心情复杂的绝心:“……”

    康熙和众皇子:“…………”

    不愧是你啊,刮油水的恶鬼。

    唯有赵公明喜上眉梢,猛的一跺脚:“我就说呢,到这出我才明白了,我们小金贵就是聪明!原来是早预料到了这皇帝抠门,才多带一个和尚,多一个和尚多一份银钱嘛!”

    全身都埋土里的魏忠贤:“……¥¥”

    青阳谦虚:“低调,低调,一般操作。”

    “嗯?”康熙这会已经看不见鬼神了,见青阳对着空气压手,“大师这是在说什么?”

    青阳毫不脸红:“都在夸贫道这次的义举远远不止纹银五百两。”

    康熙:“……”

    康熙若无其事地转头:“啊大师,那我们现在来聊聊怎么处理这个魏忠贤吧。”

    ·

    按照康熙的意思,魏忠贤胆敢伤害太子,即便不能千刀万剐,也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青阳已经淡定地当面捣鼓起超度了:“圣上大概不知道吧,地狱的详细情况?”

    “都说地狱有十八层,这十八层,是按照受刑时长、轻重等级排列的。每一层都比前一层,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这个‘层’啊,不是说楼层的这个‘层’,它区分的是时间和刑罚,尤其是时间。第一层,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天,到这里的鬼,得服刑一万年。第二层,七千五百年是一天,得服刑两万年。”

    魏忠贤整个鬼都开始抖了,舌头惊恐的乱飞:“大大大师,我觉得魂飞魄散挺好的!给我个痛快吧!”

    他深知自己生前恶贯满盈,罪孽深重,照青阳这意思,他还不如直接魂飞魄散算了。想着想着,魏忠贤又哭起来,后悔自己好好附在镇墓兽上苟着不好吗,为啥要跑来报仇,这不是自投罗网。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千古真理啊!

    青阳置若罔闻,对康熙说:“您捣毁魏忠贤的墓前,他并没有对您做出恶事,就连壮阳符都认可他报仇的合理。您让贫道将他魂飞魄散?您要为魏忠贤受刑?”

    康熙迅速:“超度挺好。”

    顿了顿后,康熙又内心不安,忍不住强调补充道:“这魏忠贤可不是朕要超度的,是道长你自己的主张啊。”

    可不能到时候又把帐算他头上。

    青阳笑嘻嘻,在魏忠贤绝望的“不要啊”声中,接过鬼差递来的银子:“这个圣上放心,总有人付账的嘛。”

    康熙:“……”

    康熙突然都觉得后面的话有点不敢说出口了,这大师刮油水简直没有死角啊!他内心挣扎了半晌,还是为了大清的未来勉强道:“那能否在大师这里再求些驱邪的符咒呢?就像保成手上那种。”

    他有诸多的皇子,其中早夭的不少,康熙在开眼看到世间飘荡的那么多阴鬼之后,很难不担心他们。

    康熙大约计算了一下,给青阳报了个数,又道:“日后如果还有添加,烦请大师看在老熟客的面子上,多些优惠……”

    康熙的阴眼早就关了,所以也没看见赵公明就站在旁边,听到他说的这段话,飞一样折返回马车里,主动帮宅在车里生闷气的孝庄报信:“天呢!你孙子为了儿子又花了这个数!这个数!还说以后会续订呢,之前让他买个露水续订都舍不得……啧啧啧啧,到底死人比不过活人啊。”

    孝庄:“……”

    苏麻喇姑都不禁道:“老祖宗……”

    孝庄忍不住抚了抚胸口。她知道康熙所做的一切都是最理智的选择,可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位将所有的人生都献给了丈夫、儿子、孙儿的祖母,她自然希望一手带大的孙子能够……至少表现得比现在这样更加爱她。

    她出身于草原,本是豪爽的性格,喜欢探索新事物。曾经她是少女时,也曾向往过一世一双人,能得到父亲、相公、儿子的疼爱,但事实却是,她为了父亲、相公、儿子、孙子始终隐忍。

    七十五年,除去她懵懂的岁月,六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她处处为他们考虑,活着的时候不得已表现得宽仁,死后难道也要继续压抑自己吗?

    她本是一匹野马,如今挣脱生死的缰绳,该恣意一回了!

    等着吧……这俩不孝子孙,今晚就托梦让这两个臭小子享受一下当初她分娩之痛!

    还在和青阳积极谈价的康熙:“阿嚏!!”

    他纳闷地揉揉鼻子,觉得自己应该没有受寒,便继续道:“当初凌普一事,包括永定河堤、秦淮贪腐,朕都铺好了棋局,没料想儿子们却一个个走的比朕还优秀,这其中,有大师的帮助吧?”

    青阳:“……”

    什么,所以太子猜的是真的吗?这些事都只是试探?

    ……也就是说,他的出现,其实等同于无形之中帮康熙化解了好多次家庭危机……

    而他居然完全没有收钱!!!!!

    眼看康熙还想继续往后说,青阳捂着窒息的胸口站起来:“看看这个天色啊,该到供奉三清的时候了,恕贫道不能久留,以免惹怒天尊。”

    青阳拔腿就走,不然他下一秒就要张嘴讨钱了!!

    太过分了,原来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在义务帮康师傅做家庭调节了吗?!

    康熙愣了一下,抓紧时间挽留:“等等,不知大师可有想法,入宫受供?朕可以为大师另立一个念经处,广造道庙,塑三清像!”

    青阳丝毫没有留恋,一脚踏上马车:“修道之人,遣欲坐忘,与光同尘,不贪世俗!”

    康熙:“月俸黄金百两!”

    五灵公已经伸出手掌,虚搬起马车了,青阳对着康熙淡然一笑:“有难必出,多银不取。”

    随着话音落下,马车渐渐隐没。

    康熙尤自看着空空如也的地方惋惜,而青阳等人已经借由五鬼搬运术,回到了道观。

    “呀?我出门忘拉帘子了?”青阳见院内有光,还以为自己没拉那八字真言,抱着金银箱子几步蹿过去,却发现不是,而是院内另一处警句亮了起来,化作四字真言——遣欲坐忘。

    “嗯我真棒!”青阳点头说完,就这遣欲坐忘的青光坐下来,打开箱子开始数银锭、金元宝,目光宛如看着情人一般,还拿起一锭金元宝咬了一下,含糊地说,“决心大师这次你来回的路费我就记下了啊,都归欠债上。呦,放完牌位啦?那不送。”

    “???”绝心忍不住瞪向了那耀耀发光的四字真言,又看向坐底下数钱的青阳:这也能叫遣欲坐忘???

    青阳抱过师祖的小泥像嘀咕:“师祖你看看,这么多的金子!虽然不够你塑主殿神像的金身,但你这个小泥像可以换换啦!我给你塑个小金身!”

    孝庄就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柠檬,心想这怎么不是我孙孙呢??真的是越对比越受伤害,老太太反身就轰起绝心:“看什么看,小东家好得很!你一个和尚还留在道观干什么,扎眼。”

    这不孝子孙啊!孝庄轰完儿子,胸口发闷地想,难道是我教育问题吗?

    “老太太,您生什么气呢?”青阳和师祖交流完了感情,站起身,“跟我说说呗,万一我能帮您。”

    孝庄就把自己的疑惑跟青阳说了一遍。

    青阳:“……”

    什么,原来长辈还能这么疼爱晚辈的吗??在现代我师父貌似就给我梳过一次头!然后就全部放养了!让我干这个干那个学这个学那个,从没劝我“少干点”“少学点”,只会说“这点活都干不来?”“这东西我看一眼就懂了”。

    可恶!

    同样柠檬的青阳幽幽地说:“老太太,我觉得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所以他们把你对他们的好当做理所当然了!”

    孝庄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道:“这样吗?”

    青阳:“对啊!这群可恶的臭男人!就知道理所当然的享受女人的奉献!呸!”

    孝庄渐渐:“…………”

    不是,倒也不用共情到这个地步……

    ·

    为了更好地照顾老人家,绝心一般都是早早地完成晚课,侍奉张老爷子睡下,自己也尽快休息。因为老人家早上是醒很早的,他必须配合老人家的时间。

    然而这天半夜,向来无梦的绝心却毫无征兆地做起了噩梦,梦中自己变成了一名产妇,从来不存在的器官传来的疼痛感,几乎令他霎时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以绝心的修为,几乎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有鬼托梦,本想当即就将这梦破了,但助产的宫女和产婆的呼唤声,令他意识到——这是他亲娘生他的时候所经历的痛苦。

    “……”绝心已经清醒了,但却默念了持咒,反将这份痛苦的梦境延续下来。他从床上费劲地起身,扶着墙穿过廊檐,推门进入西厢。这里被打扫干净,作为佛堂,上面供奉着一个牌位,写着孝庄的名姓与封号。

    忍着常人所不能忍的疼痛,绝心将蒲团拖来,在孝庄的牌位前盘坐,双掌合十,为孝庄祈福。

    绝明听见动静,披衣走来一看,佛堂之中,那个瘦削的身影背后僧衣汗湿,但脸色越是苍白,身上的佛光越盛。

    绝明无声地叹气,摇头回屋。

    他早就说过,绝心是最不该入佛之人,但也是他所见最有佛性之人。

    佛渡我,我渡佛。佛不渡我,我亦渡佛。

    或许明天早晨,绝心师弟就要赶上他这个老师兄,跨进七相的境界喽。

    与此同时,康熙寝卧中。

    康熙活了四十七岁,也是头一次梦到生孩子,还是自己生,这梦还特么那么真实——真实到他还听见了自己祖母在未生皇阿玛前的封号。

    康熙实在太痛了,以至于这点清醒的认知才诞生那么一刻,就被新一波连绵不断的痛楚席卷而走。

    偏偏当时孝庄生顺治的时候,连叫都没叫一声,康熙都没法发出响动,让人发现他的不对,来叫醒他,只能生熬着。

    而在康熙痛苦万分,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他的亲亲儿子保成正在给小伙伴青阳写信,其中内容但凡康熙能看见,估计气得都能把顺治帝当场生出来了。

    保成表示:这太子当得太他娘的难了,我想入道门,我想修仙!我也太无辜了,这都替父受过两次了!仔细想想,我凭啥替父受过啊?生我受罪的是我皇额娘!而且我替他受过,他还对我那样,呸,老子不想当儿子了,老子要当所有人的爹!

    因为这封信内容着实过于超过,太子写完也没叫人送,只悄悄自己藏起来,准备以后找机会去秦淮的时候,亲手送给青阳:“行了,吹灯吧。”

    婢女们这才被允许上前,关窗的关窗,吹灯的吹灯,照常忙活,完全不知道太子刚刚在这张书案上写了什么东西。

    就这么隔墙异梦到了第二天。

    康熙醒来虚弱地就像昨天的太子一样,被随行的太监惊慌地扶着下床时,都感觉有点不敢合拢腿:“什么,太医?不!不准叫太医!”

    康熙深仇苦恨地想,好好的昨晚怎么会做这种梦,疼成这样,这都不是一般的噩梦了吧!难道是祖母托梦……

    ……为什么托这种梦啊,这么不满吗?难道……当时他给大师赐银的时候,祖母没走……

    康熙沉重地想了很久,艰难地开口:“遣人……再调黄金百两,送去青福观。”

    胤礽进门请安,恰好听见,眼睛嗖得一下亮了:什么叫瞌睡来了送枕头?

    “皇阿玛,昨天您那样挽留大师,是想让大师为朝廷所用吧?既然如此,那我去送这赏赐,不是更有效果?儿臣与大师还是颇有交情的,届时也可以劝劝大师。”胤礽一脸乖巧体贴地说。

    康熙完全没听出不对,经过昨天一整夜的折磨,他听到这样的话,简直不能再欣慰了:不愧是朕的好保成啊,又孝顺又贴心,还替朕受过……

    康熙:“好,好。你多带些随从,莫要出事。”

    胤礽:“是,皇阿玛。”

    走到门口,胤礽回头,以一种很乖巧的口吻说:“我走啦!”

    滚吧,老子修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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